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皇上所料,晚上在他們駐紮一個時辰後,這些人果然又追了上來。那少爺很熱情地先於眾人,一騎快馬到了他們的帳子前,向內滿是喜聲的喊道:“黃兄,可是你在裏麵嗎?”
正躺在帳子裏翹著二郎腿兒吃著幹果的皇上嘴角一勾,笑道:“出去後他要好生激動地說有緣呢!”
說完,一個打挺兒起身,靈活地從君紫夜身上跳過去,撩開帳子驚喜道:“魏兄,又是你啊!”
“可不嘛!這一路上就咱們兩夥人!我看咱們不如直接搭伴兒走,白天也能湊在一起聊聊天兒,不然我看哪,明晚咱們也是還要再遇見的!”
皇上笑道:“也好!那明早兒你們可得早點兒起啊!”
“一定的!”魏少爺道,“既然說了要和黃兄同行,豈能耽擱了黃兄的行程?”
“好,那咱們可說好了,明兒可一起走。”皇上看起來很是積極。
自然知道他如此積極的反應,反而會讓這些人懷疑,但越是如此,他們反而會隻把心思都用在看他們是否暴露之上,其他地方反而會少留意一些。
次日一早,魏家人比蒹葭和初夏起得還早,煮好了米粥,叫他們過來一起吃。匆匆吃罷,便一起往無量山去了……
……
未央宮裏,秦穎月一早兒便到乾清宮外去等著,說親手給皇上做的棗泥兒山藥糕,天還沒亮就起來做的,讓雲裳務必幫她通傳了。
可雲裳進去後不久出來,說的卻是:“陛下說辛苦娘娘了,讓奴婢將娘娘把東西拿進來,陛下說定然要好好嚐嚐。”
“勞煩雲裳姑娘。”秦穎月隻得說了這一句,回身示意小桃將食盒遞給雲裳。
一直見雲裳進了屋,臉才冷了下來,且冷得可怕。
“娘娘,風冷,別傷著了娘娘的身子。”。
秦穎月冷哼一聲,轉身快步走在永巷裏,走了好一會兒,見有奴才們走過來,腳步這才慢了。
瞧著這一路人過去了,這才低聲道:“雲裳這賤蹄子,再怎麽有臉麵,也隻不過是個賤婢,居然敢給本宮臉色看,真是不想活了。”
聽得小桃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兒,雲裳剛剛明明挺好的啊,一直含笑拘謹著說話,並未見得給秦穎月臉色看。秦穎月這話卻是從何而起?而且聽到秦穎月說“賤婢”二字,心裏極其不舒服。
隻得道:“隻要陛下知道娘娘的一片心意就好了。”
秦穎月一聲冷笑,不再說什麽。
他若能知道她的心意?嗬嗬……母豬都能上樹了!
他現在已經被容菀汐那賤人迷得心都丟了!容菀汐說什麽便是什麽、容菀汐說什麽他信什麽,連自己的臉麵都不要!就連翎王擅自回京的事兒,他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過去,由著翎王在京都城裏來了又走。一個邊關守將,竟然把京都城當菜市場不成?朝廷上可還有規矩可言?為了討好容菀汐,總有一日,他怕是要連江山都不要呢!
他的心,早就被容菀汐給吃了!現在的他,簡直就是容菀汐手裏的傀儡!
原本她還以為,容菀汐出宮,是她的一個機會。她並不敢輕舉妄動,而是靜等了好長時間、靜看了許久動靜,知道皇上在這一個多月裏,的確隻回潛邸看了容菀汐四次,她這才敢有所行動的。
可卻不成想,昨日做了糕點到禦膳房去求見,他不見;今日天還沒亮就起了、忙活了一早晨,送到他的門口兒來,他卻還是說不見。看來他雖然不常去潛邸看容菀汐,卻依舊沒從那賤人的手心兒裏逃出來。不知道容菀汐給他出了什麽主意、不知道這兩人又在使什麽歪道道兒呢!
秦穎月又走了好一會兒,心緒才慢慢平緩下來,長舒了一口氣。在禦花園裏站了一會兒,警告自己:“秦穎月,這才多大的事兒呢,就把你氣成這樣兒?這般沉不住氣,如何能圖謀大事?”
原本她對皇上是沒這麽大怒氣的,隻是一早天還沒亮就起了、一早兒站在了冷風裏等著,原以為皇上哪怕隻是為了做對後宮寬和的戲,也要讓她進來一起用了早膳的,可皇上卻誰連見她都不見。再加上雲裳那含著嘲諷的、明顯看她笑話的笑意,她是更忍不住了,這怒氣頓時就起了。
如今著意平複了一會兒,總算平複了下來……這才哪兒到哪兒呢?她秦穎月可從不是一個輕易服輸之人。
這一從容菀汐離宮,對她而言,可是一個天賜的良機。不管容菀汐和皇上暗地裏商量了什麽、才有了這離宮之舉,隻要她好好利用,總能把這事兒變成她的天時地利。隻差人和,用心圖謀便是……
隻是剛剛有了兩次殷切之舉,卻被人打了臉,總不好再為之。傳出去,少不了讓宮裏那些賤人看她的笑話!但若等下下去……怎樣也要再等個三五日,才能去再向皇上獻殷勤,若是在這三五日裏,別人先動了呢?
別人先鑽了容菀汐不在的空子,謀到了皇上的寵幸,宮裏的局麵豈不是又變了?她豈不是又明擺著地被晾到了一邊?能搶先的,可是大有人在呢……比如說霍小燕,比如說齊月靈和閔紅媚那兩個狐媚子。或者是薄馨蘭……若薄馨蘭看準了時機,帶著興兒去求見皇上,皇上必定見了。若薄馨蘭為了摘清自己,而在背後給她使絆子,和皇上說了些什麽,她豈不是瞬間被打到了穀底,再想要翻身、可要費好大力氣才能爬上來。
宸哥宮裏的這些女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呢……之前大家都在觀望著,都在看是否有空子可鑽。如今見她已經行動了,自然都怕被別人搶了先,隻怕接下來,要爭先恐後地去禦書房和乾清宮裏獻殷勤呢!
絕對不能讓她們搶了先,但卻又絕對不能再去宸哥那兒討沒臉,必須要想個一舉便能成功的法子來……
秦穎月緩緩走著,步子原本就慢,心裏一有事兒,步子可是更慢了些……
忽然停住了腳步,摸了下自己的肚子,眼中現出一抹狠色來。
一不做二不休!
從現在的情況看,她想要再得到宸哥的寵幸,的確不容易。且即便再求到了,就一定能懷上孩子麽?上天待她向來不怎樣,指望好運,她隻有等死的份兒。所以一切還是要靠她自己去爭。既然沒有薄馨蘭這樣的好運,那麽她就隻有自己謀一個子嗣運來。
不過就是一個孩子而已……盧采曦當年,不是正因為假孕,所以才落得那樣的下場嗎?
既然盧采曦能做得,她又怎麽做不得?隻要將盧采曦當年的藥求到就行了。再加上陸太醫的幫扶,應當無礙。
“小桃……”秦穎月叫了小桃到近前來,看了看周圍,帶她到花叢裏的涼亭裏去了。宮裏說話不方便,現在他們有什麽事兒,還是在外麵說更穩妥一些。
涼亭裏,秦穎月低聲吩咐了小桃一番,小桃大驚,道:“娘娘……這……不妥吧?”
“有什麽不妥的?沒用的東西!怎的這點兒膽量都沒有?”秦穎月低聲斥道。
“可是……娘娘,這事兒若是……若是……奴婢是說,萬一……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有本宮在,咱們隻有扶搖直上的份兒,不可能有殺頭的那一天!不然你以為,本宮總是在宮裏這般不受寵,咱們就能活著了?本宮是容菀汐的眼中定肉中刺,她早晚有一日要殺了咱們!你以為你將知秋推進井底摔死的事兒,能逃得過容菀汐的腦子?她早就知道是你們做的了。你若不聽本宮的,一旦有一日咱們落在容菀汐的手裏,你死的可要比本宮慘得多!定然比知秋難看百倍!”
嚇得小桃慌忙跪在地上,叩頭道:“娘娘恕罪……奴婢對娘娘絕無二心,奴婢說這些,都是為了娘娘好啊。”
秦穎月一聲冷笑,道:“小桃,人有自保之心是對的,隻是若不分境遇、不分場合地一味自保,那便是愚蠢之至了。在你初跟著我時,你自保那是聰明;在咱們進了宸王府之後,你自保,那是謹慎;但是在你隨我入宮之後,你若再想著自保,那便是在自尋死路……”
“在這未央宮裏,我活得好、你才能活得好,我能活著、你才死不了。你怕也好、恨也罷,總之從現在開始,你要更清楚的知道、真真切切的知道,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你和我一樣,都隻能賭命。要麽生、要麽死,忠我順我則生、叛我逆我則死。沒有人會用一個背叛過自己主子的奴才,我不殺了你、也有別人殺了你,你明白麽?”
小桃嚇得連連叩頭,道:“奴婢真的不敢哪……娘娘明鑒,奴婢真的不敢哪……”
其實她真的隻是覺得這件事情太大膽了而已,真的隻是善意的提醒。既然秦穎月都知道了盧采曦的下場,為什麽還要這麽做?她畢竟服侍了秦穎月一場,雖然很討厭這個主子,但卻也不希望她死得難看啊。
可秦穎月卻並不懂得。
在秦穎月的世界裏,所有人都是為了利益、都是為了自己,她的世界裏是沒有真情和善意可言的。
“你隻管按照我說的去辦。隻要你事情辦得好,這件事就絕不會出亂子。但如果你事情辦得不好,害死了我、自然也會害死你自己。生死在你自己手上,我教你的已經夠多了,以後的路,走生、還是走死,隻能靠你自己。”秦穎月道。
“娘娘對奴婢的大恩,奴婢沒齒難忘。”小桃叩首道。
秦穎月一聲冷笑,道:“什麽大恩小恩的,不過互相利用罷了。有心思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還不如想一想,怎麽讓自己變得有用。”
“是,奴婢悉聽娘娘教誨。”小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