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怎麽不回屋去躺著啊?還在這裏吹秋風?”容菀汐笑著逗他,由著宸王拉著她的手,把她拽到了船上。
“你也不在家,本王自己在屋裏多沒勁啊!”宸王笑道。
“你彈奏這曲子,是不是太不應景兒了?應該彈奏一些哀婉幽怨的,讓人聽著就潸然淚下的那種。殿下這高超的琴藝,隻消用感情兒彈奏起來,準保十裏淒然。”
宸王抱著琴到船艙裏去,不打算繼續彈奏了,邊笑道:“你就說風涼話吧,也就這點兒能耐了!”
“怎麽能說我就這點兒能耐?我的能耐可大了去了!不是還能幫你辦事兒呢嗎?要是不讓父親幫忙,你不是要落人詬病了?”
宸王在船艙裏笑著向她招手:“你進來。”
“幹嘛?”容菀汐覺得他又要鬧幺蛾子了。
就算你心裏頭沒有多喜歡秦穎月吧,但是你也不至於這般沒事兒人似的吧?多少表現出一點兒淒然來,也能對得起你之前標榜的那一番癡情不是?
“給你看樣兒東西。”
“我不愛看!”
“還沒看呢你怎麽就知道你不愛看?讓你進來你就進來,哪兒來這麽多廢話!”宸王直接伸出手來,將容菀汐拖了進去。
容菀汐隨著宸王進入船艙,見宸王從小書桌上拿了一本小書給她。
“這什麽啊?”容菀汐看到這小書是牛皮紙封麵兒,封麵上連個字兒也沒有,看起來神神秘秘的樣子。
宸王嘴角含笑,一本正經地將這書給她:“你回去好好兒看看,日後有大用處呢。”
“什麽啊……”容菀汐接了過來,隨手就要打開。
但是卻被宸王給按住了:“怎麽就這麽猴急呢?這東西不適合當著本王的麵兒看。這是之前老四倒騰來的,本王今天找那本琴譜的時候,忽然翻到了。想著你一定需要,就送你了。”
宸王說著,還特意指了一下桌子上放著的一本琴譜,極力證明他沒有說謊。可問題是,你這一番解釋的意圖何在?不過就是送我一本書而已,你解釋什麽啊?你把書送給我,還非要弄得這本書和你沒多大關係,而且還要說,隻是不小心發現了,不是特意送給我的。
容菀汐鞥覺得這本書很奇怪。胡亂應和他一聲兒:“好好好,我不看。”
說著,作勢要往懷裏踹,邊轉過身往外走。
宸王見她往外走,也就沒多想,由著她去了。還提醒道:“回屋再看啊……”
可是……
容菀汐在轉身之後,已經迅速打開了這本書。
剛看了一眼,就憤怒地轉身,把這本兒名副其實的“小黃書”,砸在了宸王的身上。
“流氓!”
宸王忙將掉下來的書接住了,心疼兮兮地把它平放在書桌上。一臉無奈地回身看向容菀汐:“怎麽了啊?男歡女愛,多正常的事兒啊?雖然你現在用不到,但是以後早晚要和自己的如意郎君顛鸞倒鳳不是?你說你,在本王這裏耽擱了這麽長時間,什麽都沒有學到,本王心裏過意不去啊……”
“流氓!流氓!臭流氓……”
宸王話還沒說完,容菀汐已經一個箭步上前,將這本書搶在手裏,跳起來重重砸宸王的頭了!
宸王被容菀汐如此粗暴的對待,哪裏還能繼續悠然地說那些風涼話?隻能抱頭求饒:“愛妃……哎呀愛妃……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知道錯了也不行!你得說,你以後還再犯不了?”容菀汐繼續對宸王“施暴”。
“錯了再改,改了再犯!”宸王說了這一句,大步往外跑。
容菀汐追了出來,但是追不上宸王,隻能將書砸在了他的後背上,以表示自己的憤怒:“拿著你的破書滾得遠遠的!別再讓我看見!臭流氓……”
宸王被書砸了,卻反而慶幸。忙回身把這書撿起來,寶貝一般揣在了懷裏!他可真擔心容菀汐會把這本書給扔到水裏去啊!
這可是老四在江湖上倒騰來的,最全的春宮圖。要是被容菀汐這麽給扔到了水裏,多可惜啊!
跳下了船,快步往後宅跑去,生怕容菀汐會搶過來嚷著沒收他這本書似的。
“臭流氓……”看著宸王落荒而逃的背影,容菀汐還心氣兒不順呢。
也不知道是剛剛打宸王打得太激烈、還是情緒太憤怒,此時的容菀汐,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臉像是被火燒一樣兒。
風北宸真是太過分了!
“啊……”氣得容菀汐在船上直跺腳!
早知道就不過來逗他了,反而被讓他給坑了!
捂著自己的臉,也快步下船去。
回昭德院的路上,嘴裏還嘟囔著呢:“跑得這麽猴急,不知道去找哪個美人兒照圖辦事兒去了……真是個滿腹男盜女娼的家夥……”
可是一進院門兒,卻見宸王在院子裏逗雪絨呢!
頓時冒了一身冷汗……該不會是算計著,要和她照圖辦事兒呢吧?
……
夜深,天幕沉沉。
零星幾點不算明亮的星,一彎被層雲遮住了一半兒的彎月。
天空中的光亮,還不及太子府裏大紅燈籠的光芒耀眼。
屋內,燃燒著的龍鳳紅燭,映著秦穎月大紅的蓋頭。秦穎月安安靜靜地端坐在床上,小桃靜靜侍立在一旁。屋子裏,除了紅燭燃燒的聲音,就是兩人的呼吸聲。
這是雛鳳院,是當年太子開宅建府之時,太後親自題的字,是太子府裏專門給正妃住的院落。
待到雛鳳長成時,扶搖直上至未央……
“吱呀……”房門開了。
小桃恭敬地喚了聲兒:“殿下。”
“退下吧。”太子搖搖有些暈的頭,向小桃一擺手。
“是。”小桃施了一禮。走過太子身旁之時,轉過身來,麵對著太子,低頭躬身後退著走。這樣走到門口兒,才轉過身出了門兒。
從今天起,她就是這府裏的一等丫鬟了。除了太子身旁的嬤嬤、丫鬟和小廝之外,這王府裏,就沒有哪一個下人能是比她的地位更高的。
跟著慧夫人,總算熬出了頭兒……
太子醉得不輕,到了床邊兒,直接用手掀開了蓋頭,就迷迷糊糊地倒在了床上。嘟囔著吩咐道:“愛妃,給本宮去打盆兒水來擦臉。”
“是。”秦穎月隻得規規矩矩地應了一聲兒。
低頭,看到落在地上的紅蓋頭,眸光一緊。
雖然他們已經很熟悉了,這算不得什麽真正的洞房花燭。但卻也不能在今夜,把她當使喚丫頭對待吧?
秦穎月咬咬牙,撿起了紅蓋頭,把它和一旁小桌上的金挑杆兒放在了一起。
隨即,並沒有任何不滿情緒的,很自然地去給太子打水。
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太子原本閉著的眼眸忽然張開,眼中,是很清醒的情緒。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等著秦穎月打水回來。
為表高興,他是喝了不少,但卻並沒到醉得迷糊的程度。讓秦穎月去打水,就是要提醒她,即便晉了她做太子妃,她也不能失了自己的本分。隻是換了一個地方、換了一個名號而已,其餘的,並沒有什麽不同。別以為做了太子妃,就有多金貴。
她的一切,他想給就給,想收回就收回。
他想讓她尊貴著,她就有尊貴的日子;不想讓她尊貴著,她就是一個丫鬟。
這女人很聰明,他得能製服了這女人,而不是讓這女人製服他。
秦穎月打了水回來,低低喚了一聲兒:“殿下,水打來了。妾身伺候殿下擦臉。”
太子卻是“嗯”了一聲兒,用腳在踹自己的錦靴,是要脫鞋的意思。
秦穎月見此,麻利地上前去,幫太子把鞋脫了下來。
脫了鞋,太子直接滾到了床裏去,迷迷糊糊地拉起了被子給自己蓋上。
秦穎月等了半晌,才低聲問了一句:“殿下不擦臉了麽?”
太子胡亂一抬手,用迷糊的聲音道:“不擦了……”
秦穎月隻好又將水盆兒端了出去。
回來的時候,看到太子呼吸平穩,看樣子是已經睡著了。
秦穎月站在床前,看著穿著一身喜服,蓋著紅被子的太子……眸光,由先前的恭順,漸漸變為陰沉……
太子也是太不把她放在心上了吧?
這好歹也是他們的新婚之夜,他就這麽胡亂扔了她的蓋頭,就這麽把她當使喚丫頭用,就這麽把她晾在一旁?
太子的酒量她是清楚的,縱然喝多了,也不至於全然不醒人事。更何況他是太子,大臣們再怎樣也不敢使勁兒灌他。所以今晚這般醉得糊塗,多半是他裝出來的。
太子是想要治她呢。
擔心給她的抬舉太大了,她會擺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先前,她冒險賭了太子的心,的確賭贏了。但這贏,卻並非是完全的。
從提拔她做太子妃的這件事兒上,可以看出太子的確是有些愛她的,但最重要的,是“有些”。太子這樣心性兒的人,是不可能完完全全愛上誰的。太子對她,也就比對別人多了那麽一點點在意而已。
且這一點點在意,還是飄忽不定的。遇到哪一件事情時多一些、遇到哪一點事情時少一些,完全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