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常年在冰窟裏打坐的和尚似的,心裏頭呢,清心寡欲無欲無求,身上呢,冰冰冷冷,生人勿近,十裏飄霜……”霍小燕恍似已經能感受到冰冷似的,忙挫了挫手臂,“咦……總之就是一個字兒啊,冷!冷得要命咯!”
霍小燕形容得相當生動,以至於容菀汐光是聽著,都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撲麵而來的寒意了。
“不是吧……怎麽會有這種人啊?既然天生體寒,後天反而應該多吃些溫補的東西才是啊,怎麽會喝冰露吃冰蓮?也不怕把自己凍死啊……”容菀汐道。
“那是因為他練的武功啊”,在這些江湖八卦上,霍小燕絕對是個萬事通,很認真的給容菀汐解釋道,“他們紫雲山莊的獨門武功,就是以陰寒著稱。據說有一招兒叫做……萬裏冰封,對,就是這個名字,萬裏冰封。說是這招式一使出來,他們紫雲閣祖傳的紫玉劍的劍氣,能冰封萬裏山河呢!”
“當然了,這一定是江湖人士的誇張,實際上不可能有萬裏冰封這麽厲害。但是我覺得啊,冰封十裏總是有的。還有他們的什麽……‘飛雪連天’啊、‘月落寒山’啊……反正這些劍招啊,都是以極寒的內力,配著極寒的紫玉劍施展出來,招招要人性命的。他們紫雲閣的武功很奇怪,內力越寒,則內力越強。”
霍小燕說完,還重重點點頭,“嗯”了一聲兒,以表示對自己的話的確定。
容菀汐道:“聽起來,這君紫夜的武功的確很厲害……”
“是啊……”霍小燕花癡道,“要是有朝一日,我能親眼見到這樣傳奇的人物,而且還能和他交手幾招,真是此生無憾了……”
看到霍小燕的一副花癡樣兒,容菀汐這才回過神兒來!心想自己可真是糊塗了,好懸沒被霍小燕給繞進去。他們可不是過來閑聊君紫夜的武功的,而是要勸說老頭兒出麵幫忙的。
因而拋下了霍小燕,對楊景天道:“師父,如此說來,這君紫夜的確是個很難纏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會不敬師父,讓師父難堪呢……”
容菀汐話還沒說完,就被宸王偷偷伸到身後的手拽了一下。宸王拽了兩下她的衣裳,意思是,你別亂說。
阻止了容菀汐之後,忙把話往回圓。笑道:“但是師父您老人家德高望重,那君紫夜雖說在初見你的時候,或許會有怠慢之心,但一見著你老人家,一定就被您老人家通身所散發出來的氣度所折服了!不說對您畢恭畢敬的吧,但一定會相當禮待的。”
容菀汐搖搖頭,覺得宸王這麽一味的忽悠楊景天不是辦法。她師父也不是傻子啊!要讓他就範,光說好話是沒有用的,還是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都不管用,這老頭兒不是什麽講道理的人,做事情全憑心情兒,其實也是怪人一個。
“師父,但是我們已經把大話吹出去了啊,您老人家要是不去,我們可多沒麵子呢?你也不想讓我們被家裏人嘲笑吧?我知道讓您老人家自己去丟這個臉不容易,我陪您一起去啊!隻要有我在,什麽丟臉事情都我來,您老人家就隻管放著您的身份在那兒就行了!”
“師父,您看……您就幫幫忙唄……您要是不幫我們,可就沒人能幫我們了啊……自己的親師父都不幫忙,我們得有多可憐呢……師父,我陪您一起去,我們收拾,這就出發?”
容菀汐在這兒用盡畢生能用的所有可憐兮兮的表情,卯足了勁兒地想要一下搞定她師父。可一邊兒的宸王,卻是斜了她一眼,隨即……抓起她的手腕,一用力,就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不由分說地往外衝。
“哎哎……你幹什麽啊?”容菀汐被宸王給弄懵了。
宸王未免容菀汐掙紮,直接扛起了容菀汐,便大步流星地從崇陽殿下山去。
“哎……你們別走啊……幹嘛啊……我也沒說我不答應啊……我不過是想要騙你幾壺好酒而已啊,你至於氣性這麽大嗎?”楊景天站在門口兒,衝著他這脾氣火爆的徒兒的背影喊道。
但是這並不能更改宸王的堅決,宸王仍舊大步流星往山下走。
“你可真聰明啊!那老頭兒一下就乖乖答應了!還是你有辦法,你說我怎麽就沒想到呢!”聽到身後兒傳來的楊景天的喊聲,容菀汐忍著頭暈目眩,真心實意地佩服宸王。
宸王冷哼了一聲,沒說什麽。心想他這也是走了狗屎運了,沒想到剛好激了那老頭兒一下。原本他隻是看出了容菀汐惦記著二哥,有想要和師父一起去紫雲閣的意圖,便忙打斷了這兩人的談話,打算先將容菀汐送回房去,再來和楊景天談。
可這女人這時候卻犯起了糊塗來,完全沒察覺到他這一番舉動的真正緣由。也好,懶得和她解釋什麽。
宸王扛著容菀汐,闊步走回半山腰上他們的房中。將容菀汐往床上一扔,臉色不是很好看地說道:“你乖乖在房中待著,我和師父去談事。”
說完,根本沒給容菀汐和他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而且……還在門外反鎖上了房門。
容菀汐聽到了落鎖的聲音,衝到房門口,敲門道:“你這是幹什麽啊你?鎖住我幹什麽?”
“自己去想。”宸王丟給她一句話,不算冰冷,但也絕對沒什麽溫度、更沒有絲毫笑意。
容菀汐給了房門一拳,頭還很暈,心裏更暈。嘀咕了一聲兒:“有毛病吧……”
宸王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膳十分了。容菀汐不知道他去了哪兒。楊景天可不是什麽囉嗦的人,而且也很討厭別人囉嗦,宸王就算去和他商量去紫雲閣的事兒,也不可能商量一下午。
胡亂想著,見宸王已經開了門進屋,道:“師父已經出發一個時辰了,以他的速度,估計沒個三五日就能追上皇祖母她們。應該能和她們一起到達紫雲閣,不誤事。”
容菀汐看著他……
這才明白了他為何會忽然將她扛了回來、為何要將她鎖在屋子裏一下午。原來,是怕她會跟著楊景天一起去呢。
之前她不是想不到,而是壓根兒就沒往這邊想。覺得他或許隻是覺得好玩兒,又在弄什麽新花樣兒呢。因而隻是安靜地在房中等結果,甚至於,心裏還有些期待。可沒想到,原來他是在防著她呢……
容菀汐剛覺得有些怒意,可這怒意到了嘴邊兒上,到了臉上,卻又發不出來了。因為她忽地覺得,自己有些理虧,沒有理由對宸王發出什麽不滿來。
聽了君紫夜的事兒,知道這人真的很古怪、未必會賣楊景天麵子,她心裏很擔憂,因而想要和師父一起去。宸王定是聽出了她的意思,便忙著扛著她就走,沒讓她再攙和這事兒。
之所以把她鎖在房裏,是怕她再去找楊景天。鎖住她是防止她去紫雲閣的一個方法,另一個,自然是讓師父先走,讓她根本抓不到人。
“夠快的啊……都快到晚上了,著什麽急呢?明兒一早走也耽擱不了。”
心中思緒千絲萬縷糾纏著、千回百轉猶豫著,最終,卻隻是淡淡一笑,說了這麽一句。有淡淡的責怪,並不濃烈。
宸王道:“師父他老人家待咱們好,為咱們辦事盡心,這是好事。”
容菀汐笑笑,沒再說什麽。
或許他們之間,永遠都做不到坦誠相待。
他對她的不信任、對她的提防,他不會明著說出來;她對翎王的擔心,為此而做出的決定,也不會和他商量。即便事過去之後,她也不會坦然承認自己的錯誤,不會向他挑明,說她覺得自己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而他呢,自然也不會把這一番提防和算計放大明麵兒上來說。
可笑的是,她為什麽會覺得,和師父一起去紫雲閣的想法,是不該有的呢?她擔心誰,她想要去救誰,和宸王又有什麽關係呢?
縱然她的心裏已經有他,縱然她已經愛上了他,她的心,始終還是自己的。是念情還是涼薄,隻要是她自己決定的,便沒什麽不應該的,她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不需要聽任何人的命令,不是麽?
不是不愛,不是不想愛,而是他們都習慣了凡事不戳破,都習慣了以平靜的表麵來保護自己。自己不願意釋放出來,別人看不透,自然也愛不起。
“師姐,師兄,大師兄叫你們到他那兒吃飯去呢!”門口兒有小弟子來通傳。
“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容菀汐應道。
說完,微微笑道:“走吧,別讓他們等著。”
“哎……一想到八師兄那小屁孩兒還要踩我一頭,我是真不願意過去。寧願自己在房裏肯啃幹饅頭。”宸王道。
一切如常,和諧得一如之前的那一個個日夜。
可容菀汐卻清楚,此時,他們的心是遠的。他們之間,好像永遠都不會有什麽大起大落的波瀾,一切如此平靜。可這平靜之下的親疏遠近。他們心裏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