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宸王對秦穎月的迷戀,一想到自己能得以嫁給宸王,的確要托秦穎月的福,容菀汐的心裏真的很不是滋味兒。
可縱然如此,又能如何呢?這都是不可更改的往事,既然無從更改,她便不能去看著些。隻要現在,宸王的心裏的確有她,這就夠了。足夠她為此廝殺拚鬥。
一直過了晌午,外麵才有了動靜。
這一次,庸王那邊改了策略,不打算用強攻,而是用巧計。之所以拖延了這麽久才再出手,估計是為了消耗他們這邊的士氣。在他們這邊的將士都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再動手。且還是從行宮後牆包抄、由外往內攻擊。那邊的將士,都以為庸王是在別苑裏呢,並未了料到會有這番攻擊……
“殿下,對方也不知道用了什麽妖法,我們的人還沒等出手呢,竟然都昏睡過去,緊接著,庸王的人就殺了進來……我們損失慘重。”來稟報的是騎兵副都尉宋望海。
“醉夢長?”容菀汐驚訝道。
宋望海稟報的,不是和她吩咐蒹葭他們對付那四人法子一樣嗎?
宸王點頭,道:“原本這東西就是大哥那邊先用的,大哥那邊用上這東西,倒也不足為奇。”
“現下戰況怎樣?我們這邊可還能撐得住?”
“回殿下……暫時還可以。幸而別苑多山水,庸王的人從後牆攻進來,想要進入咱們主宅這邊,必要經過被包在別苑內的蒙水河。別苑內的這一段蒙水河雖然不如其他段的蒙水河寬闊,但卻也是一個天然屏障。我們的人現在在蒙水橋上支撐著……但是,若他們再有什麽詭計,可怎生是好?”
宸王沉聲道:“若真如此,咱們豈能由著他們亂用陰招兒?他們有的東西,難道咱麽沒有不曾?大家旗鼓相當,莫不如一起睡去的好。”
容菀汐聽得宸王的意思,暗歎道,果然是個老狐狸,也準備了那不光彩的醉夢長。隻是到底日後還要將這一戰放在明麵兒上的,怎樣也要記入史冊裏,所以庸王那邊不動手,他就絕對不出手。
宸王話音落下,剛要去櫃子裏找東西,就聽得門外響起兩聲兒敲門聲,聽得是卓酒的聲音:“殿下……”
“進來。”宸王道。
看來,是山下那邊有消息了。
“殿下,奴才帶著許都尉的人,從密道過去,用醉夢長迷倒了山下的守衛。咱們的將士們換上了他們的黑衣,入林間將那些埋伏在林間的人引出了一些,估摸著能有一半兒,都殺了。可巧不巧兒的,從他們的身上,也搜出了些藥粉,怕是和咱們帶著的,用處差不多呢。”卓酒回道。
宸王道:“林中剩下的那一半兒人,可知道去向?”
卓酒搖搖頭,道:“奴才辦事不力,打草驚蛇。這些人,若是忠心的,怕是還在林中,若是不忠心的,怕是各顧各的,各自逃竄了。但是許大人的人仍舊在林中搜查,希望能把人找出來,一網打盡。”
“這也怪不得你們”,宸王道,“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暗衛,警惕性極高。你們入林中殺人,很難做到絲毫不被察覺。”
卓酒點點頭,繼續稟報道:“咱們的援軍已經到了,正往北山別苑這邊來。因著前期準備還算得當,上山並不費力,隻是將殘餘的一些山下守衛給殺了。許是因為有許都尉的人在林中搜著,林中也未有人出來。”
“好!”宸王的眼神和語氣,這才露出激越之感來。吩咐蒹葭道:“蒹葭,你快去通知雷停他們,讓他們從別苑後牆包抄進來,將大哥的人團團圍住。”
“是!”蒹葭應了一聲兒,那一貫冰冷的聲音裏,此時也有了激越之感。
如今的情況,誰聽著,心中都有定數了。這明擺著是他們要贏了!即便庸王的人現在就殺過了蒙水河,隻要他們這邊能撐上一兩刻的功夫,局勢也定然逆轉,最終,勝利還是屬於他們。
宋望海也激動道:“殿下,援軍到了,這麽說來,我們今日就能將叛軍盡數絞殺!”
宸王靜了片刻,點點頭。
畢竟都是風國的子民,人人都有妻兒老小,若是盡數絞殺,折損的不還是風國的國力?傷得不還是風國的子民?
可是他又不能下不殺的命令。因為戰場上刀劍無眼,他們這邊不殺,自然有人殺他們。
“可見著了大哥?”
“庸王為鼓舞士氣,親自帶兵。但可能也知道自己力不能敵咱們這些兵將,因而隻是一直騎在馬上,在戰場後鼓舞士氣。”宋望海道。
宸王道:“鼓舞士氣?怕是在監督作戰吧。且他也不敢自己留在屋子裏聽信兒。萬一被咱們的人過去,暗地裏給害了,不是白忙活了這一場兒……”
宸王歎了一聲兒,道:“傳本王令,庸王要抓活的。”
“是。”宋望海見宸王沒有別的吩咐,便退下了。
宸王回身到寢房裏去,掀開了床榻的被褥,將密道的門打開了,讓程大誌帶著人出來。
程大誌將這些家眷都帶出了密道,宸王吩咐道:“卓酒,你帶上大誌一起,押著這些人,往蒙水那邊去。本王和靖王隨後就過去。”
“是。”卓酒和程大誌同時應了一聲兒,兩人先押著這些人出了匯賢居。
宸王看了靖王一眼,道:“走吧,咱們這就和大哥對峙去。蒙水……那可是個好地方。水清,但願大哥能看清楚他此時的模樣。”
靖王一臉沉重,從長榻上起身,換上脫在一邊兒的鎧甲。
宸王也到床邊架子上去,拿下鎧甲,給自己穿上。原本在床上歇著的容菀汐起身,到宸王身邊兒去。沒有任何言語,隻是靜靜地服侍著他穿衣。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戎裝的模樣。戎裝的他,和平日裏那慵懶閑適、貪玩好色的酒肉之徒模樣完全不同。這一身合身的銀色鎧甲,想他那本就勻稱得恰到好處的身子,襯得更是挺拔健碩。熠熠的銀色,襯得他那棱角分明的麵龐更有幾分英豪之氣,全然不死平日裏那嬉笑沒正形的模樣。
此時的他,氣宇軒昂,英姿勃發,像是一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保家衛國的大英雄。這就是她更年少的時候,最為欣賞的男子模樣。
原來她喜歡的樣子,他都有,隻是她一直未曾注意啊……
“殿下……”容菀汐輕輕喚了她一聲兒,鄭重地施了一禮,“妾身待你凱旋歸來。”
她知道,宸王不會帶著她。刀劍無眼,她不願意成為他的拖累,自然也不會跟著他去。
她知道他能贏,她隻要信他、等他,這就夠了。
但擔憂,卻還是會有。
宸王扶起了她,笑道:“不是這樣兒,而是……”
宸王說著,將容菀汐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道:“待到為夫戰勝歸來,許卿一世長安,死生不棄……”
容菀汐淺笑著,輕輕捶了下他的胸膛,笑道:“油嘴滑舌。”
心裏,到底還是因秦穎月的出現,而有些不舒服。
宸王並未察覺到容菀汐的不舒服,隻是拍了下她的肩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哎……”容菀汐叫了他一聲兒,“千萬要小心些,可莫要讓亂箭傷了。”
宸王回身,笑道:“放心。”
他的聲音,略有些沙啞,低沉又溫柔,還隱約帶著些輕輕的笑意。就好像初見之時,他說,“這是誰家的女孩兒,怎麽生得如此好看?”
原來他的聲音、他的眉眼兒、他的言談舉止,在第一次相見之時,就已經入了她的心。
容菀汐笑了,很舒心的笑了。因為他的聲音讓她心安。
宸王和靖王走到門口兒,秦穎月才垂著頭跟了上去。容菀汐就當沒看到了,也不想去管她和宸王說了些什麽。但身子,卻像是不受腦子控製似的,還是站到床邊去,看著門口兒的情況。
隻見不知道秦穎月說了聲什麽,宸王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似是安慰,隨即,便轉身闊步離去。
“宸哥……”秦穎月喊了一聲兒,跟了上去。
宸王回身,神色鄭重地說了一番話,又給了她一個安慰的點頭微笑,這才走了。
估計秦穎月說的,應該是要和他一起去。但其實,秦穎月這邊也隻不過是坐坐樣子罷了,是想要讓宸王覺得,和他的正妻比起來,還是她更愛他、更有膽量陪著他犯險。意思意思便罷了,秦穎月自己也清楚,若是跟他去了,隻能給他添麻煩。因而在宸王第二次勸她的時候,她便聽話的沒強跟上去。
容菀汐覺得,自己再一次敗給了秦穎月。
雖然都是一樣的結果,雖然她們兩人心裏意識到的也是一樣的,但秦穎月就是會把事情弄到明麵兒上來,就是會在宸王那裏賣好兒。而不像她,覺得既然雙方都覺得不可行的事情,還為什麽要說?
其實有些時候,男女之間相處,的確需要一些虛情假意。你的在乎,你要表現出來,人家才知道你在乎。你的情意有八分,為了留住對方,你該表現出來的,就應該是十分,甚至是更多。
可是她從學不會這樣曲意逢迎、虛情假意地對待自己所愛之人。若是旁人,在若是隻因利益之故,她或許不會抗拒做這些。但放在他身上,她就是不能。若努力去做,也能做得到,隻是她自己心裏在抗拒。
用自己的真心真意去愛他,這是她的底線。
可這兩個字,在她心底裏,卻又不那麽堅定,光是自己想著,卻都覺得有些心虛。在皇家裏,這兩個字,最不值錢。
如果有一天,她不得不用虛情假意來對他、不得不用好言好語來哄騙他,她覺得,自己會有些心傷、會有些遺憾,但卻絕對不會覺得這是多麽大不了的事兒,不會覺得這有多麽觸碰底線。
所以此時,這“底線”二字用在這件事兒,上就隻是一個程度稍微強一些的形容罷了,隻能說明,全心全意地去愛他,對她來說很重要。僅此而已。
秦穎月開門兒進了屋,屋子裏隻有她們兩個人,秦穎月的那雙媚眼兒,露出了嬌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