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覺出了他大哥的這一番獻殷勤一定是因為有企圖,但卻沒想到,他大哥的算計都在箭囊裏。因而在庸王把箭囊給靖王背上之後,靖王是一點兒拿下來查看的想法兒都沒有。
庸王見靖王並未想到箭囊裏的蹊蹺,心下滿意,未免反而讓靖王有所察覺,便不再說什麽。而是伸了個懶腰,吩咐張福海:“你快點兒趕車,爭取早點兒追上父皇的馬車,本王還有話要說呢!”
“是,殿下!”張福海應了一聲兒。
庸王悠然地靠在馬車上,和靖王道:“等下張福海追上了父皇的馬車,你可得叫醒我。昨晚的事兒還沒完呢……”
靖王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睡吧。”
心想,我叫醒你才怪!更何況也不用我叫啊,你那奴才根本就不可能追上父皇的馬車,暗地裏你們是早都商量好了。誰知道你非要叫我和你去獵場是為了什麽,到獵場再說。反正已經在你車上了,總不能跳車吧?為了這點兒事就跳車,也太丟人了。
不出靖王所料,庸王的馬車果然沒有追上皇上的馬車,而是如常停在了獵場林外。馬車一停,也不用他叫庸王,庸王就醒了。庸王直接撩開車簾跳下馬車,站在馬車下回身對靖王道:“四弟,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回頭兒我和父皇說。”
靖王撩開車簾往下看,見父皇和三哥五弟都已經到了。聽到庸王如此說,倒也並未覺得有多尷尬,而是笑道:“大哥,一大早兒你就到我房間去堵我,非要我和你一起過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呢?你非要和三哥過不去,是你的事兒,你可別把我算計進來!”
靖王笑嗬嗬的說完,又笑嗬嗬的跳下了馬車。向皇上施了一禮,道了聲“拜見父皇”,便去牽身後奴才牽來的馬。
庸王也隻是笑笑,並未和靖王繼續說什麽,便給皇上施禮問安,牽了自己的馬往陣營中去。
靖王並不知道他大哥隻是以將他拉下水的事兒來轉移他的注意力,以為大哥接下來還要有什麽動作,是想要先用他的事兒打個頭陣呢。因而這一番解釋之後,倒也並未把他大哥的這一早兒的鬧騰放在心上。三哥自然不會相信他和大哥說了什麽,至於父皇相不相信,對他而言,是不太重要的。
在這皇家裏,他在意的就隻有三哥一個人。
宸王就像沒見到庸王是和靖王一起前來,就像是沒聽到庸王說的話似的。對庸王笑道:“大哥,你昨兒拔得頭籌,今兒可要再努力呀!”
庸王見宸王今日穿著一身鎧甲,笑道:“怎麽著?三弟也想進林子中玩玩兒?”
“這是自然啊”,宸王道,“瞧著兄弟們玩兒得這麽痛快,弟弟未免有些手癢啊!但是這一年哪,嬌弱得連個女人都不如,我也就進林子裏轉轉罷了,豈能是大哥的對手呢?”
庸王當著皇上的麵兒就是一聲冷笑,道:“三弟太過謙虛了吧?怎麽能把自己比作女人呢?三弟昨兒晚上和你大嫂在床上的時候,可不是大展雄風嗎?嗬嗬……莫非是昨兒勞累著了,怕你今兒發揮不好,先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你說你自己心裏也真是太沒數兒了,既然想今日狩獵,何必非要昨兒晚上就逍遙呢?”
宸王搖頭笑笑,根本沒搭理他的這一番挑釁。直接轉頭對靖王道:“老四,一會兒入了林子,你得跟著我保護我啊!要是有猛虎過來要吃我可怎麽辦?我可害怕哪!”
“三哥放心,有弟弟手裏的弓箭在,沒有猛虎敢近你的身!”
周炎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直接在馬上走到前頭兒來。在皇上斜對麵兒停下了,這才翻身下馬,跪地向皇上施禮道:“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皇上雖然不知道周炎要啟奏的到底是什麽事兒,但也不想要在這時候和他多囉嗦。笑道:“國公有什麽事兒,等狩獵之後再說吧。這會兒大家急著進林子呢。”
“陛下……”周焱道,“茲事體大,拖延不得。”
皇上麵色沉了下來,道:“周卿,這可不是上朝的時候。你是鎮國公,該知道我風朝的規矩。狩獵之時不談朝政。莫非周卿是老糊塗了不成?”
皇上的話說得已經很重了,但周焱卻並未有退縮之意思,而是鄭重道:“回陛下,老臣要奏的不是國事而是家事。陛下,宸王殿下無視倫理綱常,公然和自己的長嫂出雙入對不說,居然還敢在蒙山別苑這樣的地方、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和他長嫂行齷齪之事,如此膽大之舉,古未有之……”
“宸王殿下此舉,實在毀壞了我風國禮儀之邦的美名,即便是放在尋常人家,也是被世人所不能容忍的,更何況是在皇家?老臣懇請陛下重重責罰宸王,以正我風國風氣!”
皇上已經料到了周炎要奏請的是這件事,因而皺眉道:“周卿,既然這是家事,便是朕的家事,周卿的手,伸得未免太長了些吧?”
“陛下,老臣是庸王殿下的外祖父!如今眼見著庸王殿下受到如此屈辱,豈能不出頭?恕老臣直言,庸王殿下受到如此欺辱,可皇室之內,居然沒有一人敢說一句公道話,這對庸王殿下而言,實是更大的羞辱!”
“庸王殿下顧及著兄弟之情,不好強要求陛下徹查處置。但老臣作為忠於陛下的臣子、作為庸王殿下的外祖父,絕對不能眼看著我風國的名聲被宸王殿下敗壞於此,更不能看著庸王殿下受到如此奇恥大辱!老臣鬥膽,懇請陛下給庸王殿下一個公道!懇請陛下以我風國大局為重!”
周炎重重叩首,好一番言辭懇切的忠臣模樣。
皇上聽了他這些不太好聽的話,卻也並未有什麽不悅的神色。隻是笑道:“周卿赤膽忠心,一心為風國著想,朕甚感欣慰。隻是這事兒到底如何,也不能聽你和庸王的一麵之言不是?你說宸王和秦氏行了不軌之事,可據朕所知,秦氏一直和皇貴妃在一起,昨兒大夥兒也都看到了不是?”
周炎見皇上明顯有袒護宸王之意,知道若再這樣下去,就不好把罪名推給宸王了。因而忙說道:“陛下息怒,恕老臣直言。昨兒庸王殿下將宸王殿下和庸王妃捉奸在床的事兒,可是人盡皆知啊!陛下若不徹查,隻怕袒護宸王殿下之心太重,恐怕難以應我風國的‘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啊!還望陛下以大局為重,務必給庸王殿下一個交代!”
眾人聽著周炎的這一番話,不免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心想這老家夥今兒是真麽了?怎麽如此糊塗呢?竟是連話都不會說了?這不是明擺著和陛下對著幹麽?雖然他們也都知道周炎向來不是真的懼怕皇上,但好歹你表麵上的功夫得做到了不是?
但皇上卻是並未和他一般計較,反而和悅笑道:“周卿的苦心朕都領會到了。隻是現在大家夥兒可都等著進林子中樂嗬呢,也不能停了狩獵去調查。等回頭兒閑下來,朕一定徹查此事。”
周炎想想,便並未敢再說什麽。為了在群臣麵前表現寬和大度,皇上自然不會因為他的這番“直言敢諫”而降罪給他。但如果他逼迫得太過,譬如說,他讓皇上給他說出一個確切的時間來,那一定會惹惱了皇上。所以既然已經得到了皇上的承諾,便見好就收。
反正他和皇上說這些,其實也就隻是忽悠忽悠庸王罷了。他之所以向庸王提出這個提議,隻是為了事情能成而已,可不是為了能得到什麽好聽的名聲。成王敗寇,青史由勝者書寫,隻要能贏不就行了,有什麽可怕的呢?
因而又是十足忠臣模樣地重重叩頭,道:“陛下聖明!”
皇上笑道:“是周卿有心啦……行了,時候也差不多了,咱們快去林中狩獵。不然這一日又不夠樂嗬的。”
“是。”周炎應了一聲,恭敬後退著到自己馬邊,翻身上馬,回到陣營中去了。
戰鼓響,依舊由皇上射了第一箭。因著此時空中並無飛鳥飛過,這一箭是空射出去的。箭矢落下,皇上仍舊一馬當先,衝入林中。隨即,便是宸王、庸王、靖王、豫王,以及諸位大臣們……
到了樹林外,宸王放慢了速度等靖王過來。這一次,庸王是一點兒也沒避諱,直接等了他外祖父和二舅。見宸王今日也入了林子狩獵,且又和靖王黏在一起,庸王心內暗道不好。心想這倆人兒可別壞了事兒。
走得遠了些,便低聲和周炎商量道:“外公,怎麽辦?這倆人兒黏在一起,咱們動手可不容易。”
周炎卻是很沉穩,道:“他們兩個在一起,不是更好麽?這樣一來,隻要他們兩個沒和別人在一起,我們就可以動手。根本就不用等靖王湊到皇上附近的時候。因為他們兩個互相作證,沒人能信,反而等於互相揭發。而且,這麽一整,宸王可不是更逃不掉了?”
庸王點點頭,覺得外祖父說得有道理。這時候,自然不能再和他外公較勁兒,還是應該和和氣氣的,隻求能把事情快點兒辦好。
“三哥,你今兒怎麽進林子狩獵了?”靖王問道。他可不認為他三哥真的隻是一時興起。
“你覺得,現在局勢如何?”宸王四下看了看,方低聲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便沒有必要瞞著老四了。還是告訴他,讓他心裏有底兒為好。
靖王笑道:“這還用問嗎?劍拔弩張啊!”
宸王點頭,道:“的確如此。劍,什麽時候才能刺出去?”
“拔是拔了,想要刺出去,可是不容易啊……”靖王搖搖頭,道,“但我看大哥那邊,已經開始籌謀上了。這才第二日啊,他就咋呼成這樣兒了,不夠他忙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