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在沁芳閣裏留了一會兒,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見雷千琉和風北凝都沒回來,問道:“怎麽不見凝兒呢?她可是一早兒就和怡兒過來了。”
“可能回到清風亭裏聽說書去了吧?怡兒說凝兒和三嫂如廁去了,她自己一個人在清風亭中無趣兒,就先回來了。估計這會兒凝兒和三嫂早就回到了清風亭。”靖王道。
“這丫頭,多長時間之前,就嚷嚷著說要聽說書,這下終於有機會聽到了”,皇貴妃笑著起身,“好了,本宮不打擾你們,你們自在玩兒吧。”
剛起身,就見一個穿著綠衣裳、腰間係著紫色綢帶的小丫鬟過來稟報。在門口兒向主子們施了禮,到秦穎月身前去,屈膝垂首道:“娘娘,王妃娘娘身子不適,讓凝公主陪她回王府去了。說若是方便,會再趕回來的,但不一定是在午膳之前。所以讓娘娘別等她們了。”
“可是說了哪裏不太舒服?要緊嗎?”秦穎月關切道。
“這……”小丫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說是……說是肚子不舒服。”
看到小丫鬟這副模樣,秦穎月自然了然。笑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其實即便沒有小丫鬟這樣的裝腔作勢,秦穎月自然也不會多想,不會以為容菀汐先離開是故意讓她沒臉。
在場之人聽到小丫鬟這麽說,自然也不方便再說什麽了。靖王隻是遺憾道:“真無趣,原本就沒有幾個人兒,現在又走了兩個。”
“怎麽能說無趣兒呢?她們走了,咱們才能更痛快的玩兒啊!”宸王壞笑道。
風北怡一聽風北凝已經走了,自然也不想自己留在這兒。起身道:“我也和娘娘一起回去吧。可別在這兒礙了哥哥們盡興。”
“那可不行啊”,宸王笑道,“我就是說著玩兒的,哪能真嫌你們礙事兒啊?你就乖乖在這兒坐著,好歹給我們增一個人氣兒。要是你也走了,就剩我們哥幾個了,多沒勁?”
“是啊”,秦穎月也忙笑道,“說是給我做生日呢。要是你也走了,豈不是他們哥幾個的聚會了?可是和給我做生日沒有半點兒關係。七妹你就留下來,陪陪我,等過一會兒,六妹她們就回來了。”
宸王剛說完,秦穎月就開口,倒是有一唱一和的感覺。
秦穎月自己是意識到了的,而且就是因為意識到了,才要緊接著說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太子自然不會多想,但卻是一個現成兒的引起宸王心內情愫的好機會。時不時地撩撥他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六妹,你可千萬別走。不然豈不成了我們哥幾個欺負你們倆,為了胡鬧,把你們倆給趕走了?傳到父皇和皇祖母那裏,指不定怎麽責備我們呢!”靖王也出言阻攔。
他並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隻是正常挽留一番而已。
風北怡覺得自己不能再留在這裏,要是真的還有什麽貓膩兒,風北凝是已經把自己給摘除出去了,完全不用擔心,可她呢?要是再留在這裏,不是等於主動送上門來嗎?
可如果自己就這麽走了,是不是太不給太子妃麵子了?而且三哥剛剛那話,明顯是玩笑之言。如果她要借機非離開不可,豈不是讓三哥為難?弄得好像三哥要趕她走似的。
仔細想了片刻,便道:“好了好了,不回就不回吧!這可是你們非要留下我的啊,而不是我非要賴在這兒礙你們的眼。”
“是是是,是我們非要留下你的。你可是最不可少的人,誰趕趕你走啊?小祖宗,你快老老實實地坐著吧,別鬧幺蛾子了。以後我可不敢再這麽開玩笑了。”宸王笑道。
“坐什麽啊?娘娘要走了,我們不得送娘娘嘛!”風北怡道。
心想,接下來隻能自己小心一些,可千萬不要被他們給算計去了。現在她真的吃不準,三哥、四哥,是不是也在心裏頭憋著壞,想要用害她的方式來救出風北凝呢!畢竟三哥可是與風北凝一母同胞的親哥哥,而四哥向來和漪瀾宮關係好。
但在午宴上,大家各自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應該也沒有什麽算計的機會。隻注意著眼前的吃食和酒就是了,別讓人在其中動了手腳。
滿腹心事地送了皇貴妃出沁芳閣,仍舊是非常親切非常敬重的態度,好像剛剛在後花園裏的事情沒發生過似的。
皇貴妃讓大家夥送到這兒就行了,不必跟出去。眾人將皇貴妃送到沁芳閣外而止,等皇貴妃走遠了,這才回到沁芳閣中。
秦穎月道:“既然歌舞已歇,反正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先回儀來院?”
幾位王爺自然沒有異議。太子和宸王都是自動忽略了雷千琉,誰也沒提起。靖王見太子都沒提,原本到嘴邊兒的話,便咽了下去。太子是東道主,對客人們自然會照顧周到,不需要他的提醒。
雷千琉的身份相當敏感,最好還是不要讓人覺得,他很注意雷千琉。
風北怡見沒人問起雷千琉,心內更加起疑。更覺得,怎麽好像是在場的所有人,合起夥兒來耍她呢?
難道……雷千琉真的是奔著她去的,隻是因為皇貴妃忽然出現,有些事情才沒有得手?
但又一想,卻覺得也並非如此。明擺著雷千琉對她毫無興致,就算她的哥哥們想要幫著風北凝算計她,也得先搞定了雷千琉這邊不是?
越想越覺得奇怪,腦子裏很混亂,但先提醒他們一句,總沒什麽錯處。因而笑道:“剛剛我回來的時候,看到雷國太子正要去清風亭找六姐呢。這會兒六姐沒回清風亭,太子也沒回來,我估計他是在清風亭裏等著呢吧?一會兒大哥可別忘了派人去叫他,別弄得咱們失了禮數。”
提醒太子是假,想要點明,雷千琉是去找風北凝的,這才是真。
“愛妃,你這就派人出去找太子,四下找找,等找到了他,咱們再開宴。再怎樣,也不能等到客人還沒到齊就開席啊。”
“是。”秦穎月應了一聲兒,立刻回身去吩咐一個沁芳閣內侍從的奴婢。
太子這話說的,是完全忽略了風北怡的真正意思。反而像是沒聽到她所說的、雷國太子去清風亭找風北凝的事兒,還讓人四下去找雷千琉。
但風北怡卻也不能再說什麽了,找不到切入之處。
一行人往儀來院走回,到了儀來院之後不多時,雷千琉也便進了正殿。
雷千琉帶著滿心的狐疑落座,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見了他這探尋的眼神兒,並未漠視著,而是回給了他一個同樣不解的眼神兒。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啊。
在清風亭中等了那麽久,都沒等到風北凝回來,雷千琉自然會問去叫他來儀來院的小丫鬟。現在一定已經知道了,風北凝不會出現在午宴上,她逃了。
但這事兒,也怪不得他這個牽線人不是?
當初同意要幫雷千琉的時候,他就已經說得清清楚楚的了。他幫忙牽線,但事情到底能不能成,要看雷千琉的本事。
所以啊,現如今是你自己沒本事,你怪得了誰?
雷千琉現在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兒呢,看到風北麟的反應,自然也不能怪罪到風北麟的頭上。而是把目標定準了宸王。
聽風北麟府裏的奴婢說,是宸王妃身子不舒服,讓風北凝陪著她回去了。所以這事兒,一定是宸王和宸王妃合計好的,要將她的小姑子給摘出來。
漸漸酒菜上齊了,歌舞起,自都是一派其樂融融之相。在座之人舉杯為秦穎月祝壽,秦穎月雖說嘴裏連連說著“不敢當”,但卻也都接了下來。
每人心裏頭的算計都已經完成,此時自在宴飲,卻反而都沒什麽興致。雷千琉幾次向宸王舉杯,頗有深意地看著他。
宸王呢,仍舊是悠然自若。你舉杯給我敬酒,我就笑臉受著,十分友善。至於你的那頗有深意的表情,恕我愚鈍,看不出來你是什麽意思。
容菀汐說會盡量帶著風北凝趕回來,自然是客話兒。好不容易將風北凝拉了出去,怎麽可能再將她推回來?
除了靖王之外,這裏也沒人能認為容菀汐真的會回來。
到了未時,在座之人都是酒足飯飽,歌舞也看得膩了,自然沒有心思多留。太子也說了宴盡的話,如此平平靜靜地結束了這場午宴。風北怡原本是應該鬆了口氣的,但散場之時,卻還是輕鬆不起來。
一切太平靜、太順利了,反而奇怪。
今天的事兒,一定有哪一處是非同尋常的,但到底是哪一處呢……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她是怎麽想也想不清楚。
“三哥,我隨你回府,看看三嫂去。”風北怡忽然叫住了走在前頭兒幾步遠的宸王。
雖然她暫且還沒想清楚貓膩兒在哪兒,但是心裏有一種預感,總覺得若真有什麽問題,三哥三嫂一定托脫不了幹係。
“好啊,快跟上!”宸王回身,樂嗬嗬地向風北怡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