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走後,秦穎月向櫃子裏看了一眼,那裏,有她今天讓小桃買來的鶴頂紅。
原本是打算在太子來看她的時候推說身體不適,太子見此,自然不會在這裏多做逗留。明日就是秀女殿選,太子心裏有事兒,也不會去哪個姬妾的院子裏踏踏實實的留宿一晚,估計是會找了眾多美人兒到他自己屋裏去陪他。
覺著時間差不多了,她便到近前去,在指甲裏喂上一點點鶴頂紅,趁著哪一個倒黴姬妾給太子奉酒的時候,接過這倒黴鬼的酒。把指甲裏的鶴頂紅浸入酒水中,遞到太子麵前去。
再在太子將這酒水送到嘴邊兒的時候,猛然攔住太子,直接自己飲下一口。
待到毒發了,就說她察覺出酒水有問題,但是也不敢確定,就隻能自己先喝進一口嚐一嚐。免得萬一這酒水真的有問題,遭殃的可是太子。
這樣一來,看到她中毒,太子豈有不相信的道理?那鶴頂紅可是劇毒,即便劑量小,不死也能要去半條命。太子再怎樣也不會想到,她一個女人,能夠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
所以那個倒黴的姬妾,根本就不會有什麽辯解的機會,估計會被太子很痛快地當場處死。而她呢,就成為了那個肯為太子豁出性命的人。
畢竟那鶴頂紅的毒可是真真切切的,她就不相信,太子能真的對她舍身試毒的事情無動於衷。
可若是真的采取這個方法,其中不確定的因素有太多。譬如說在姬妾獻酒的時候,太子有沒有注意到;譬如說她想要接過姬妾手裏的酒,那姬妾是否是個識相的、是否會痛快地把酒給她。
更重要的一點是,萬一太子沒有召了美人兒們一起看歌舞,而是自己悶在房中想事情、或是真的去哪一個姬妾的院子裏消遣,可怎麽辦?那她可是一丁點兒機會都沒有了。
除此之外,一個最最主要的、讓她沒有下定決心為之的因素是——對她自身的損害太大。
雖然她之前詳細了解過鶴頂紅的毒性,知道什麽劑量的毒能不致死。可是事有萬一,關乎自己性命的事兒,可是半點馬虎不得。就算毒不致死,這一番折騰,以後她的身子一定虛弱得很,調理個三五年都未必能調理好。
到時候,太子對她這副虛弱的身子沒興趣了,豈不是給了別人上位的機會?
所以對這事兒她並未拿定主意。
再加上有了太子的這一番安慰,她心裏可是更不確定了。
“夫人?”小桃在門外輕輕敲門。
“進來。”
“夫人……”小桃關上了門,小聲兒道,“奴婢看到太子殿下讓小海去叫傳歌舞了,而且還讓小海到後宅叫幾個美人兒上前服侍。”
小桃試探著說著,看向秦穎月,等著秦穎月的吩咐。
秦穎月點點頭。看來她對太子的心性拿捏得還是很準的。在這種情況下,太子果然要用消遣的方式來排解心中的苦悶。邊看著美人兒,邊想事情,這才是太子的作風。什麽把自己悶在房中冥思苦想啊、或是在書房中端坐著玩兒深沉啊,都不是太子的作風。
但……秦穎月在想了半晌後,卻是咬咬牙,道:“咱們不管這事兒,今晚該怎樣就怎樣,消消停停兒的。”
小桃心內詫異,心想不是夫人您讓我盯著太子那邊是否召喚歌舞的嗎?
但隻是規規矩矩地應了一聲兒:“是。”
看來夫人再狠心,也是不敢在她自己身上下手的。
誰人不知到性命最重?當時說的時候,好一副為成大事什麽也不怕的樣子,臨到需要行動的時候,還不是犯怵麽?
說到底,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一樣的人罷了。
秦穎月下定了決心,決定賭一把。
說來有些可笑,仔細算來,她賭的,可是太子的心呢。
她會硬麽?
秦穎月咬咬牙,如果贏了,這樣的贏,可是要比自己用計謀得來的贏,更加徹底,更讓人踏實。
就賭這一版,就算輸了,大不了就拚鬥續弦之位。總好過用那劇毒來自己。
這就是沒有娘家支撐,沒有羽翼可用的悲哀之處。這此事情過後,她最急需做的事情,就是培植自己的羽翼。
若這一次的豪賭真的能贏,有身份作為支撐,想要培植羽翼,也能容易一些。
……
宸王府,宜蘭院內。
宸王坐在院兒內的石凳上,向一旁小廚房裏喊道:“馨蘭,好了沒有啊?本王都聞到香味兒了,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快好啦……殿下且等一等……”薄馨蘭跑到門口兒回道。
“好了好了,快去忙吧,快點兒就行了。”宸王一擺手。
午睡醒來,看到薄馨蘭不在。原本是出了房門兒,要到問柳齋去,卻聽到廚房裏有劈裏啪啦的聲響。過去看了一下,見薄馨蘭在小廚房裏忙活得熱火朝天,動作那叫一個利落,冬雪給她打下手兒都幫不上忙。
問了她要幹什麽,她說在給他做家鄉的點心呢。薄馨蘭是廬州人士,廬州的糯米糕,可是風國八大名糕點之一。看到薄馨蘭弄得有模有樣的,他的饞蟲還真被勾了出來。索性也不去問柳齋了,就在這裏等著享用美食。
等一會兒東西出來了,再讓人給容菀汐送去一些。就是要告訴她,就算不在她那裏,他也過得自在逍遙,反而更好呢!
薄馨蘭故意在廚房裏忙活著,其實並不是糕點沒有做好,而是時候沒到。一定要拖延到快到晚膳的時候。等會兒先將糯米糕給宸王送出去,讓他先吃著。估摸著把幾個味道快嚐完的時候,也就到了晚膳的時間了。她再把甜湯端出去,宸王見她這般勞累,總不好意思起身就走,會直接留在這裏吃晚飯的。
讓冬雪把屋子裏的熏香一點燃,再給宸王燙上一壺好酒,今晚,不愁宸王不留在她這裏。
宸王在別的院子裏,都隻是待了一下午或是一晚上,沒有連著逗留這麽久的。就偏偏在她這裏留了這麽久,傳到容菀汐的耳朵裏,不知道那容菀汐會是什麽反應。
如果吃醋了,故意質問宸王幾句,那敢情兒好。
但以容菀汐那樣能沉得住氣的性子,哪兒能質問宸王呢?
她的這個對手啊,太強大。所以指望她這個對手自尋死路,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宸王在她這裏待了一天的事兒,絕對不會引起容菀汐的任何反應。但是卻會引起府裏那些無聊女人們的嫉恨。她最厭惡的,就是這些無聊女人的嫉恨。
有什麽用呢?應付這些物無知的人,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薄馨蘭又拖延了一會兒,覺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就讓冬雪把做好的幾種口味兒的糯米糕給宸王送進去。
宸王在院內吹了會風兒,現在已經回屋躺著去了。正百無聊賴地想著一些極其無聊的事兒呢……
容菀汐這女人,怎麽就這麽倔呢……
他昨晚為什麽不直接上了?怎麽都到那最後關頭了,偏偏就放棄了?
窩囊不窩囊啊……現在想想,可真後悔啊……
“殿下,夫人讓奴婢將做好的點心給殿下送過來,讓殿下先嚐嚐。說是殿下喜歡哪一種,她再多做一些。”見房門沒關,冬雪站在門口兒敲敲門,直接道。
“知道了,放在桌子上吧。”宸王隨口吩咐一聲兒,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是。”冬雪將東西放下了,轉身要離開。
“你等等。”宸王叫住了她。
到桌旁,將盤子裏看起來不同顏色的糕點,每樣兒都拿起來嚐了一口。
“恩……這個紫色的是什麽味兒的?”
“回殿下,葡萄味兒的。”
宸王指了指:“讓你家夫人把這個口味兒的多做一些……還有這個,這個黃色的,什麽味兒的?”
“桂花味兒的。”
“好,這個也多做一些。快去吧。”
還真別說,馨蘭這糯米糕做得,可比集市上賣得那些所謂的廬州特產好吃多了。
讓她多做一些,給容菀汐送去。讓容菀汐知道一下,他在這宜蘭院裏,過得到底有多舒坦。
在她那昭德院裏,他活得還不如一條狗呢。就是雪絨沒胃口了,容菀汐有時候還會親自喂飯呢,到了他這裏,多說也就幫他盛一碗湯,連菜都想不起來給他夾,更別提喂飯了!想要讓容菀汐喂飯,那簡直是做夢啊!
“夫人,殿下說讓夫人把桂花味兒和葡萄味兒的多做一些出來。”冬雪道。
盧采曦看了一下在籠屜裏蓋著的已經做好的幾個口味兒,挑了幾個桂花味兒和葡萄味兒的,裝在盤子裏遞給了冬雪,低聲道:“一刻鍾後,給殿下送過去。”
“是。”冬雪應了一聲兒。
一刻鍾後,冬雪端著兩個小盤子進來。見剛剛端進來的那一盤兒點心,宸王就隻是吃了葡萄味兒的和桂花味兒的。其餘的,都還是保持著隻被咬了一口的狀態呢。
宸王看了新端進來的點心一眼:“你去,給昭德院送去。就說是薄美人親手做的,本王請她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