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容菀汐卻知道,如果薄馨蘭膽子夠大,那麽這一次相見,。
宸王的用意,也就在此。
對薄馨蘭,也真是體諒得很了。還知道讓她在臨死之前,見一見她的家人,盧采曦就沒有這般體諒的待遇。
而這一切看似在造孽的事兒,根源……似乎都在她。
之前的很長一陣子,容菀汐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兒。隻覺得宸王這麽做是對的,她自己也沒有什麽錯,盧采曦和薄馨蘭,也都有各自的苦衷,似乎每個人都有不得不為之的理由。
直到偶然一天,走在深深的宸王府裏,她才忽然明白了,這不是一個能糾結於誰對誰錯的問題。因為萬般,都不由得他們自己。
誰都有錯,誰也都沒錯。誰都是對的,但誰都稱不上光明磊落。
根源在她,卻也不在她。
那最真切的根源是——帝王家。
隻這三個字,就能解釋一切。
十幾日後,宸王府的後宅忽地熱鬧起來。那些個因著宸王病了,而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夫人們,在扯著脖子看著、豎著耳朵聽了半日之後,下午都陸陸續續地到宜蘭院去。
不過是例行客套地坐一會兒罷了。給薄馨蘭的母親和哥哥送上一些自個兒院子裏的糕點,以示關懷。
對薄馨蘭的母親和哥哥本身,她們是沒什麽親近之意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但既然是殿下派了卓酒親自去接來的,她們就不能不去探望一番、表示一下了。不是為了給薄馨蘭看,而是為了給殿下看。
春香和青蘿說了幾個院子都已經去過宜蘭院拜訪的事兒,問道:“夫人,就差咱們沒去了,要不要過去看看?”
“既然大家都去了,我們也不好不隨著。但是吃食什麽的,咱們是不能送的,免得被薄馨蘭給賴上了。二月二的時候,庫房不是送來多一匹錦緞嗎?我看那料子顏色老氣,不如你去拿來,我們給薄馨蘭她母親送去。”青蘿道。
“夫人,那可是一整匹呢,都給她嗎?”
“自然是都給她,不然若是裁了一半兒過去,豈不是顯得我小氣?不過是一匹緞子而已,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咱們本就去得晚,可別再遭到其他埋怨。”青蘿道。
春香應了一聲兒退下了,不多時,抱了一匹錦緞過來,隨著青蘿一起,往宜蘭院那邊去了。
薄馨蘭的娘家母親和哥哥來了,吳嬤嬤和敬敏便也不好在屋子裏擁擠著,也不好聽著他們講話,便退下回了自己的房間。
熱鬧了一會兒,未免讓母親擔憂,薄馨蘭便說要和哥哥單獨說會兒話,讓冬雪帶著母親回她的房間中休息去。
屋子裏隻剩下兄妹兩人之時,薄馨蘭便低聲道:“這次讓哥哥過來,是有一件性命攸關的事情想要讓哥哥幫忙。”
“什麽事兒?”薄開雖說出身農家,但卻生得有些瘦弱,打扮得也是文質彬彬,看起來倒像是個書生。
這兩年做行商,走南闖北地曆練得,那眉宇間破有精明之氣,整個人看起來是很有幾分派頭兒的。這一兒一女和薄夫人在一起的時候,顯得那憨厚老實的薄夫人,像家裏的老媽子似的。
薄馨蘭低聲在哥哥耳邊耳語了一番,道:“哥哥覺得,這東西可能弄得到?”
薄開當下便道:“一定能弄得到,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這種東西,天下間一定有,而且還不少呢。那些富貴人家的姬妾在爭鬥上,一定常用到。但天下之大,也要邊走邊碰不是?”
“可是我哪有邊走邊碰的時間了?”薄馨蘭有些著急,更壓低了聲音,“若是兩三個月內不弄來,這事兒怕是不成了。弄來之後,我還要找機會下手不是?哥哥,妹妹的身家性命,可就都係在你身上了……”
“那福美人的肚子……”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院門口兒有人喊了一聲兒:“薄妃娘娘在家嗎?我家夫人特意來拜會老夫人和舅老爺。”
是春香的聲音。
薄馨蘭便道:“剛好,等下她進來了,哥哥且自己看吧。看看她那肚子的月份,心裏也有個數兒。”
薄開點點頭,道:“行啊,我看看這美人兒是個什麽尤物,能把我妹妹的風頭給搶了去。”
薄馨蘭笑嗔了他一眼,道:“你就別擠兌我了,原本我也沒再姿色上有什麽風頭兒。”
說話間,冬雪已經引著春香和青蘿進了院子。
薄馨蘭親自開了房門兒,笑道:“何以勞煩妹妹親自過來呢?月靈她們那些沒有身子的,願意過來玩玩兒,我也就不說什麽了。可是妹妹身子不方便,還特意過來,讓我這心裏頭多心疼呢。”
“姐姐千萬別這麽說,剛好我也要出來走動走動的。”青蘿笑道。
“草民薄開,見過夫人。”門開著,薄開站在屋裏,很規矩地向青蘿施了一禮。
青蘿瞧他言談舉止並不似一個莊稼漢或是小商賈之輩,反而像是大戶人家的豪仆似的。心想,這薄家兄妹,可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兒啊。
“老夫人呢?我聽說老夫人也跟著舅老爺一起過來了?”青蘿笑問道。
“家母去冬雪的屋子裏歇息去了。”薄開道。
“也好,舟車勞頓的,老人家的身子骨兒就算再健朗,多少也是有些受不住的……姐姐,我給老夫人帶了一匹緞子來,還望姐姐和老夫人別嫌棄。”
薄馨蘭隻是看了那緞子一眼,並未推辭,很自然地笑道:“你有心了……冬雪,接下來,放到庫房去吧。別讓春香累著。”
“是。”冬雪應了一聲兒接下了,並未多看這緞子一眼,也沒拿這緞子給她家老夫人看,直接往庫房那邊走去。
春香看著心裏有氣,嘟了下嘴,卻也不好說什麽。
薄馨蘭引著青蘿進了屋,撲鼻而來的,就是她身上這濃重的香氣。冬雪都沒聞出來,她自己自然聞不出青蘿身上是否有麝香。但也不敢讓青蘿在這裏多待,擔心萬一有什麽不好的,被她自己給招上了。因而隻是寒暄了幾句,便不那麽熱情了。
青蘿也是個有眼色的,見薄馨蘭沒有多聊的意思,也是樂得清閑,說了一番得體的告退之言,便早早兒離開了。
薄馨蘭萬般抱歉地親自送到門口兒,拉著她的手道:“有娘家哥哥在身邊兒,不太方便說一些府裏的事兒,恐平添哥哥擔憂。若有怠慢妹妹的地方,妹妹可千萬別和我一般計較。”
“姐姐多慮了。哪有怠慢之處呢?我與姐姐投緣,隻覺得喜歡姐姐還來不及呢。”青蘿笑道。
門口兒寒暄了一兩句,便送走了青蘿。回到房中,立刻開窗開門兒地透氣。
“你這是幹什麽?我看她身上的香氣雖說濃烈了些,但卻也未見得有什麽害處。不然她自己怎麽敢用?其實還挺好聞的。”薄開笑道。
薄馨蘭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別說話兒。
放了一會兒,屋子裏沒有味道了,這才關上窗戶和房門,低聲和她哥哥道:“你不知道,這其中還有一個緣故。我正覺得蹊蹺呢,說與你聽,你幫我想想……”
薄馨蘭將那麝香一事說給了薄開,薄開聽了,眉頭緊鎖道:“這事兒可真是奇了……琳琅閣的名號我是聽過的,那裏不可能有假麝香。而且你那個價格買來的,應是上好的麝香無疑,怎的就會不管用呢……”
“是啊,除非是被她給識破了。可若是被她給識破了,為何像沒事兒人似的?得到了這個機會,難道還不好好兒聲張一番,以求殿下的保護嗎?”
薄開搖搖頭,道:“不然。她又不知道那麝香是給放進去的。若是以為是王妃娘娘做的,她敢鬧上去麽?你不是說,殿下把王妃當寶貝似的捧著嗎?她剛來府裏,還沒站穩腳跟呢,有幾個腦袋敢和王妃作對?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薄馨蘭皺眉,道:“的確是這個理兒……總之沒扯到我身上就是萬幸了。不管她是發現了還是沒發現,這事兒總算這麽平平靜靜地過去了。且說接下來的事兒。哥哥你也看到了,她那肚子雖說是在我後頭兒的,但也不過就是三五個月的事兒。凡事趕早不趕晚,我看你還是快些給我尋了來。”
“這你放心,為自己妹妹辦事,我豈能不盡心?回頭兒我仔細打聽一下,盡快給你弄到。隻是行事之時,務必要小心再小心……”薄開壓低了聲音,再加上他說出來的話,未免有點兒讓人不寒而栗,“你這可是殺人……而且殺的,還是一個王府世子或郡主呢……”
“哎……你就別嚇唬我了!把我嚇壞了你能等到什麽好處?還這能撿個樂嗬不成?”薄馨蘭捂著胸口道,的確被他給嚇著了。
哥哥從小兒就愛捉弄她,如今成家立業了還沒個正形兒。
“我嚇你幹嘛……我是擔心你啊……”薄開道,“若是為了這點事兒,而把自己的命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