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小桃的這一番勸解,秦穎月輕“噝”了一聲兒,頓了片刻。愁道:“是啊……我怎麽沒想到呢……我活著,終究還是給他添亂的啊……”
“哎呀主子……”小桃已經快被她弄得沒法子了,“你怎麽能這麽想呢!奴婢說的不是這意思啊……好好好……都怪奴婢多嘴,奴婢不會說話兒,害得主子又往短處想去了!奴婢這就給自己一巴掌!”
“好了,不必認罪,你說得很好,一點兒錯處也沒有。”不是秦穎月的聲音,而是宸王的聲音。
宸王撩開床幔進來。嚇得小桃“呀”的一聲兒,慌忙起身,撲通跪地叩首,大氣兒不敢出。
宸王笑道:“別害怕,你先出去等著吧。”
“是。”小桃應了一聲兒退下了。還隨手,將原本半掩著的床幔給拉上了。
宸王坐到床邊去,握住秦穎月的手,溫柔道:“小桃的話沒錯兒,你在這兒,本王總會分心。剛才在朝堂上的時候,父皇問本王對今年科舉有什麽看法兒,本王因著心裏想著你,一時走神兒,竟是沒聽清父皇說什麽,弄得父皇好生惱怒。”
宸王這話說得半真半假。早朝的時候,他的確依舊為她懸著心,但卻沒到讓父皇惱怒的程度。隻是父皇問起他的時候,應對不那麽如意罷了。
此時秦穎月的臉,已經被鞠大夫包紮好了,傷口都藏在裏頭,隻露出了額頭、眼睛和嘴巴。雖然知道自己的樣子很嚇人,但宸王說這些話的時候,的確是盯著她的眼睛說的。
心裏,不是沒有感動。
可是卻一再用理智告訴自己,不能真的動情。她可以愛他,但卻必須藏在心底。越是和他麵對麵地相處之時,越要保持自己的理智。不然,如何進行那諸多算計。一旦動了真情,心就亂了,想要辦的事情,也就隨之而亂。
秦穎月滿眼柔情地看著宸王,眼中,有點點淚光閃爍。就這麽深深地看著他,握著他的手,手指輕輕撫摸著他手指的紋路,感受著他的溫度。
看著秦穎月眼中的深情,宸王的心裏,愈發覺得慚愧。想起往昔的情意,眼中不免也是諸多深情。看著她的此時的模樣,想起她在太學中的樣子。很有一種要把她抱在懷裏的衝動。很想要告訴她,有我在,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受半點兒委屈。
不知怎的,就真的這麽做了……
宸王俯下身來,抱住了秦穎月……
“月兒,隨我回府去吧……你隻需隨我回去,其他的什麽都不用想,我會處理好……”宸王說著,想起往昔,一時深情上湧,不免將她孱弱的身子抱得更緊了些,“我會好好兒待你……名分,。”
秦穎月猶豫了一瞬,便用擁抱,緊緊回應了宸王的擁抱。
“宸哥……”秦穎月在宸王的耳邊,低低的、柔柔的一聲喚,“宸哥……”
又喚了一聲兒,卻是用盡全力地把他抱緊了,不再說什麽。
一切盡在不言中,這個擁抱,就等於已經答應了他的提議。
之前她是想著再等一陣子,看看宸王這一陣子的反應。宸王日日來看她的可能很大,到時候她就說,是因著不忍心看著宸王這麽奔波,才隨他回去的。當然,她和小桃的這一番話還是要說的,這些話,必須要讓宸王聽到。聽到了,他才會覺得誤會了她、才會覺得對不起她,之後的事情才好辦。
但是秦穎萱的到來,卻是讓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兒。那就是,她的容貌被毀的事情,會不會傳出去?若是被秦穎萱給傳出去了,被庸王那邊知道了,庸王會不會借此而大做文章?如果中間出了什麽亂子,她再想要回到宸王府,可是不容易了。
還不如見好就收,趁著這時候宸王對她的擔憂正在極致之時,再加一把勁兒,直接促成了此事,以免夜長夢多。
從宸王的反應來看,看來她應對得還不錯,宸王並未有什麽懷疑。在一開始的時候,就牢牢上了套,之後的事情才好辦。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擁抱著,過了一會兒,宸王的腦海中,忽地又想起了那一晚的體溫……心內一顫,整個身子僵了一下兒。隨即便起身道:“月兒,不如咱們這就回去?也免得鞠大夫再特意過來換藥,怪麻煩的。”
秦穎月溫柔地看著宸王,很聽話地點點頭,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宸王看著她,溫柔一笑,但心裏,卻有些難受。這下好了,菀汐原本已經同他近了的心,又要遠了。大有一種自作孽不可活之感……一時心亂如麻。
秦穎月也沒什麽可收拾的,隻是人跟著宸王回去就行了。宸王讓一個侍衛去王府裏叫了馮四過來。
抱著秦穎月上了馬車。此時把她抱在懷裏,卻是覺得,陌生得很。
但看到她的樣子,又不免一陣愧疚。
這下兒,無論在菀汐那邊,還是在穎月這邊,他都是一個罪人。
都說自古忠孝兩難全,他這倒好,舊愛新歡兩難全哪!
想想也是覺得自己挺可笑的。還說菀汐呢!其實當了**還豎貞節牌坊的人,不是他自己嗎?
馬車上,兩人又是安靜地相對無言。
如今即便兩人獨處,卻再也無法回到之前那言笑晏晏的樣子。
“宸哥……”快到宸王府之時,秦穎月輕柔地開口。
說話間,前傾著身子,握住了宸王的手:“宸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和後宅裏的姬妾們好好相處,絕不會讓你在這些女人之間的事兒上費心神……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真的不想再給你添麻煩。我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我會盡量隻在自己的院子裏,不多出來走動……宸哥,你千萬別為我擔心。”
宸王原本正想著,帶她回府之後,到底是要把她放在後宅裏,還是要把她安置在客舍裏。聽了她這番話,哪裏還忍心說要將她安置在客舍裏?顯然在月兒的心裏,他帶她回來,就是要讓她同他的姬妾們一樣,自然是理所應當要住在後宅裏。
若是他說將她安置在客舍,豈不傷了她的心?她會以為他嫌棄她,或許會因此而尋了短見。對月兒決絕的性子,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所以不能冒這個風險。
“府裏的女人都好相處,而且平日裏,也都是關起院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不必擔心什麽。”宸王輕拍拍她的手,寬慰道。
“嗯。”秦穎月很貪戀地看著宸王,聽話地點點頭。
宸王也不好意思別開她的目光,看著她流轉的眼波,心裏也的確柔軟起來。因而溫柔一笑,兩人的手,不免又握得更緊了些。
回到府中,宸王讓靳嬤嬤在後宅裏找一個好一些的院子,將秦穎月安置了。並未交代秦穎月的身份,且也讓靳嬤嬤傳了下去:“告訴後宅各院兒,誰也不許去叨擾。”
靳嬤嬤見這人全臉都包裹著,看起來好生嚇人,又見她身後的小丫鬟有些眼熟,又聽得宸王這些奇怪的吩咐,心裏自然詫異不已。但可見,殿下對這個奇怪的女人好生在意,一直跟著她們呢。
且一路上,這女人挽著殿下的胳膊,好生依賴的樣子。若非是舊相識,怎會如此親近?
想到這裏,不免心內一驚。又偷偷地看了看這奇怪女人的衣著……雖然衣裳看起來皺皺巴巴的,好些日子沒換洗了,但衣料卻相當華貴。如此衣飾,怕是隻有王妃那樣身份的人才襯得起吧?難道是……庸王妃。
再偷偷瞧了眼那小丫鬟,便確定了自己心裏的想法兒。她雖然沒見過小桃幾次,但總是能混個臉熟。這的確是庸王妃的丫鬟沒錯。
殿下怎麽把庸王妃給弄回家裏來了?庸王妃怎麽變成這樣兒了?
心下疑惑,但主子的事情,主子不說,她自然也不方便問。隻是心裏頭更知道了殿下的重視,不敢怠慢著,直接找了一個大院落。但卻也留了個心眼兒,想著可別讓庸王妃在他們宸王府裏作威作福。因而這院子,便是宜蘭院。
一來是因著宜蘭院是距離昭德院最近的大院子,二來是因為,這院子有過被廢的側妃,不吉利。再者,知道薄馨蘭並不是什麽善茬兒,因著庸王妃占了她的地兒,心裏定然不滿。如此鬧將起來,反而能牽製住庸王妃。
“殿下,奴婢瞧著主子身上有傷,若是住得偏僻了,怕是不方便鞠大夫診治。若是有什麽突然的事情,也不方便底下的奴婢去通傳。因而給主子的院子,還是離前宅近一些為好。再者現下咱們府裏,現成兒的大院子,再找不出比宜蘭院更好的了。殿下以為,這裏如何?”宜蘭院門前,靳嬤嬤請示道。
宸王也覺得這裏位置極佳,自然也想不到靳嬤嬤心裏的那些女人的算計。便點頭道:“不錯,就這裏吧。隻是這裏的東西,盡快都換成新的。別讓舊東西礙眼。”
一時,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對宸王府裏的下人們稱呼秦穎月。叫夫人吧,不妥當,叫庸王妃則是更不妥當了。甚至於連個“姑娘”二字都不能稱呼。因為在王府裏,這兩個字兒可還有別的意思呢。
“宸哥,不必那麽麻煩……”秦穎月柔弱道,“嬤嬤辦事妥當,這院子選得好,瞧著就挺新挺規整的,裏頭的東西應是都能用的,我用著就是了。”
“還是換一下吧,反正庫房裏也不缺這些東西。這些事兒你不用操心,聽我的就是了。”宸王笑道。
安置了秦穎月,宸王又叫了鞠大夫過來,細細詢問了一番。
“主子的傷雖然嚴重,但卻並非不可醫治。隻要待到傷口痊愈之後,敷一些去疤痕的藥膏便是了。待到傷口痊愈之後,在下會調配一些敷麵的藥膏來。自然,內服的藥也是要用的,如此內外兼顧,有個……三五年,定能痊愈。肌膚會光潔如新,或許會比受傷之前更好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