“沒事,狼寶睡大覺了,不管怎麽弄都不會醒。”蓁蓁小心翼翼的把狼寶放在草垛上,看著圍過來的赤足錦雞,笑眯眯地說。
一大清早,蓁蓁隨同莫非墨一起禦劍離開通天峰,莫非墨將她扔在天璣,講明晚上來接,便往天樞去了。
此時距離林泉約定的午時尚早,蓁蓁便抱著狼寶來到雞舍。
赤足錦雞們咕咕叫著,圍著沉睡的狼寶,你踹一腳肚子,我啄一口尾巴,完全是歡天喜地舞龍舞獅的盛況。
“噢,對了,忘了告sù你們,狼寶雖然睡著,意識可是清醒的。”蓁蓁見狀,又補充了一句。
“咕咕——”赤足錦雞們尖聲叫著跑開了。
“大師姐,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一個身著外門弟子服飾的少女氣喘籲籲地跑到她跟前。
蓁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這個時候,不算早了。赤足錦雞每天都要在日出前出去飲一次露水的。”
“是……是這樣的嗎?”少女頓時臉紅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才分配到雞舍來,他們,他們隻,隻說每天上午放一次風,沒說飲露水的事呀?”
“你?”看來蓁蓁離開了這麽久,天璣峰早就安排了新人負責雞舍。
看著熱鬧紛繁的雞舍,蓁蓁突然生出了幾分失落。
少女見她麵色不佳,局促地點點頭:“我叫丁竹,從前在天璣峰下負責清洗靈藥,上個月才分配來仙獸園。”
“噢。”蓁蓁想了想,拿出外門大師姐的派頭勉勵了她幾句,“飼養靈獸最重要的是要熟悉靈獸的習性,你才來,往後要注意觀察,這樣靈獸才長得好。”
“是,丁竹謹遵大師姐教誨。”
蓁蓁摸摸後腦勺,這無所事事的外門大弟子當著,真不習慣哪。
她提起狼寶,飛快地跑出了雞舍。
離開的時間不算長,天璣的變化自然也不大,然而蓁蓁不管見到什麽,都覺得深有感觸。比如那株蘋菩樹,似乎樹幹顯得更蒼老了,褶子都多了好幾道,再比如路邊的聚靈草,好像黃了一丁點,平添了幾分蕭瑟離別之感。
“蓁蓁?”
蓁蓁回過頭,卻見段青陽站在身後,“青陽。”
“怎麽跑回來了?我師父又給你安排什麽差使了?”段青陽成功築基後,全身筋骨重塑,整個人仿佛煥然一新,渾身英氣逼人,高了,也白了。
顯然,在蓁蓁他們前往雲中城試煉的時候,段青陽在宗門並沒有閑著,並且飛速成長著。
“嗯,有別的任務。”蓁蓁站在段青陽的身旁,仰起頭,看著滿目蒼翠的蘋菩樹,“記得我第一次跑來這樹下,你也是這樣從房裏出來。不過,話說回來,如今你已經是築基弟子了,怎麽還在這煉氣弟子呆著的綠華堂修煉哪?”
話一問出口,蓁蓁便明白過來了,頗有些尷尬。
段青陽倒是很坦然,解釋道:“梅師妹想在四大宗門大比前突破瓶頸,在蘋菩樹下應當有所領悟。”
蓁蓁點點頭,誰叫天璣玉衡是一家呢?別說謝慧娘,說不定林泉還覺得這徒弟出息,辦了他這師父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告辭了,青陽。”
段青陽揮手告別,忽而多嘴問道:“你這是要往哪裏去?”
蓁蓁原本隻是隨口說一句,借機開溜,這下倒是非得說出個東南西北不可:“我……我去搖光峰找皇甫師姐。”
段青陽微微一笑,伸手便在虛空中掐了個飛行訣,憑空裏騰出一朵雲。
“我新練了個小把戲,你若不嫌棄,便讓我送你一程。”
蓁蓁以往不是坐飛舟,便是禦劍,她自己沒有法力,從來沒有體驗過騰雲駕霧的感覺。她頓時玩心大起,踮著腳爬上雲頭。
“青陽,我……”
“坐穩了嗎?”
蓁蓁雙膝跪地,兩隻手緊緊抓著兩邊的雲朵,“穩了。”
“起!”段青陽念念有詞,又往雲中打入一道金光,隻聽得一陣風吹,那雲彩竟帶著蓁蓁,緩緩騰空。
“咦?青陽,你不用上來嗎?”蓁蓁一個人趴在雲頭上,又新奇又歡喜。
段青陽看著她的模樣,輕輕搖了搖頭,“我這法子,便如掌門師伯千裏之外禦劍一般,能隔空駕雲,隻不過我功力尚淺,這飛雲的速度,連尋常飛舟都不比不上呢。”語氣中不無遺憾之意。
兩人說話間,雲彩已經離地兩三丈了,蓁蓁看著漸漸變小的段青陽,心中沒來由產生了傷感。
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呢?蓁蓁望著越來越遠的段青陽,想,大概是因為快要離開歸一宗了吧。
蓁蓁乘著白雲,慢悠悠地圍著歸一宗晃了半圈,才來到搖光,很快便有巡山弟子將她帶到了皇甫心兒的住所。
“今天怎麽有空跑來我這邊了?”皇甫心兒似乎正在忙碌著整理著什麽,聽到腳步聲,本有些不耐,見是蓁蓁,便露出了笑臉。
蓁蓁卻是愁眉苦臉,“我原來在天璣的活兒,叫人給頂了,現在根本沒地方去。”
皇甫心兒知道蓁蓁是個閑不住的,道:“那正好給我搭把手,我這兒忙得轉不了身。”
“師姐,你是準備做什麽呢?”蓁蓁走過去,見桌上擺著一大疊黃紙,又堆了各色砂土,旁邊的爐子裏火光正旺。
“煉製符籙呀,在雲中城裏為了保命,身上所有的家當全都報銷了。”皇甫心兒一邊笑著,一邊告sù蓁蓁如何幫忙。
蓁蓁仔細聽著,照著皇甫心兒的話,將黃紙一張一張鋪陳開來,又取了小稱,把五顏六色的砂土按量稱好,擺在黃紙上。皇甫心兒則站在爐子旁,一手掐訣,一手不時往火裏添上幾樣東西。
兩人手腳極快,不多時便準備妥當。
蓁蓁退回到門口,目不轉睛地看著皇甫心兒。隻見她手持毛筆,沾取那爐中火焰,往黃紙上書寫著什麽,筆尖所到之處,砂土“嗖”地一聲,化作一道青煙,融進紙裏。待桌上的黃紙盡數書寫完畢,她大喝一聲,火爐飛到半空,桌上的黃紙也如風卷殘雲般飛入爐中。最後,她雙手合十,火爐緩緩落地,蓋子砰然合上。
蓁蓁頭一遭見人煉器,倍感新奇,情不自禁地拍起手來:“原來那些能爆炸的紙條都是這麽煉出來的。”出發去雲中城的時候,皇甫心兒可沒少往蓁蓁懷裏塞符籙,一路上蓁蓁又拋又扔的,少說也有百十來張。
皇甫心兒赧然一笑,走回爐子旁邊,又往爐身上貼上符紙,道,“這才是個開頭,等符籙在爐裏練上七七四十九天,再噴上一口精血,才算完。”
蓁蓁目瞪口呆,扔符籙的時候隻覺得痛快,沒想到如此輕薄的一張紙,居然要費這麽多功夫。
她正想狠狠表示一下懺悔,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師姐,我在雲中城裏得了一張獸皮,你看看,能不能幫我煉成一件衣服?”
“噢?”皇甫心兒斜著眼看她,頓時明白過來,“你是要給莫師弟做衣裳吧?”
蓁蓁嘿嘿一笑,點了點頭,把混元赤霄馬的皮從儲物袋裏拖了一節出來,滿懷期待地望著皇甫心兒。
“我可不成。”皇甫心兒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馬皮,眼中盡是遺憾,“這靈獸的等級太高,我雖是二級煉器師,卻隻有練氣期的修為,況且我從未練過衣裳,即使勉強煉製,恐怕也發揮不出這馬皮的全部效用。”
“那……宗門裏有別人能煉嗎?”
皇甫心兒道:“咱們宗門裏是有幾位三級煉器師,但他們幾乎都不擅長防具的煉製,要說到專門煉製衣裳的大師……”
蓁蓁正聽得津津有味,忽然見她閉口不言、目光發直,頓時輕聲喚道:“師姐?”
“啊。”皇甫心兒回過神來,麵色頗不平靜,“說到煉器,咱們乾元大陸最頂級的煉器大師,都在雲海宗的天工閣,我聽聞,天工閣中有一位司徒流雲大師,專事煉製穿戴的防具,每一件的售價都在數十萬靈石以上。”
雲海宗?蓁蓁眨了眨眼睛,直直看向皇甫心兒。
皇甫心兒被她一瞧,頓時發了虛。
合該是蓁蓁有福,皇甫心兒在雲中城原本惱了謝乘風,不願同他多言,偏偏那謝乘風能言善辯、耳聰目明,從她的隻言片語中便瞧出她是個煉器士,一路上盡給她說些雲海宗天工閣的事,還說自己跟司徒流雲、範容子幾位大師都有好交情。
原本,以他們的身份,真的找上雲海宗去,即便出得起錢,那些大師也未必肯幫忙煉器,但現在,皇甫心兒自己都覺得有幾分可能。
“師姐。”蓁蓁可憐巴巴地搖了搖皇甫心兒的裙擺。
皇甫心兒又扭捏了片刻,才狠下決心道,“那你可要對他講清楚,是你要求他幫忙,跟我可沒關係!”
蓁蓁自然知道那個“他”指的是,哪個他,一口應了下來。反正,即使謝乘風知道是自己要煉器,不肯幫忙,隻要能把她帶進雲海宗,見到那什麽司徒大師就成,隻要見了麵,哼,蓁蓁還是有信心能讓那大師開口幫忙!
皇甫心兒從櫃子裏抽出一張寫滿符文的黃紙,又從儲物袋裏拿出幾根黑亮的毛發。
蓁蓁眼尖,“這是什麽東西?”
“是,是頭發。”
“是謝乘風大師兄的頭發吧。”蓁蓁脆生生道,兩隻眼睛比那三更天的野貓還要亮,晃得皇甫心兒心發慌。
“師妹,你別誤會,這隻是傳訊用的,並無別的意思。”皇甫心兒暗自頭疼,十分後悔當日為何要接謝乘風扔過來的東西,又或者,接到之後,應當立即扔掉,也就免了今日這樁麻煩。
正想著,便聽到蓁蓁驚奇的叫聲:“呀,這紙上出字了,出字了!”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本人挺喜歡大師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