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不是在開玩笑,也絕不隻是要嚇唬她一下那麽簡單。他是玩兒真的。
容菀汐隨著宸王下了馬車,心內沉重。
對風北宸而言,和她圓房,不過是隨隨便便占有一個女人而已。就和在大街上看到一個漂亮女人,花錢買來一夜春宵,沒什麽區別。
於他而言,反正都是女人的身子,除了秦穎月之外,和所有的女人交匯,都隻不過是一件讓自己身體舒服的事罷了,就如同吃美食、喝美酒一樣,沒什麽特別的。
可是於她而言卻是不同。因為她是女人,女人的貞潔,可是比什麽都重要。她不愛他,便不可能將自己的身子給他。她不可能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將它獻給一個完全不把她當回事兒的人。
之前她以為,除了翎哥哥之外,她的身子誰都不能給。在嫁給宸王之後,她以為,她的身子,不可能給任何人。要一輩子封閉著,以自己身子的幹淨,來守住自己的心。
她是宸王妃,所以不能將身子給翎王。但世間禮法,約束的從來都隻是人的身體罷了,約束不到人的心底去。她仍舊可以將翎哥哥放在心底裏,好好兒地保護著這段情。
她不能讓人侵入她的身體,她不能讓這段情蒙塵。
容菀汐步履沉穩地跟在宸王身後,進了宸王府大門,心底裏,在想著應對之法。
卓酒迎了上來,還沒請安,就聽宸王吩咐道:“你去叫靳嬤嬤到昭德院去,準備好沐浴的水,本王和王妃要沐浴。還有,告訴她準備好上夜的鋪蓋。雲裳在宮宴上著了涼,今晚不宜上夜。”
“啊?上夜?咱們府裏不都是不……”卓酒一時沒反應過來,驚訝道。
但看到主子一個製止的眼神兒,便立刻住了嘴,不敢再說下去了。
“奴才這就去辦!”應了一聲兒,飛也似的跑去找靳嬤嬤了。
容菀汐咬咬牙,宸王這是在逼她呢。
誰不知道靳嬤嬤是宮裏的人?府裏的任何風吹草動,她都會報給太後知曉。若是宸王今晚想要對她做什麽,而她抵死不從的話,弄出了大動靜來,之前所有裝恩愛的努力都白費了!
宸王隻請了這一個人過來,就足以將她製得死死的。
若是太後知道她和宸王一直沒圓房,豈不是覺得自己一直受到了她的欺騙?一旦她和宸王沒圓房的事情暴露,很多事情都會連帶著被牽扯出來。
譬如說她在大婚之前、於太後麵前的應對;譬如說宮宴上的事兒。太後會以為,她是為了救父親、而玩弄宸王、玩弄皇家;太後會以為,宮宴上的事兒,不是她幫忙解圍、而是她故意讓翎王心裏不舒坦、在玩弄翎王呢……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隻要太後往她的身上貼上了“欺騙”二字,所有與她有關的事情,便都是她一手操控的、大逆不道的欺主之舉。
即便今晚她的抗拒應對得當,不至於讓人想到他們一直沒圓房。但她拒絕讓陳宸王親近的事情,也還是會傳到宮裏去的。太後會以為他們之間出了問題,難免留心一些。會讓靳嬤嬤好好兒盯著她,注意他們接下來的夫妻生活是否如常。
一旦提起了太後的注意、讓靳嬤嬤盯上了,可就是一個長久的麻煩。
但因為如此,她今晚就一定要就範麽?
容菀汐依舊平平靜靜地跟在宸王身後,步履平穩、毫不慌亂。但心底裏,卻已經有了幾分忐忑。
一路不語,一直靜靜地想著應對之法。
如何能避免了和宸王行夫妻之事,又能避免了讓靳嬤嬤將府裏的情況報告到宮裏去……除非,讓靳嬤嬤以為,今晚她不與宸王行夫妻之事,是很正常的。
但王府裏,每一個姬妾的月事日子,靳嬤嬤都是記得清清楚楚的。她的月事一直很規律,都是二十幾日,今兒才九月十三,推說來月事,也太假了吧?
這一點行不通,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和宸王生氣。小夫妻間相處,鬧鬧脾氣也很正常吧?可問題是……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今天宸王獻計給太後,以至於讓太後和皇上當場解決了翎王的婚事。翎王前腳兒答應了納蔡小姐為妾,她緊跟著就和宸王鬧脾氣,碰都不讓碰,這是何道理?靳嬤嬤雖然不知道宮宴上具體發生的事兒,但今天是她和宸王一起去赴宮宴的,回來的時候,就和宸王鬧別扭,碰都不讓碰,這事兒,靳嬤嬤豈能不上心?
放在平時,靳嬤嬤或許不會將這小夫妻間的小脾氣稟報給太後,但今晚的事兒,靳嬤嬤絕對不敢疏忽。
如此想來,這個法子也不行……
既然這兩個法子都不行,想讓靳嬤嬤不將今晚的事情報上去,就隻有買通了靳嬤嬤。可靳嬤嬤是宮裏的老人兒,什麽大風大浪大場麵沒有見過?怎麽可能輕易被她買通?
買通靳嬤嬤,將靳嬤嬤收為己用的事情,不是不能做、不可行,而是不能馬上見效。她並不知道靳嬤嬤多長時間向宮裏通一次消息,萬一靳嬤嬤的稟報並沒有什麽固定的日期,是一有什麽消息就稟報進去呢?這樣的話,這消息到宮裏,最晚也不會超過兩天。兩天之內,她能買通靳嬤嬤麽?
這是不可能的事。
像靳嬤嬤這樣的有資曆有城府的老嬤嬤,如果沒有什麽逼不得已的情況,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主子的。忠心是一方麵,從自身安危角度來考慮,也絕對不會做這種易主而投的事兒。
越是仔細想著,越覺得所有的可能性,到最後都會被自己給否定掉……
跟在宸王身後,已經走到了芙蕖邊兒上。
看向在月光下泛著如星般璀璨波光的芙蕖,容菀汐忽然想起了那夜和宸王在芙蕖中泛舟的事兒,那時,她覺得他們的心是很近的。無關喜不喜歡,至少也是相知。
可現在呢……
一直以來,都是她太傻了。把宸王想得太好,低估了他的陰險……
渠水之中,仿佛還有那日清晨,他如白魚一般在水中暢遊的漂亮泳姿呢……
對了!
水!落水!
初秋夜裏水涼,若是她落水了,會不會生病?若是病了,拒絕宸王的求歡,不是再正常不過?
這可是個好法子!
如此想著,容菀汐轉身往芙蕖那邊去。
“你幹什麽去?”宸王在身後問道。
不想讓宸王看出了她的打算,因而隻是步履如常,並未向芙蕖邊兒上快跑。聲音也是很平穩的:“去小船上找點兒東西。”
“船上都是本王的東西,你想找什麽?”宸王跟了上來,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容菀汐回身,笑道:“是殿下的東西,妾身就不能拿出來借用一下嗎?殿下不是這麽小氣的人吧?”
宸王笑笑,忽而身子一閃,已經閃到了她的麵前。
容菀汐向一旁躲閃,想要避開他衝進水裏去。隻要她落水,就算立刻被宸王撈上來了,衣服和頭發一定也都濕了。到時候再打幾個噴嚏,就說自己著涼了,靳嬤嬤能分辨出什麽來呢?
可她躲閃,宸王也閃身,每一次都能恰好擋在他麵前。
“你到底要幹什麽?”容菀汐問道。
“你到底要幹什麽?”宸王笑道,“你那點兒小九九,真以為本王看不出來?”
“不過是想要借你的長笛一用,你至於麽?大不了用完之後給你清洗幹淨就是了。”容菀汐嘲諷道。
話音剛落,隻聽得宸王一聲冷笑。還沒來得及驚呼,就已經被宸王攔腰扛了起來!
“你放開我!”容菀汐拚命掙紮。
宸王用上了內力,哪裏是容菀汐能掙脫得了的?
他的雙臂緊緊箍著她,將她製得死死的。扛著這個明知道掙紮無用、卻仍舊在掙紮的女人,闊步向昭德院去。嘴角勾著一抹冷笑,即便他贏了,卻也依舊開懷不起來。
她的聰明才智,都用到坑他的事情上了吧?
從一開始的時候,說那些欣賞他、懂得他的話,到過程中對他百般關懷體諒,再到剛剛那想要落水的一番應對。都是在坑他呢!
引他跳進來,到緊要關頭,再將他狠狠地甩開?哪兒能那麽容易?他風北宸還不至於讓人像傻子一樣玩兒得團團轉吧?
容菀汐,你想要玩兒本王,玩兒脫了,本王不得讓你付出代價麽?
把你自己玩兒進來了,你就輸了。
一直以來,他對她真是太客氣了!和她做那些無聊的較量幹什麽呢?為什麽偏要讓她動心呢?就是不動心,又能如何?隻要他把她的身子先占上了,還愁這女人能跑去找綠帽子給他戴?她有什麽臉麵再去找翎王?
隻要占據了她的身體,還愁栓不住她這人?
走了這麽遠的彎路,他可真是夠蠢的!原本是一晚上就能搞定的事兒!
管她會不會恨他呢?反正他要的,就隻是讓她安分守己地做宸王妃而已。他不應該在意她的心,就像他從沒有想過要把自己的心給她一樣。
“容菀汐,你聽好了。我們重新做一個交易”,宸王邊控製著容菀汐往昭德院走,邊沉聲道,“從現在開始,除了你的心,你的所有,本王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