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穎月笑道:“勞煩姐姐關心,。姐姐在府裏,近來一切可好?”
薄馨蘭也不多問,反正對秦穎月是否真的被毀容了,她是沒心思知道的。真的被毀容了也好,沒有被毀容也罷,隻要殿下心裏還記掛著秦穎月,對她而言,就是有用的。
“哎……”薄馨蘭歎了一聲兒,“這一陣子倒還好,畢竟有翎王的事情在,王府裏的事兒,我家主母還沒心思管呢……”
忽地壓低了聲音,道:“若是……若是我家主母回來了,長日清閑,還不得著手處理府裏的事兒了嗎?府裏頭,最是人眼中釘的,就隻有我了……想想,我就覺得害怕得很哪。”
秦穎月笑道:“姐姐為人寬和,怎的就成了人的眼中釘?”
“娘娘可別明知故問了”,薄馨蘭笑道,“妾身是把娘娘當做可說真心話兒的人,自打上次娘娘特意過來瞧妾身,妾身便覺和娘娘一見如故。隻覺得相見恨晚,很願意和娘娘親近。妾身如何會成為人家的眼中釘,想來娘娘應該是清楚的。”
“姐姐位份低,但卻生了王府裏的長子,這豈能讓人不眼紅呢……”秦穎月歎了一聲兒,“也真不知道該說姐姐是個有福氣的呢,還是該說姐姐是個沒福氣的……咳咳……咳咳……”
話音未落,忽地一陣猛烈的咳嗽。小桃忙貼到床幔邊兒上,好像這樣就能看到秦穎月的情況似的。焦急道:“主子可還好?”
“咳咳……咳咳……”秦穎月仍舊咳個不停。
虛弱道:“小桃……送……咳咳……送客吧……”
“是。”小桃明白了秦穎月的意思,忙歉然道:“薄主子,我家主子身子不適,改日再陪薄主子說話兒吧!”
薄馨蘭歉然起身,向床幔裏道:“都是妾身的不是,讓娘娘勞累著了。娘娘好生歇息,待到娘娘身子好些了,妾身再來拜訪。”
“好……”秦穎月很虛弱地說了一聲兒,緊接著,又是一陣咳嗽。
小桃送了薄馨蘭和冬雪出去,回屋兒忙進床幔裏問道:“主子可是真的不舒服?”
“哪能是真的?”秦穎月虛弱道,“這一陣子我雖身子損傷得厲害,但你何時見我咳嗽了?我是不想和她再說下去了。”
小桃擔心秦穎月會責怪她看不明白事兒,忙說道:“這薄主子怎的忽然和娘娘如此親近了?之前咱們來看望她的時候,她還是好一番刻意疏遠,就差給咱們臉色看了。如今卻又和主子抱怨起她在王府裏的處境來。幸而主子忙阻住了她的話兒。”
“她是在向我表態呢”,秦穎月道,“我對她的態度不要緊,要緊的是,她要將這些話說給我聽。”
薄馨蘭的意思,是讓她心裏有個數兒,告訴她,一旦你和容菀汐較量起來,我薄馨蘭,一定是站在你這邊兒的。
說到底,就是利用她,想要讓她做個出頭鳥兒。
薄馨蘭自己呢,則是在一邊看著她們爭鬥,偶爾意思意思出出手,像是幫忙似的,其實也起不到什麽大用處。最終還撿了個大便宜,左手漁翁之利。
薄馨蘭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以為幾句好話就能糊弄住她。薄馨蘭是知道,即便就算她猜得通透,卻也還是甘願做這個出頭之鳥。因為她原本也是要和容菀汐鬥的。
在這種情況下,知道了自己有一個幫手,可是要比以為自己多一個敵人,要強得多。
薄馨蘭,你這把那算計果然不差,如果我是一個一般的女人,一定會這麽做。但隻可惜,我遠比你、比你所認為的我,聰明得多。
我非但不會做那個出頭鳥,反而要做一個縮頭烏龜。
一日沒進入到未央宮、一日沒恢複容貌,我就隻能做一隻在宸王府裏搖尾乞憐的狗。乖乖的等著宸王過來看一眼,乖乖的吃容菀汐施舍的殘羹冷炙。
如此小小的宸王府,哪裏能夠她施展的呢?還是要等到進入未央宮之後,再緩緩開始也不遲。現在,她隻要裝可憐裝柔弱,就能被宸哥帶入到未央宮中,如此輕而易舉之事,何樂而不為呢?
而進入未央宮裏……如果她的容貌有幸恰好在進入未央宮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她要對付的,可就不隻是容菀汐一個。她可以一起對付兩個。容菀汐和薄馨蘭,或許可以一箭雙雕呢。
隻要容貌恢複,她就有謀求快速上位的資本,為什麽不這麽做呢?
……
通往邊關的路上,初夏和知秋在前頭策馬飛奔,身後,一個俊俏公子流氓似的說道:“你們別跑啊……咱們一道兒走嘛,我又不會吃了你們……嘿,我這是故意讓著你們呢,你們沒發現?我要是真想追上你們,你們現在早就在我的鼓掌之中了……”
他的話沒什麽不妥當的,就像是朋友之間的玩鬧而已。主要是他的語氣,吊兒郎當的。讓人聽著,便有一種大喊“臭流氓快滾開”的衝動。
“姐姐,我覺得殿下說得可是真的啊,我看他現在速度可不慢啊。姐姐,你給他的馬下的巴豆,怎麽不起作用啊?”知秋道。
初夏有些迷糊:“不可能啊我下了好多巴豆呢,說什麽這馬也跑不了了。怎麽可能還跑得這麽遠這麽快?”
初夏心裏暗歎道,這家夥也真夠執著的了,怎麽就甩不掉呢!他這麽追出來,回頭兒若讓宮裏頭發現了,可怎生是好?他不是說了嘛,就算要娶她,也要等到局勢穩定之後。若是先把事情鬧大了……
哎!她這是想什麽呢?怎麽這就為嫁他做打算了?
“嘿……我說你怎麽這麽絕情呢?我都在你身後喊了多長時間了?你都不搭理我……”靖王已經追了上來,此時正張著大嘴在她身旁笑呢。
“我明明給你的馬下了巴豆啊,怎麽不管用?”初夏氣道,“怎麽就甩不掉你這個跟屁蟲了!”
“什麽時候的事兒?”靖王伸手推了一下初夏的頭,“我說你這丫頭怎麽學壞了呢?這種伎倆也能用?這可是江湖小賊的伎倆!”
“我本來也沒說過我是什麽好人哪!”初夏不願意搭理他,隻是奇怪道,“怎麽可能呢……我明明放了啊……”
看靖王的樣子,應該是並不知道他在馬喝的水裏放了巴豆,怎麽就不管用呢……真是起了怪了。
反正已經被他追上了,初夏也就不跑得太快,而是慢悠悠兒地走,有意地休息了一會兒。越想越覺得不通……她明明放了,靖王明明也沒有發現,怎麽可能會沒事兒呢。難道她買的巴豆有問題?還是靖王的馬是什麽神馬,巴豆在它身上根本不管用?
看到初夏一臉想不通的納悶兒模樣,靖王在一旁直偷著樂。半晌,見她實在想不明白,搖頭道:“你啊……就你這點兒腦子,還想當小賊呢?我說我沒發現,你就真相信了?要是賊人都像你這樣兒,我風國得多太平啊!真是民風淳樸得我都要流淚了……”
“你!你淨說什麽風涼話?”初夏氣得用拳頭去打他。
“你還打我?你還敢打我!”
“我打你怎麽著?”
“不怎麽著!你自己蠢還不讓人說了!你做蠢賊還做得理直氣壯……”一看小丫頭氣呼呼的樣子,立刻改了口,“打得好!痛不痛快?來來來,再打幾下兒!”
靖王把身子湊了過來。
弄得初夏沒脾氣了,隻得拳頭輕輕捶了他一下了事兒。而且還是笑著捶的。
“哎,我說你們兩個,太過分了啊!我還在這兒呢,你們就這麽打情罵俏的,還讓不讓人活了?”知秋不悅道。
“這不是隻有你在嘛!要是別人兒在,我們還不給他看呢!初夏你說是不是?”靖王笑道。
“懶得搭理你……”初夏嘀咕了一聲兒,策馬揚鞭而去……
“嘿……我說你別跑啊你!”靖王追了上去。
初夏心裏有些不舒服,但卻也不敢表露出來。靖王的意思沒錯兒,要是在別人麵前,他們自然不能這樣。可越是在意,越有些使小性兒。心底裏未免有些誤解了靖王的意思,覺得靖王是不敢在別人麵前表露對她的情意,覺得她好像永遠見不得人似的。
靖王很快追了上來,並未察覺到初夏心裏的不舒服,笑道:“你說等到了邊關,二哥看到我,得多感動呢!畢竟這些個兄弟裏頭,就我不遠千裏而來。哎……說起來也真是慚愧呀!要是二哥萬般感激我,可怎生是好啊……我可不好意思說明來意了……”
“瞧把你美的!當人都是傻子不是?到了邊關,你若還是這般沒正形兒,翎王殿下一定看出了由頭兒來,還會感激你?不把你趕出去都好不錯兒了!”初夏很無情地點醒了他的幻想。
“邊關那邊天高皇帝遠的,我自然還是會像現在這般,沒必要收斂嘛!咱們好不容易出來玩一玩兒,還不暢快一些?二哥也不可能出去嚼舌根。等回到京都城,我們再收斂也來得及。”靖王還覺得說得挺理智,挺是那麽回事兒的。
可是初夏心裏,卻越發覺得不舒服。倒也不是對靖王有什麽不滿意的,隻是忽然意識到,因著是自己,所以靖王不得不偷偷摸摸兒的。若是換做一個大官家的嫡出小姐,靖王也就不用這麽麻煩了。直接痛痛快快兒地娶回家就是了。
他這樣瀟灑恣肆的性子,讓他這樣算計著收斂,她的心裏,豈能好受呢?
說到底,還是身份之故。縱然靖王能夠不在意身份地愛上她,但是相處之時,難免要受到諸多束縛。一日兩日的倒還忍得了,一年兩年或許也沒什麽。可是……若真嫁給他,她是想要和他恩愛一輩子的。
日後府裏一定少不了要進一些官家小姐做侍妾,她是不想讓他納妾的。可自己的出身擺在這兒呢,就算靖王真能為了她而不納妾,宮裏那邊的壓力一定不小,他可怎生頂得住?更何況,靖王真能為了她而不納妾麽?
若是納了妾回來,明爭暗鬥的,少不了要拿她的出身說事兒。時日久了,靖王未必不會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