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你來啦?”宸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笑了。
“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雖然他笑得很好看,但容菀汐卻依舊沒有給他好臉色。
瞧瞧他現在這樣兒,冠發淩亂著,袍子頹然地半敞開著,原本一張俊臉,現在因喝得太多而漲得通紅,一張口,滿是酒氣……
她居然還能覺得這樣邋遢的人好看?看來她也喝多了!
“我死了,你就開心了是吧?我死了你就可以去找二哥了……”宸王苦笑一聲,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
容菀汐真是見不得他這一副活不起的樣子,狠狠抓住他的衣領,拎著他的衣領道:“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副樣子!窩囊不窩囊?就為了一個女人,你就在這兒要死要活兒的!人家在太子府裏樂嗬得很呢!你他娘的就是把自己喝死在這兒,都沒有人能為你掉一滴淚,估計太子府裏的那位,還要放炮竹慶祝呢!再也沒有人煩著她了!你看看自己現在的窩囊樣兒!值不值?我都替你覺得沒臉!”
容菀汐狠狠搖晃著他,想要把這個窩囊東西給搖醒。
但是這窩囊東西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這一番話的要點,隻是嘿嘿笑著,說道:“愛妃,你也會罵娘啊?我還以為你不會呢……”
“我他娘的什麽不會!”容菀汐狠狠踹了他一腳。
“嘿嘿……嘿嘿……”宸王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笑得更開心了。
容菀汐靜默著看了他半晌,最後狠狠踹了他一腳,轉身摔門而出!真是看不得他這一副要死不活兒的樣子!還是眼不見為淨得好!
你要是真愛她愛得不要命了,你就去搶啊!多大點兒事兒啊?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入天牢!自己在這兒喝得爛醉,算是怎麽個事兒啊!
氣衝衝地往回走,剛走了兩步,就聽到屋子裏傳來了一聲喊,聽起來撕心裂肺的:“我就這麽不招你待見嗎?啊?我問你,他有什麽好?二哥他有什麽好?你他娘的跑什麽跑?說話啊……你以為就你會罵娘哪……你他娘的說話啊……你他娘的給本王回來……”
“回去你娘!”容菀汐狠狠地嘀咕了一聲兒……
氣衝衝的,也顧不得什麽涇渭之分了,直接從涇渭溪回到了後宅。不樂意看見他、不樂意想他,可是腦海裏,滿是他那一副要死不活兒的頹然樣子,耳邊不斷回響著他的話,“我就這麽不招你待見嗎……二哥他有什麽好……你他娘的跑什麽跑……”
我跑什麽啦?我隻是懶得看你而已!
你為秦穎月喝得爛醉,和我又有什麽關係?扯上我幹什麽?你心裏不好受,我心裏就好受了?大家都是一樣的人,你失去了你心愛的人、我也失去了我心愛的人,怎麽沒見我喝得爛醉?
真是越想越氣,覺得不如直接喝死他算了,自己樂得一個自由身!
原本是打算去安慰他的,但是一看到他那一副從未有過的窩囊樣,氣就不打一出來,什麽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就為了一個女人,他至於麽?
男人們不是一直都說女人如衣服嗎?你不是一直都覺得自己很瀟灑嗎?你倒是真的瀟灑一個給我看啊!平時沒事兒的時候瀟灑風流,算什麽本事?真有事兒了你還能風流起來,那才叫本事呢!你有本事去淑女坊玩兒啊?去天香樓轉啊!
不想想他,但腦海裏他的樣子卻是揮之不去,一想到他的樣子,心裏的怒火就收不住!
“小……小姐……”初夏和知秋正在院子裏看著雪絨吃飯呢,看到自家小姐沉著臉、皺著眉,腳步很快地走進來,都嚇傻了……
“傳午膳!”容菀汐悶聲吩咐了一句。
“啊……是,是……”初夏應了一聲兒,叫了知秋一起去。
出了昭德院,知秋道:“還是我自己去吧,姐姐你去陪小姐。我嘴笨,不會勸人,姐姐你好好兒勸勸小姐。”
初夏低聲道:“小姐現在一定想要自己安靜一會兒。”
解釋道:“咱們服侍小姐這麽多年,什麽時候見小姐這麽生氣過?就是當時太子用老爺的性命逼迫小姐的時候,你見小姐這樣生氣過麽?還不是沉穩得很?”
“是啊……是沒有……我還從沒有見過小姐生氣呢。”知秋道。
初夏在她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這才道:“所以啊,咱們讓小姐自己冷靜一會兒。免得等她回過神兒來,該覺得不好意思了。”
“啊?你是說,小姐在吃醋啊?不會吧,小姐又不喜歡宸……”
“噓……”初夏捂住了她的嘴巴,低聲在她耳邊道,“你還小,看不出什麽來。相信我,這一次我看得準沒錯兒。”
知秋點點頭:“好吧我相信你……可是我不小啦,我都十四了,才比你小兩歲嘛!”
“你知道人兩年裏要吃多少鹽嗎?我吃的鹽比你多,就是比你聰明。”初夏道。
“哼!”知秋把頭別過去,不理她了。
昭德院裏,容菀汐一個人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深呼吸,讓自己的心盡量靜下來……
窗外有嘰嘰喳喳的鳥叫、秋風的聲音、雪絨的哼唧……但這些聲音混在一起,都比她的心裏安靜。所以聽著聽著,這顆心,漸漸也安靜下來……
安靜下來,卻忽然覺得一陣脊背發涼。
窗子是虛掩著的,且又是晌午,並沒有多大的風吹進來。她怎麽就覺得這麽涼呢?像是被什麽嚇著了似的……
她是被自己給嚇著了……
自打有記憶起,她真的沒有這麽生氣過。
父親待自己極好、翎哥哥也待自己極好,身邊兒根本沒有什麽能讓她著急的事兒,除了太子那一次。可即便是麵對太子的無恥刁難,她的情緒也沒有這樣激動過。
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了……
容菀汐輕歎一聲,緩緩起身,推開窗子,看著窗外,看著宸王府上空的天……是因為他麽?
狠狠閉上眼睛,把這一抹奇怪的感覺壓了下去。
宸王今天沒去上朝,即便沒人知道他喝得爛醉的事兒,皇上也能料到,他不上朝是和秦穎月的事兒有關。
看宸王現在的樣子,這酒,一時半會兒是醒不了的。而且不光是醒不了,就是不想讓他繼續喝,都不太可能。他是不喝死自己不罷休呢。
不如就讓他喝去,喝個痛快!或許有些事情,隻有沉淪到最低處,才能想得清楚,明白。
但不上朝的事兒,總該有個說法的。
而且也不能真的讓他這麽狂給自己灌酒,傷了胃、傷了身,多長時間都養不過來的。
在窗前站了半晌,看到初夏和知秋帶著廚院的婢女們進了院兒。向她們兩個道:“你們兩個,誰再去跑一趟,叫了鞠大夫過來。”
“小姐哪裏不舒服了嗎?”初夏急道。
“不是我不舒服,是問他一些醫理方麵的事兒。”
知秋道:“還是我去吧!我最願意跑腿兒了!”
心裏堵得慌,容菀汐看著這些飯菜,也是沒什麽胃口。隻是草草吃飽了,就讓初夏撤了下去。
剛好,在飯撤下去的時候,鞠大夫進來了。不然還要讓他等著,容菀汐心裏也是過意不去。
“娘娘。”鞠大夫向容菀汐行了禮。
“鞠先生快快請起”,容菀汐讓他起了,又道,“咱們書房裏說話吧,先生隨意坐。”
“謝娘娘。”鞠大夫謝了容菀汐的賜座,在一個椅子上斜牽著身子坐下。
“我是想問問,有沒有什麽可以解酒的藥?就是喝下去能護著人的脾胃,不至於被酒傷了的。”
鞠大夫笑道:“是有能解酒醉的藥,但是若說使得這喝進去的酒,對人絲毫沒有損傷的藥,那是沒有的。酒啊,是個好東西,但是一定要注意量。喝得太多,就是仙丹妙藥也不管用,隻能幫著減輕一些損害罷了。”
“不用解酒醉,就讓他醉著,隻是能盡量不傷身就行了。那種藥有沒有?”
鞠大夫為難地搖搖頭:“沒有啊娘娘,但凡是解酒毒護身的藥,都是能讓人清醒的。娘娘……敢問,是誰醉了?”
鞠大夫住的安靜偏僻,而且宸王是在問柳齋裏喝醉的,昨晚和今天上午的事兒,這事兒還沒傳到整個王府呢。鞠大夫並不知道容菀汐問的是宸王。
“殿下”,容菀汐也不瞞著,無奈道,“殿下也不知道遇上了什麽不順心的事兒,喝得爛醉。但看樣子啊,不讓他喝是不行的。所以隻能由著他喝,隻要別讓他太傷著身子就行了。”
“哎呦……這……”鞠大夫點點頭,“好吧,在下這就回去準備一些解酒的藥,煎好了,讓打雜兒的小廝給娘娘送過來。”
“先生直接開了藥,將煎法兒給我送過來就行了,我來煎。”容菀汐道。
鞠大夫知道王妃是想要盡心照顧王爺呢,因而應了聲兒:“好,在下多抓幾服藥給娘娘,一定將煎法兒和用法都給娘娘寫清楚了。”
“有勞先生。”容菀汐笑道。
“隻是……娘娘,恕在下多嘴,這心病,還得心藥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