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卓酒同樣愁苦的,還有靖王。
從潛邸回來,皇上便一刻不耽擱地叫了靖王進宮來。自然是問他準備得如何了。靖王還能怎麽說?既然已經答應了皇上,便隻能將事情辦得穩妥,隻說道:“已經和小薑交代了這件事,小薑雖然嚇得不輕,但卻也隻能應下。”
“那就好”,皇上道,“隻是他那邊可千萬別出什麽亂子,若是他背後將此事泄露出去,可該當如何是好?”
“是啊!”靖王見縫插針,道,“所以啊三哥,臣弟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好法子,咱們還是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怎麽就不是好法子了?你非得出亂子不成?回頭兒朕交代了李忠貴,讓李忠貴帶個新徒弟!你把那小薑帶進宮裏來,朕直接把他交給李忠貴帶著。李忠貴白天成日裏在禦書房,你白天就老老實實在禦書房待著,看著小薑。晚上回乾清宮,讓小福子帶著他上夜。他天天跟你眼前兒轉悠,能出什麽亂子?”皇上道。
聽得靖王已經瞠目結舌……看他三哥的樣子,也不像是開玩笑啊!他三哥果然行事縝密啊,想得這麽周到呢!他可真要謝謝他三哥了!
“別耽擱了,你這就回去把小薑叫過來。等他來了,朕叫上李忠貴和小福子,當麵說。對了……讓小薑把……把這個……把朕的這一張臉,也給緩一緩。”皇上道。
“沒這個必要吧”,靖王道,“三哥你又不用去臣弟府裏,出去隻要你不去州府,也沒人認識你。”
“那個……”皇上有些不好開口,但卻也隻得硬著頭皮道,“不換成你的樣子換成你二哥的樣子。”
“啊?”靖王再次驚呆。
“你這麽驚訝幹嘛?”皇上道,“總之朕這麽做,自有這麽做的道理。你隻管和小薑說一聲就是,回頭朕把二哥叫來給他見見。”
靖王一臉了然地拖長了聲音“哦”了一聲兒,心裏過了好幾種想法。最終瞬間確定了一個,覺得原本他三嫂就是要跟二哥走的,所以他二哥才忽然回京探親了不是?三哥知道了這件事,就想要扮作二哥跟著三嫂。哎……原來是這麽回事兒啊!
他三哥這次可真是為了女人,連自己的“麵子”都不要了,真真兒的。
“可是,三哥,小薑的易容術雖然很好,但但凡是易容,總少不了一些膠膠水水兒啊、那個……假人皮啊、黛啊、粉兒啊這些,放在臉上,你不洗臉、不碰不動的情況下,最多能堅持半個月。半個月之後,你的“臉”就算你不洗不碰,他自己也會花掉、幹掉、爛掉的。而且你原本的臉,總被這麽悶著,也不好受啊,嚴重的會……“
靖王做了個撕拉的手勢,齜牙咧嘴道:“爛掉!我是不想讓我的臉爛掉的,所以小薑我一定要留在身邊,讓他每天給我做新鮮的臉。所以你自己那邊……你還是考慮清楚吧。”
“是嗎……”皇上還真有點兒被靖王給嚇唬住了。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已經感受到它在腐爛似的。
靖王鄭重地點點頭,道:“真的……”
“而且,還有啊”,靖王提醒道,“你用了這麽一個一聽就是糊弄人的法子,說什麽把三嫂送回潛邸去休養了,難道太後能相信麽?指不定太後要去潛邸看三嫂呢。隻要她一進去,那不是露了餡兒?到時候太後來問我,說三嫂去哪兒了,我怎麽回答?而且智子莫若母,長久地交談下來,我一定露餡兒!”
皇上道:“這你不用擔心。朕已經和母後說了,這一陣子裏讓菀汐別接觸未央宮的人,朕也不會去潛邸看她的,就讓她自己在潛邸裏待著,也好好借著這個功夫思過一番,看看日後該怎麽做好這個皇後。估計母後以為朕將菀汐給發配了,是不會去多此一舉的。更何況朕明說了不讓她去,她若再去,豈不是擺明了不把朕放在眼裏?母後是不會做這種無用又得罪人的事情的。”
“哦……”靖王應了一聲兒,有些失落。心想怎麽就哪裏都堵不住他三哥呢,這可如何是好呢!
皇上摸了摸自己的臉,還是覺得有些心驚膽戰的,根本沒有意識到靖王的勸說。
“不過,確定能堅持半個月嗎?”皇上問道。
“這個……差不多吧”,靖王道,“可是三哥,你也不能半個月不洗臉啊。而且半個月之後你可怎麽辦呢?三嫂不還是會發現的嗎?”
皇上咬咬牙,心想,豁出去了,半個月不洗臉而已麽,有什麽大不了的!
“她發現了就發現了,半個月之後她再發現了,也趕不回來朕!不然朕也沒心思一直演下去……”皇上一擺手,道,“朕不和你說,你嘴裏邊沒個靠譜的話!你快去把人給朕叫來!”
“啊……是。”靖王不知道他三嫂此時已經不在京都了,因而聽得皇上這番安排,完全不知道是什麽用意,完全被皇上給搞糊塗了。
既然三哥是要扮作二哥和三嫂走,半路被三嫂發現了,情況不是更嚴重麽?怎麽三哥又說不要緊呢?他可真是懵了。不知道三哥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其實他三哥的想法很簡單啊,隻是不想在剛追上他三嫂的時候,就被人給趕回來啊!半個月之後,山高水長的,指不定走了多遠呢,隻要他稍稍“撒個嬌”,菀汐估計就不忍心讓他一個人回去了!
隻是這臉……哎呦,要是真弄爛了,日後上朝也不好看哪!白瞎了他這一張俊臉!還是得再考慮一下……
……
容菀汐和初夏已經在路上走了五日,初夏體力弱,沒法子日夜兼程。而且騎術也不精,沒法子快馬加鞭,弄得容菀汐一邊心急如焚,一邊卻隻能遊山玩水。真的很後悔,為什麽要把初夏帶出來呢?不然她現在已經多走了八百裏了!
“前邊就是阜陽城了,到了阜陽城,咱們買輛馬車。”走在綠油油的曠野上,容菀汐一指前邊隱約中的城鎮。
“小姐,你終於想通了?”初夏喜道,“奴婢早就說嘛,要買馬車走,這樣小姐還能休息。”
“我是為了快一些……我趕車載著你,一定比咱們現在這麽走要快得多。”容菀汐道。
“呃……”初夏無言以對。
“小姐,聽說阜陽城很繁華,估計裏麵一定有很多好吃的飯館兒!我們找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大吃一頓哪!”心裏很是愧疚,也隻能用吃來緩解小姐心裏的苦悶了。
容菀汐道:“阜陽城是去往雪國最近的一條路上的必經之路,也是周圍幾座城池的樞紐,有很多行商在此。那裏最好吃的東西一定不是酒樓裏的,而是路邊小攤兒上的。尤其是那些賣地方特產的行商們的東西,值得一買……或許還能有快馬。指不定我們能買到一匹汗血寶馬呢!這樣我們能走得更快。”
“呃……”初夏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怎麽好像是自作孽不可活呢,小姐怎麽又想到馬匹的問題上了呢。
“可是我們沒有足夠的銀子啊小姐,就算真的遇到汗血寶馬,我們也買不起。”念頭兒一轉,卻還是嘴硬地提醒了一句。
容菀汐真的愈發覺得,帶初夏出來真的是她有生之年犯下的最大的錯誤了!她好想要自己一個人走啊……
“駕……駕……”忽然,身後響起了一陣策馬揚鞭的聲音。
還沒等容菀汐回頭,那人就已經策馬到了她身前,一拉韁繩,馬蹄踱了幾步,人已經穩穩地站在了她對麵。
“二哥?”看到麵前之人,容菀汐頗為驚訝。居然是翎王!
聽到容菀汐脫口而出叫“二哥”,皇上心裏很是滿意,笑道:“不想他鄉歧路遇故人,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噝……”容菀汐聽了他的聲音,很詫異地吸了口氣,怎麽覺得,這聲音扶有些……有些熟悉呢!卻不是翎哥聲音的那種熟悉。
皇上察覺到自己好像露餡兒了,忙咳了兩聲,又學著他二哥說話的語調、盡量貼進他二哥的聲音道:“汐兒,宮裏說,你回潛邸裏休養去了,怎的會在這裏?”
容菀汐皺眉,還是覺得這聲音有些奇怪。
“這一路倒黴,追著一個小賊迷了路,不想夜裏又著了風寒。沒想到在這裏能遇見你,也是一段妙緣。”皇上又道。
“啊……是挺巧的啊……”容菀汐尷尬笑笑,還是覺得哪裏有些奇怪。
“想來你獨自出宮,自有你的道理,若不方便說,也罷”,皇上道,“隻是你接下來要去哪兒?左右無事,我送你一程。”
容菀汐有些懵地點點頭,仍舊仔細分辨著他的聲音。
皇上一笑,說了聲:“走”,鞭策馬往前邊的城鎮而去。知道自己說話容易暴露,能少說的時候,自然要少說一些。
“小姐,我們遇到了翎王殿下,或許可以麻煩他幫忙趕馬車。而且如果他沒什麽事兒,我們也可以讓他陪著我們一起去雪國啊。多一個人幫忙,總比咱們兩個弱女子要強一些。”初夏道。
容菀汐仍舊狐疑不已:“初夏,你有沒有發現,二哥的聲音有些……不隻是聲音,還有他騎馬的樣子!”
容菀汐正說著,邊看著前邊策馬飛奔的“翎王”,忽的眸光一斂,策馬追了上去。
“小姐……”初夏著急地追上去,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怎麽也跑不快。
“哎哎……”忽然原野上一聲驚呼,卻不是初夏,而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皇上正想著接下來可怎麽辦呢,忽的被人拉住了腰帶,拽著他就往草地上拉!情急之下,哪裏能顧得上這番策馬揚鞭的風姿啊?隻求不掉下去便罷了!忙抱住了馬脖子,說什麽也不能讓那人給拽下去。
“你幹什麽?”心有餘悸地回頭對那豪放的女人喊道。心裏不免一瞬緊張,覺得,這會不會是菀汐和二哥之前慣常的玩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