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王很熱情的站在門口兒等宸王,環抱著手臂靠在宸王府的門主子上,。
見宸王下了馬車,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攬住宸王的肩膀,猴急道:“快和大哥說說,一路上都遇到什麽好玩兒的事情了?”
宸王剛下馬車,著實被如此生龍活虎的大哥給嚇了一跳。
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很詫異的上下打量了庸王一眼,道:“大哥,你還好吧?”
“我有什麽不好的啊?”庸王拍了下自己的胸膛,表示自己很健朗。
宸王很尷尬地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大哥請。”
但是對宸王的這番又是驚訝又是尷尬的反應,庸王就像沒看見一般,很自在的往宸王府裏去。
看著用王的背影,宸王搖頭笑笑。心想經過這次的重創,他大哥的心智反而成熟不少。主動送上門來不說,而且他那般故作尷尬的樣子,都沒讓他大哥有絲毫不自在。看來他大哥的心裏,已經有了翻身的計策了。真的心有定數,才能做到如此寵辱不驚。
大哥由小肚雞腸敏感在意,曆練到今日這般,也真是對一切都看得淡了、透了,怕是……真的心涼了。
宸王跟了上去,心念一轉,便問道:“大哥,聽說大嫂患了重病,也不知道是什麽病症,可是讓大哥心煩了吧?”
庸王回身,詫異道:“哦?有這事兒?”
很有深意的看了宸王一眼,笑道:“三弟有心啦,我王府裏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卻弄得通透哪!多虧了你的提醒,回頭兒我瞧瞧月兒去。”
宸王坦然道:“隻是京都城裏有人傳罷了。看來大哥這一陣子是無暇顧及這些無用的傳言,連與自己府裏有關的事情都不知道。”
庸王笑道:“我每日自在逍遙,哪裏顧得上這些?”
兩人絕口不提廢黜太子一事,倒好像,庸王一直就隻是庸王似的。
宸王留了太子在府裏用晚膳,又派人去叫了靖王過來。靖王見這兩人在一處,也沒覺得有多驚訝,更不可能特意提起廢太子之事。兄弟三人把酒言歡,好不親近。
麵兒上雖如此,但各人心裏的算計,就隻有各人清楚了。
靖王心裏的算計可是更透亮一些,不似庸王和宸王那般黑得通透。
酒過三巡,靖王就推說有些醉了,要出去走一走,散散酒氣。出了昭賢院,便往昭德院而去。
庸王給宸王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跟上去”。宸王立刻會意,跟著庸王一起,悄沒聲兒的跟在靖王身後。
靖王一心想著初夏的麵容,借著酒勁兒,隻想要盡快見到她,哪裏注意到身後還有兩個跟屁蟲呢?
忽的,迎麵而來的兩個小婢女一聲兒:“奴婢給殿下們請安。”
靖王瞧著她們的目光,回身看去,便見到了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的宸王和庸王。
宸王那伸出去的手,原本是要示意讓那兩個小婢女別出聲兒的,誰知他府裏的丫頭這麽都這麽嘴快啊?這一會兒,也隻得用這隻尷尬懸著的手,向靖王擺了擺:“四弟,真巧啊……哈哈……”
“我要去茅房,兩位哥哥要跟著?”靖王哪裏還敢說要去昭德院了?隻得改了口。
“不跟著不跟著……”宸王和庸王同時搖頭道。
“我們就是……覺得今晚月色正好,出來賞月。”庸王扯著嘴角笑道。
靖王搖搖頭,又折返回去,說道:“我忽然不想去了……不打擾兩位哥哥雅興,兩位哥哥盡管對月吟詩,可別辜負了良辰美景。”
說著,昂首闊步的從宸王和庸王的身邊兒走了過去。
宸王和庸王正大覺丟臉,不知道該怎麽挽回麵子呢。四目相對無計可施之時,忽的,有兩個巴掌同時打在了他們兩人的頭上,使得他們兩人的頭,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後腦勺兒和臉側同時一陣疼痛,弄得這兩人頓時眼冒金星兒。
“讓你們兩個跟蹤我!這下長記性兒了吧?”靖王得意的聲音傳來。
“好啊你小子!膽敢偷襲我們!沒大沒小的!”宸王先回過神兒來,轉身去追靖王。
庸王揉了揉滿是金星兒的眼睛,也追了上去:“老四!你小子膽兒肥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你們得有本事追上我再說啊!”靖王邊說著,邊撒歡兒的跑著。
花園裏,彎月下,兄弟三人借著酒勁兒子恣意追逐歡笑著……有那麽一瞬間,宸王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那些在皇子監中的日子。
庸王和靖王,亦如是。
然而恣意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酒醒後、宴散後,他們仍舊是那立於朝堂之上的模樣。
風雲起,再強大的人,在這片詭譎的天地中,依舊顯得如此渺小。
送走了庸王和靖王,宸王自己漫步回府。走在這夜色下的王府中,忽的覺得如此空曠。
即便知道菀汐不在,卻還是下意識地往後宅走去,是要去昭德院。
走在後花園裏,酒醒了,先前的嬉鬧之心此時已經全沒了。看著這冷清清的後花園,反而有些許悲涼。
最終的結局,輸得那人,非死即傷。
他不能輸,他還要保護菀汐、保護母妃、保護凝兒,他的命不是他自己的,所以他輸不起。
縱然他總是表現得很灑脫,好像不怕輸的樣子,其實他心裏比誰都清楚,他輸不起,真的輸不起。
目光隨意的落在後花園中,看到那在彎月下泛著微微波光的芙蕖,宸王忽的想起了那天和菀汐睡在水中小舟上的模樣。不由地便向芙蕖邊兒上走去。
夜風涼,宸王還是很注意自己的身子的,如此緊要關頭,自然不能讓身子拖了後腿。因而並未泛舟,而隻是在停在水邊的小舟上坐了一會兒。看到長笛還在,便吹響了那日給菀汐吹的曲子。
轉眼間,他們已經成親一年之久。彼時,他還沒有將這個難對付的女人真正放在心裏,沒有真正把她當做娘子去疼惜。可此時,卻已經被她吃得死死的了。
又或者……其實彼時,此番深情已經緣起,隻是他自己沒察覺到罷了。
走在這深宅大府中的後花園裏,霍小燕覺得一切如此陌生。因著這些陌生,心底裏,未免生出一些空落落之感。
心裏很慌,腳步便愈發快了起來。她不是害怕,別管是在多麽危險的境地中,她有功夫在,有什麽可怕的?若是輕易說出這個“怕”字,她豈不是對不起她的姓氏?
這世上,唯一能讓她懼怕的,就是再也見不到風大哥。
忽的一陣好聽的長笛聲傳來,如思如訴。
霍小燕仔細聽了半晌,便向笛聲傳來之處而去。在王府裏,能吹出這樣悠揚樂曲的,也就隻有風大哥了。
在這樣毫無意趣的陰森死板的環境裏,除了風大哥之外,哪有人能有這樣的興致?即便有這樣的興致,卻也沒有這番音韻通透的本事。
再次來京都城、來宸王府,霍小燕已經沒有了最初時的欣喜,有的,隻是對這壓抑氛圍的厭惡。
但不管她對這裏怎麽厭惡,隻要有風大哥在,她都覺得,留下來很值得。而且她會去適應。
“風……”站在小舟下,霍小燕剛要叫一聲兒,“風大哥”,但話還沒出口,就被她自己咽下去了。
換而的是……
“殿下。”霍小燕站在窗下,喚了一聲兒。
聽了這聲音,又聽到她叫自己“殿下”,宸王猛地愣了一下。但隨即,便立刻反應過來。暗自輕歎了一聲兒,未免覺得有些遺憾。先前在江湖中的時候,和小燕打打鬧鬧,無關身份,兩人都很自在。她叫他臭流氓、廢物,他其實並未覺得有多難聽,反而覺得有這麽一個不以身份而論和他來往的人,挺不錯的。
此時她這一聲兒“殿下”二字出來,他的心裏,別提有多別扭了。
曲聲已停,宸王掀開窗簾,問道:“什麽事?”
沒什麽厭煩之色,當然也沒有什麽喜歡之色。就隻是這麽不帶任何感情的問了一句。
霍小燕很生澀的,學著王府裏侍妾們的樣子施了一禮:“聽說殿下回來了,便想要去請安。”
這些文縐縐的話她說得不利落,得邊說邊想,所以說得很慢,而且吐字的語調兒也有些生硬奇怪。
“忙了一天,忘了和靳嬤嬤交代你的事兒了”,宸王道,“現下太晚了,想來靳嬤嬤已經休息了。明兒本王在吩咐她。”
霍小燕點點頭。這事兒,她可不能大方的說“沒關係”。因為這關乎於她在王府裏的身份。到底是遠來的客人、還是他的侍妾,這是必須說清楚的。
“還有什麽事兒嗎?”一想到之前的朋友之誼,宸王的語氣還是緩和了些。
其實對她算計他的事,他雖然厭惡,但過了幾日之後,便並不在意了。
“我……”霍小燕原本就沒什麽事兒。隻是聽說宸王回來了,便在屋子裏坐立不安的等了一日。見已經過了晚膳時分,他仍舊沒有來看她,而且也沒做什麽吩咐,不免有些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