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秦穎月道。
但一定要從長計議,到底該怎麽做,現在還不能確定。不過這一切,都是要在皇上非皇上的基礎上,才能做出的。如若不然,她可就活到頭兒了。
細細回想,她應是沒判斷錯的……宸哥的手指秀氣修長,可剛剛摸到的手,卻是粗了一圈兒。而且宸哥有個習慣,那就是指甲從來都短短的、隻緊緊貼著皮肉露出麻線寬窄的一小截。但凡是長了一點點,宸哥都會及時修剪了。可今日她摸到的指甲,卻是長了好多。那是宸哥絕對無法容忍的長度。以宸哥的性子,在指甲長到這個長度之前,他早已經修剪十幾次了。
若說對於宸哥指骨的粗細她感覺錯了,但是那指甲已經有一根細簪粗細了,她豈能摸錯了?
這是宸哥十幾年的習慣,即便這一陣子再忙,卻也絕對不能忘了。所以她沒有認定錯,這未央宮裏的人,的確是靖王,而不是宸哥。
既然如此……
秦穎月的眸光徹底狠辣起來,緩緩起身,淡淡道:“回宮吧……”
清楚的知道宸哥真的能為容菀汐做到這個份兒上,她的心裏是痛的。可是想清楚了之後,很快,對於前路的堅定,便遮掩住了這種痛。
畢竟她要的,從來都不是一個男人的愛,她要的,隻是至高無上的地位。若她愛的人恰好也愛她,那是很好,錦上添花。若非如此,隻要她今生能站到最高處,其他的一切,也就沒那麽重要了。
……
一路快馬加鞭,並未過市鎮和村落,前行自然要快得多。未時之前,一行人便已經到了無量山下。
然而比無量山更近於他們麵前的,卻是一道懸崖,很寬很深。放眼望去,沒有路可以通向無量山。
看到麵前之景,顯然君紫夜也有些詫異。道:“我雖然來過雪國一些地方,但卻並未來過無量山,不知竟是如此。”
皇上道:“可從地圖上看來,無量山山下不過是一片原野而已,緊跟著便是村落了,也並不是這樣的地勢。如今這情況,還真是有些蹊蹺。莫非我們走錯路了不成?可我們剛剛明明經過了無惡村。無惡村外便是無量山,這是沒錯的啊。”
皇上跳下馬,走到懸崖邊兒上,細細向下看去,卻發現,這似乎不是一道天然形成的懸崖額,而是認為開鑿的。
因為懸崖下的樹木長得非常整齊,若非有人故意整齊栽種,斷不會如此。而且其實這懸崖也未必有多深,隻是很寬,再加上對麵無量山山高,這才使得他,們有了這是懸崖的錯覺。若是細看去,倒是稱為一個“大深坑”更為貼切些。
“這是人為開鑿成的一道防禦陷坑”,皇上道,“若我沒猜錯,樹木下,一定有諸多鋒利刀刃等見血封喉之物。《城防論》裏有過這招兒,在城外開一陷坑,其上覆草,使得敵軍不明情況陷落。看來無量山隻是把這一策用的更大而已。”
容菀汐也下馬細看了,又退後幾步,方眼向別處看去,道:“工程浩大,我估計他們也就隻能在前山這樣開鑿一番而已,其他處怕是沒有的。我們不若繞遠一些。”
但這一條深溝綿延百裏,百裏外的情況,他們看不到的,如今也隻能這麽猜測一番。
“也好”,皇上道,“不然就算咱們能小心著些下去,那些閹人怎麽辦?下麵樹木密集,鋒利之物自然也很密集,我們自己通過都不易,帶著這些死豬一樣的人,可是麻煩。”
君紫夜也同意皇上的看法,點點頭。
翎王問道:“如此,東西兩邊,我們往那邊走?”
“想來都差不多”,皇上道,“反正就是碰運氣,東麵吧!”
一行人便至此而向東走去。一路快馬,直走到日暮西沉之時,才看到了與山連接著的路。
皇上很謹慎,抽出雷停腰間的劍,用力向前方之路上扔了下去。皇上內力雖然不怎麽樣,但總歸也有一些。如此卯足了勁兒地用上了,也算不小,這一劍扔出去,當啷啷落地,劍尖都折彎了。心疼得雷停直咧嘴……
“看來前方的確是路,而不是什麽掩障……”皇上轉頭和雷停道。見雷停一臉心疼的樣子,道:“多大點事兒?回頭陪你一個好的!”
“是。”雷停已是欲哭無淚。心想,為了打造這把劍,他可是花了一百兩銀子啊!白花花的!還沒等用熱乎呢,就讓他主子給弄壞了!隻是口頭承諾了一句,怕是回頭就忘了,不會賠給他的。
鑄劍那老小兒,真是個奸商!十足的奸商!
確定了前方並未什麽蹊蹺之處,一行人便直奔無量山而去。直到走到了正山腳下,卻也依舊沒有什麽埋伏阻攔,甚至於連一個看著的守衛都沒有。這和無量山前山的謹慎埋伏可是大不相同。看起來好一副太平景象,好像這裏的徒眾們並不需要提防什麽似的。
“怕是上山之後有蹊蹺。我看這雪鬆林很有些詭異。”君紫夜道。
容菀汐忽然想起了紫雲山上的迷蹤林,道:“難道也是能讓人一進去便迷路的?”
“多半是如此”,君紫夜道,“既然在前山下了大工夫,便知道會有人繞到旁邊來,這邊豈能什麽防護都不做?”
皇上點點頭,道:“的確如此……而且既然東邊是這個情況,想來西麵和後山也好不了多少。咱們是若是再繞到西麵去、西麵不行再繞到後麵去,可就要明天早晨了。既然都不好對付,莫不如咱們既來之則安之,就闖這一處得了。”
“也好。”君紫夜道。
可能因為他們最終都沒有被迷蹤林給圍困死,所以對於這裏的危險,並不太重視。心底裏總覺得,就算是費一些力氣,最終也還是會走出去的。
而且容菀汐覺得,既然這裏和迷蹤林差不多,有君紫夜在,他們想出去不是簡直和走迷蹤林沒什麽區別?隻是君紫夜的幾句話便能破了迷局。因而問道:“君大哥,這片雪鬆林應該很好過吧?你隻要稍微看看,就能參透其中的關鍵所在了。”
君紫夜卻是皺眉搖搖頭,道:“迷局是人布,各人所想不同、所用方法也不同,我並不能看透這片樹林裏的布局情況。”
但是即便聽到君紫夜如此說,在場之人卻也都沒覺得有什麽危險。畢竟此時在他們麵前的,就隻是一片山上的樹林而已。
雖說不太害怕,但謹慎之心還是有的。皇上道:“反正我們人多,且馬車上也有足夠長的繩子。不如我先進去探探路,如果覺得不行,你們還可以拉我出來。”
“屬下去吧。”雷停道。
“我和你一起。”追風道。
“咱們三個一起去吧,我進過迷蹤林,多少有些經驗。”皇上道。
君紫夜考慮到這林子未必如他們想得那麽容易過,若皇上出了什麽閃失,可是國中大亂。因而勸了一句:“迷蹤林裏的經驗,在這裏是不管用的。還是讓他們二位去探一探,他們武功高。”
“是啊主子,我們兩個去就行了,你去也幫不上忙。”雷停道。
皇上以為迷蹤林裏的經驗多少管用些,這才說要去的。但既然無用,自然無需非要跟著。因而點點頭,道:“林子裏麵或許機關,你二人千萬要小心。”
“主子放心,不會有事的。”追風道。
敬雨從馬車上拿了一捆麻繩下來,這原本是他們備著捆人用的,不想遇到了一群高手,麻繩捆綁是沒用的,所以也就省了下來。
雷停和追風兩人腰間都綁了繩子,緩緩上了山。
剛上山的時候,他們兩人還很謹慎,可是沿著這條路走,一直也沒遇見什麽機關,就如同正常在樹林中走一樣,很是順暢。未免放鬆了警惕,快步往深處走,想要盡快探出一條路來。
敬雨和蒹葭在外麵拉著繩子,想著繩子很長,便也沒太在意。更何況他們進去就是探路的,不往深處走,怎麽能探得到?一般機關都是設在入口處,如今他們已經過了入口處,仍舊沒什麽事兒,想來裏邊也不太可能有。
眼見著雷停和追風的身影漸漸隱入到樹木之中,皇上他們也沒怎麽格外謹慎。又過了一會兒,忽的敬雨和蒹葭一聲驚呼!
敬雨道:“繩子斷了!”
聽得這話,眾人頓時都變了臉色。
皇上衝進林子入口處,向裏麵喊道:“雷停……追風……”
“雷停……追風……”
皇上喊了幾聲兒,卻是沒有任何回應。
君紫夜調動了內力,也向林子裏喊了幾聲兒。以君紫夜的內力,別說是這片薛鬆林了,就是山上的房舍裏,定然都能聽到他的喊聲。
然而幾聲之後,卻仍舊沒有任何回應。
此時雖然已經不見雷停和追風的身影,但是他們其實走得並不深,最多也就隻到林子中央而已。他們一但聽到了君紫夜的喊話,以他們的內力,必定能做出回應來。然而等了足夠長的時間,卻仍舊沒有聲音從林子中傳出。
皇上皺眉道:“許是迷路了,應不會有性命之憂。”
但這也隻是一句自我安慰罷了。
“分開是不行了”,皇上回身道,“未免大家走散,不如還是一起進去。咱們得盡快尋著他們兩個。”
君紫夜卻是搖了搖頭,道:“罷了,這林子裏蹊蹺太多,咱們一群人進去,怕也隻有送死的份兒。其實咱們一開始就錯了。”
“什麽?”皇上不解。
“應該直接亮明身份。”君紫夜道。
皇上一拍腦袋,道:“正是如此!豈能想著自己去尋路呢?不管成不成,好歹也是要試一下的!豈能一開始就自己尋路!雷停和追風……”
皇上看著林中,一時自責不已。
君紫夜道:“風兄不必自責,其實直接亮明身份,是下下之計。若是他們不信,打草驚蛇,咱們反而更上不去。隻是以現在的情況看,卻也隻有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