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披頭散發地趴在他的被子上,坐在床上,整個上半身兒抻得老長,頭就枕在他的胸口……難怪,睡覺的時候怎麽總覺得透不過起來呢,好像被什麽東西壓著似的。原來還真有一隻“鬼”在壓床啊!
“哎!醒醒?醒醒?你怎麽睡這兒了啊?壓死我了。”宸王像是拍西瓜似的拍了拍霍小燕的頭。
“嗯……”霍小燕用濃濃的睡音應了一聲兒,轉了下頭,繼續睡。
“呼……呼……”但是,又勻稱呼吸了片刻,忽然猛地抬起頭來!
“哎呦!”弄得宸王光是看著,都覺得一陣頭暈。
霍小燕自己,也覺得氣得太猛了些,此時隻覺得天旋地轉的。
但也顧不得了,迷迷糊糊地伸出手來,直接伸進了宸王的被子裏。閉著眼睛,把手伸進了他的袖子裏。
“喂喂……你幹嘛啊?你要強了我啊?”宸王被她給弄迷糊了。
霍小燕的手在他胳膊上摸了摸,然後嘀咕道:“還行,挺熱乎的。”
說完,閉著眼睛打了個大哈欠,又倒在了宸王的身上,睡著了。手,還放在宸王的袖子裏沒拿出來呢。
看到她噘著嘴熟睡的樣子,宸王覺得還挺好玩兒的。而且,想起昨天她對自己的照顧,心內自是感激的。輕輕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將她的手又放到了她的臉頰旁,然後……
“我不管你了啊?我還有事兒呢!你要是沒睡夠,就躺床上舒舒服服睡著去!我可要起床走了!”直接起身,完全不顧這個正拿他當枕頭的人。
宸王一起身,霍小燕的頭就猛地一滑。“哼”了一聲兒,胡亂推開了宸王,直接從他腿上爬到床上去。鞋也不脫,趴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宸王這才發現,原來他蓋著的是兩床被子,難怪覺得這麽暖。想不到小丫頭還挺細心的。
正在穿鞋,忽地,動作停了一下,回身看向霍小燕……
想起她昨天的奇怪,那支支吾吾的、好像還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宸王皺了下眉。
雖說他一直都以自己魅力無邊為驕傲,但對於那些他並不想要招惹的好姑娘,他從來都是敬而遠之的,並不想要在她們身上施展自己的魅力。
霍小燕自然在好姑娘之列……
宸王覺得很是頭疼。他也沒怎麽招惹她啊?
但他卻不認為自己自作多情,不認為自己判斷錯了。除了在容菀汐那裏之外,對任何女人的懵懂的情思,他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隻是情真情假、情深情淺,他從不會去細追究。
如果有美人兒對他表露出了意思,恰好他又覺得這美人兒的確賞心悅目,可以深入“交流”一番,便受下。若是覺得對這美人兒沒興趣,便抽身。這一套,不光是對外麵的女人們,就是對他府裏的姬妾們,同樣適用。
她們想要讓他留下的時候,他剛好有留下的心思,便陪她們玩一玩兒。若沒有,就當沒看到,交代完了事情就走人。
可是霍小燕……顯然不屬於這些女人中的任何一種。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朋友相待,他就算沒有和她進一步“交流”的意思,卻也不能太痛快的走人。察覺到了,便也隻能裝作沒看出來。
換了身兒衣服,係好了披風,便往崇陽堂去了。
剛走到門口兒,便問道從敞開的門窗裏傳來的藥味兒。老頭兒一大早兒就為他熬藥,可見對他這徒弟也真是很用心。
“師父,起了?”門開著,宸王便直接進了屋。
“嗯,起了……你瞎嗎?難道我現在是躺著的?看不到我正給你熬藥呢?”老頭兒正蹲在堂內的小藥爐旁,勤勤懇懇地拿著扇子扇火呢。
“你這藥爐子怎麽擺在正中間了,多礙事兒!”宸王捏著鼻子,很嫌棄地從楊景天身邊兒繞了過去。
“這不是頂著門口兒有風嗎?我現在需要用大火熬!”楊景天道。
宸王很不客氣地自己挑了個椅子坐下,因著身子乏累,直接翹起了二郎腿兒,一臉悠然。和此時蹲在地上一下下扇火的楊景天形成了強烈對比,活像是一個看著長工做事的闊財主。
闊財主問道:“菀汐來找過你了?”
“啊,她去紫雲閣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管不動,也管不好,就由著她去吧。她告訴我方子,讓我給你煎藥……說起來,你也太窩囊了些,幾個府兵就把你傷成這樣兒!本事都就著飯吃了?”長工並未意識到自己的被壓迫,還在說得挺樂嗬。
宸王知道容菀汐一定隻是簡單和楊景天交代了下情況而已,就說他被幾個府兵給傷著了,後來又被庸醫給害了,僅此而已,是不會和他說朝堂上的爭鬥算計的。一是沒必要讓師父知道這些是,二是……她沒功夫。她忙著去救她的情郎呢,晚一刻都不行。
“師父,你把所有知道的,關於紫雲閣的事情都和我說說。”宸王自然而已沒心思和楊景天計較他窩囊不窩囊的事兒,他隻想快點兒找到著手處,盡快去追容菀汐。
楊景天仔細想了好半晌,卻是搖頭道:“紫雲閣雖然是江湖中的門派,但卻和江湖中人從無往來。所有關於紫雲閣的事情,都隻是人們口口相傳的而已。傳來傳去,有幾個能是真的?而且即便是這些相傳裏,也沒有什麽東西能是我們用得上的。所有傳言中,都將紫雲閣傳得神之又神,一點兒破綻也沒有。”
“你說,這種情況下,我們從何處入手?以禮敬的方式入手,行不通;強攻進去,更是不可能;抓軟肋也抓不到……所以啊,難辦得很呢……我看哪,你媳婦兒自己過去,反而有門兒。女人麽,尤其是聰明的女人,辦事有一種巧勁兒。有時候,隻一個聰明的女人,便能勝過千軍萬馬。”
“哼哼……”宸王哼哼了一聲兒,“你也真是太高看她了。”
若是在別的事情上,他是讚同師父的說法的。但是……這事兒可關乎翎王呢,關心則亂。菀汐若僅僅是沒把事情辦成,倒還是好的。他擔心的是,這一遇到翎王之事就變蠢的女人,會把自己個搭進去!
此時他雖然恨不得剮了她,但也得他自己親自動手啊,便宜了別人可不行!
“別管有用沒用,別管是真是假,隻要是你知道的和紫雲閣有關的事情,都說一說。您老人家就當給我找個病號講故事了。”宸王道。
楊景天搖搖頭……可能是熬藥的事情太過無趣,便也應了宸王的話,心疼起他找個病人來。
宸王仔細聽楊景天說著。
本已經做好了聽長故事的準備,但不過十幾句話的功夫,楊景天就停了講述,說完了。
“沒了?”宸王有些不太相信,確認道。
“沒了,不然還有什麽?江湖上傳言的就是這些。”楊景天道。
宸王扶額,覺得頭疼不已。
“我說你們這些人平時關心的都是什麽?怎麽和街頭巷尾的長舌婦似的?說哪家漢子搞破鞋了,哪家媳婦兒偷人了,有意思嗎?”
“嘖!”楊景天抄起扇子回身,做勢要打宸王。
宸王忙用手擋住臉,叫苦道:“我生著病呢!”
楊景天無奈地用扇子指了指宸王,又回身去繼續扇火。道:“那有什麽辦法?反正大家傳的就這些,我聽來的便也就隻是這些。不然你去問問霍小燕,她知道得或許能多一些。”
“得了吧!她知道的估計比你說的這些還不靠譜呢!”宸王說得輕鬆,但眼中卻滿是愁色。
楊景天說的這些都是什麽啊?除了之前他們說過的那些之外,有用的也就是,紫雲山上空有“迷障天”、地上有“迷蹤林”,外人想要進入紫雲閣去見君紫夜,除非君紫夜大開方便之門,不然進不去是小事,隻怕多半會死在其中。
還有紫雲閣曆史悠遠,有說開派五百年的,有說開派三百多年的,反正就是極其神秘。其中之事,非一般宗派可以猜想、可以匹敵。
除此之外,楊景天說的一些,就都是婦人們才會關心的那些不著調的事兒了。
據說,君紫夜他爹,也就是上一任紫雲閣閣主,曾經給雪國皇帝扣過綠帽子,和雪國皇後有一腿;據說,君紫夜其實有雪國血統,他娘就是雪國皇後;據說,君紫夜他爺爺和雪國公主有私情……
反正這江湖上第一神秘的宗派,總要和另一個神秘的地方扯上關係才行。這樣故事才有人聽不是?
那雪國是什麽地方?早就被大陸上的其他五國刨除在天地之外了,平日裏人們言談之間都甚少提起,估計再過幾年,就要被世人徹底遺忘。當然也可以說,其實是他們拋棄了大陸的其他五國,不願與其同流合汙。於高山之巔、雪域之中,過著那神仙一般快活的日子。
雪國和其他五國都無往來,與紫雲閣又隔著火之國和雷之國,豈會和它們有什麽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