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胡思亂想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他們的正屋裏是安靜得很,但是卻並不代表此時的昭德院就是太平的。
後院兒,一排兩間奴婢房。左邊的那間屋子,是初夏和知秋睡覺的地兒。知秋纏人,願意和初夏同起同臥。更何況之前在將軍府裏,她們兩個已經同睡習慣了,因而即便後院兒有兩間奴婢房,最終她們兩個還是隻用了一間,頗為節省。
“咚咚咚……”此時就在這間房子的後窗下,有個錦衣華服的男子,鬼鬼祟祟的。
“姐姐,你聽,是不是有什麽聲音?”知秋原本已經快要睡著了,忽聽得有人敲窗子,好懸沒嚇得驚呼出來。緊緊抓住了初夏的被子。
初夏想著今晚的蹊蹺事兒,自然睡不著。知秋是迷迷糊糊地聽到了有聲音,她卻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有聲音。
初夏緊張起來,向知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目光迅速地在屋內掃視了一圈兒,用手撐著身子輕輕起來,想要去桌子上的針線籃子裏拿剪刀。
“咚咚咚……初夏,你睡下了嗎?是我呀……”一旁,敲打後窗的聲音還在繼續,而且那人已經出聲兒了。
聽著了這聲音,初夏還以為自己耳朵不好使了呢。
揉了揉耳朵,停住了動作,仔細聽去……
“初夏,你給我開下窗子,或者開門兒也行。對了,記著穿好了衣裳啊。”那人又開口了。
這一次,初夏可是能很肯定地做出判斷——這人就是靖王。
這麽晚了,他怎麽進來了?而且他怎麽進來的?王府裏巡邏的守衛就沒有發現他嗎?
但是他人已經在外麵了,為了避免惹來更大的麻煩,初夏輕輕開了房門。秋風一吹,原本微微敞開的房門,被吹得瞬間大開,咣當一聲兒!
“唔……汪!汪!”院子裏的雪絨,從迷迷糊糊的睡夢中,被這一聲響動驚醒,叫了兩聲兒。
“哎呦……”初夏扶額,忙扶住了房門,以免它再發出聲響。
有了這一聲兒巨響,靖王自然知道房門已經開了。在暗歎這丫頭真是蠢到家了的時候,人卻已經迅速地繞到屋子前,衝進了房門。
隱約間聽到有房門被風吹開的聲響,宸王撐著身子,仔細聽了一會兒……
卻又沒發現別的響動。
但下意識地,卻已經抓住了枕頭下的匕首,虎踞起來。
容菀汐睡得像一頭死豬一樣,根本沒聽到這一聲響。
宸王靜靜等了半晌,發現再沒有別的響動,估計是院子裏哪一個房門沒關緊,被大風給吹開了。這才放下了匕首,重新安靜地躺下。側身看著身旁熟睡的女人,眉頭緊鎖……
奴婢房內,靖王搓著手,哈著哈氣:“凍死我了,晚上怎麽這麽冷啊!你這被窩裏暖和不?我伸進來暖暖手。”
此時,初夏隻是披著一件外衫,就躺在初夏旁邊的知秋,還沒來得及穿衣服呢,隻是把身子用被子包裹著,倒也安全。
而且,靖王是目不斜視的,直奔那個空著的被窩而去,根本沒注意到一旁還有人似的。
看到靖王毫不顧忌地把手伸進了她的被窩裏,初夏也沒心思計較這些無用的禮數。隻是問道:“殿下,你怎麽還沒走啊?留下來,是你王府裏出了什麽事兒,不方便回去嗎?”
當然,她的心底裏很清楚,靖王留下來,絕對不是因為這個理由。可在沒確定之前,一番客套還是有必要的。
“啊……是……是啊……”靖王得到了初夏的提醒,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王府裏出事兒了,今晚不能回去。我沒出去啊,就隻能先留在這裏了。”
“殿下等著,奴婢這就去找我家殿下,讓他給你安排屋子去。”
一看靖王那樣兒,初夏就知道,他說的一定是假的。是因為聽了她的話,就順杆兒爬下來。所以根本沒有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兒的必要。再問下去,靖王的謊話也說不圓。還不如直接說去找宸王,痛快地將他一軍。
“哎……別啊!”靖王嚇得不輕,忙起身,攔在了初夏麵前。
緊張兮兮地說道:“我和你說,我府裏的事情,是不能對別人說的。要是讓三哥知道了,他準保笑話我。你也不想看到我被人笑話吧?好歹我們也是朋友啊,你得講義氣,知道不?”
“可是不讓殿下知道,你今晚住哪兒?”初夏問道。
“我……哎呀,我等一會兒就走了”,靖王道,“我就是暫時在這裏待一會兒。我們是朋友嘛,現在我有難了,借你的地方落下腳,難道不很正常嗎?這點兒小忙你要是不幫,可是不講義氣。”
初夏看了知秋一眼:“可是我這裏不方便。又不是我一個人在住。你要是個女人,別說在這裏留一會兒,就是住在這裏也沒關係。可你是個男人啊,大晚上的留在這裏,多不方便啊!”
但也知道,說這些似乎沒什麽用。因為靖王原本就不是一個講規矩的人。
“沒關係,你們聊,就當我不存在。”知秋說了一聲兒,用被子蒙住了頭,真的把自己藏了起來。
“你看……沒人兒吧?”靖王已經很不客氣地坐在圓桌旁的椅子上,主人一般,向她招手道,“來來來,你坐過來,陪本王說會話兒。打發一下時間,免得尷尬。”
“哼哼……你尷尬嗎?我怎麽沒看出來……”初夏嘀咕著,卻還是聽話地在靖王麵前坐下了。
靖王沒離開王府,而是偷偷跑到昭德院裏來、偷偷到她的屋子裏來,其原因,她心底裏是再清楚不過的。
說實話,心裏是很感動很感激的,可是明麵兒上,卻無法將這份感激給說出來。
他是王爺,而她呢,隻是宸王府裏的一個陪嫁丫鬟,他們兩人,原本就是不登對的。靖王現在對她好,或許隻是圖意個新鮮好玩兒。等過了這個新鮮勁兒,也就把她拋在腦後兒了。
所以她不能表露出什麽來,不然,豈不是對人家的玩鬧當真了?
也因為自己隻是個奴婢,靖王對她好,卻又沒明說什麽,隻是以朋友相論,所以她也不能拒絕。不然豈不是顯得太自作多情、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而且心底裏,舍不得拒絕。
“今天的事情,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回頭兒本王一定替你報仇,把受的委屈都討回來!那個老嬤嬤,本王去和太後說,讓太後把她給逐出去,咱們眼不見為淨。”
“得了吧,你少忽悠我了”,初夏笑道,“要是太後娘娘問你,因為什麽啊,你怎麽說?”
“本王就說她做事不周到,怠慢了本王唄!本王就說,如果皇祖母你不為孫兒做主,就是擺明了不把孫兒放在心裏。連一個老奴婢都敢怠慢孫兒,以後誰害吧孫兒放在眼裏啊?你說,我這麽一說,皇祖母是不是就心軟了?是不是就順著我了?”
“弄得可憐兮兮的樣子,可真丟人呢……”初夏笑道。
“嗨,沒事兒,這叫計謀”,靖王道,“對付皇祖母啊,就得用這一招兒,這叫對症下藥。你要是和她蠻橫著來,非但事情沒辦成,還要被她給打斷了腿呢!”
初夏笑道:“好啦,多謝殿下體諒,但是我真的沒覺得有什麽委屈。靳嬤嬤有沒有誣陷我,不是實話實說了嗎?靳嬤嬤的年紀,都能當我奶奶了,看就看了唄,有什麽不妥當的?宮裏的小主,她不還看過呢嗎?或許現在宮裏的哪位一宮娘娘,都是被她這麽看過來的呢。”
“那怎麽能一樣呢……”靖王嘀咕了一聲兒。
又想到了另一個人兒,繼續嘀咕道:“還有秦穎月,這事兒,都是她攛掇的。可是她是太子妃,想要找她報仇可不容易。得從長計議,但是絕對饒不了她,至少得讓她丟個臉……”
“我真不在意這些。我隻是擔心小姐……”初夏皺眉道,“今晚這事兒,是有人要陷害小姐。能在王府裏麵動手腳,而且還成功了,這人得多有手段呢……殿下你說,是我們王府裏的人呢,還是外頭的人呢?”
“你啊……”靖王歎了一聲兒,“總想著別人,就是不會想想你自己。”
但看著初夏的樣子,好像真的不在意被人看了去。這樣他也就放心了。
不過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好:“你真的不在意?真的沒有覺得心裏不舒服?”
“不舒服是一定會有的啊”,初夏道,“但是卻也不至於因此而怎麽樣。這種事情,自然還是快點兒忘了的好,記著它,不是給自己找堵嗎?原本也沒有多大的事兒,要是因此而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多讓人笑話呢!我自己也看不起我自己呀。”
“哦……”靖王拖長了聲音,點了點頭。
這小丫頭說得還是挺有道理的。看來她是真的很能想通。如果心裏不這麽想,也不可能說得這麽清楚明白吧?
看來他是多慮了。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