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宸王府中,惠昭儀並未多做逗留,而是在門口兒和她道了別,乘坐著自己來時的馬車回去了。
容菀汐屈膝施禮,恭送她,直到馬車轉過街角,這才起身。
下次再見,隻能是在闔宮宴飲時,那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還沒進昭德院的院門兒,就見宸王在院中逗雪絨呢!也不知道做了什麽缺德的事兒,把雪絨氣得“汪汪”直叫。
“你把它怎麽了?”容菀汐嫌棄道。
“這個小氣鬼,本王不過是多吃了一塊點心,沒給他,他就汪汪汪叫個不停。”宸王道。
“你來啊,有本事你搶啊!我這裏還有一塊兒,你猜猜我藏在哪兒了?”宸王拍了下自己的身上。
雪絨就在他麵前,仰著頭,“汪汪汪”叫個不停。
“你起開吧”,容菀汐推著宸王,將他推到屋裏去,“和一隻小狗兒計較什麽?”
“不是……我還沒讓它找著呢!”宸王掙紮道。
“找什麽啊?”容菀汐打下了他掙紮著的手。
忽然,有一個東西從宸王的袖子裏掉了出來了,骨碌碌滾到了雪絨麵前……
“哼嗯……”雪絨興奮地叫了一聲兒,白絨絨的一團、叼著一個白絨絨的點心,樂顛顛兒地回他自己窩裏去了。
“帶著姨母去見蔡小姐了?姨母對蔡小姐滿意嗎?”
容菀汐搖搖頭:“不太滿意。而且再一見,我也覺得蔡小姐並不是個好選擇。若是真讓她得償所願,嫁給了翎王,隻怕翎王以後的日子,安生不了。”
之前宸王還是一臉笑意,可聽了容菀汐這麽說,那依舊笑著的臉上,眼睛卻是微微眯起……眸中,有一抹陰沉的神色。
“能不能安生,那是人家的事兒,和你有什麽關係?怎麽就那麽閑?”容菀汐回身之時,宸王又隨意笑道。
容菀汐不願意聽他說“那是人家的事兒”,但卻也找不到什麽有用的話來反駁他,隻能當做沒聽到。
“今晚父皇在雨花台設宴,為本王和大哥二哥接風洗塵。你收拾收拾,咱們酉時入宮去。”
“除了咱們,還請了什麽人嗎?”
“還有鎮國公、長樂候、秦丞相、趙太師,還有嶽父。但嶽父推說舊疾犯了,不宜飲酒,恐掃了大家的興致,辭了父皇的邀請。”宸王道。
“在朝上嗎?”
“當然不是了,嶽父還不至於糊塗到這種程度,是退朝之後,到禦書房去和父皇說的。看來嶽父是還沒從先前的事兒上回過神兒來呢,心裏對父皇還是頗有芥蒂。”
容菀汐鬆了口氣。父親耿直,皇上對他如此算計,自是寒了他的心。能和皇家疏遠的時候,是絕對不願意親近著的。皇上自然也能看出父親的故意疏遠,但是這對皇上而言,是不重要的。
於皇上而言,隻要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不出什麽幺蛾子來就行了。什麽君臣之親疏遠近,皇上根本不在意。
太子府,太子寢院外。
“夫人,殿下請您進去呢。”太子身旁的小丫鬟青杏出來回話兒。
秦穎月讓小桃在院外等候,親自提著食盒,往太子的寢殿去。
寢殿內,幾個美人兒正圍坐在太子身旁的地麵上,給太子捶腿。斜倚在長踏上,好不愜意。
“秋日燥熱,妾身為殿下燉了百合蓮子銀耳羹。還望殿下不嫌棄,嚐一嚐。”
太子擺擺手,示意這些沒名沒分的姬妾們退下。
幾個美人兒應了一聲“是”,規規矩矩地退下了。走過秦穎月身旁之時,還向秦穎月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
秦穎月頗有主母派頭兒地,溫和地、淡淡地點點頭。
這一刻,心內是無比得意的。
之前她甚至連近前給太子捶腿的資格都沒有,太子根本想不起她來。可是才幾個月的功夫呢,她就已經成為太子身旁最重要的女人了。如今她來了,這些女人隻有退下去給她讓地方的份兒。
今時今日她能有這樣的地位,還要多虧了宸王和容菀汐。若不是他們給了她一個契機,她就算再有聰明才智,也沒有發揮出來的機會啊。
“愛姬……”太子坐起來,拍了下長榻上的空位,示意秦穎月坐下。
秦穎月在長榻旁的小幾上,將食盒裏的甜湯端了出來,也不扭捏,很自然地在太子身旁坐下了。
舀了一勺湯水,細心地放在唇下吹了吹,喂向太子的嘴裏。
“嗯……”太子喝了一口,“妙極,妙極!想不到愛姬竟然有這樣的好手藝哪?怎麽之前沒讓本宮嚐過?”
“之前妾身哪敢近前來呢?害怕惹殿下煩。”
“如此說來,倒是本宮的不是啦?”
“妾身哪敢責怪殿下呢……”秦穎月嬌聲道。
秦穎月見太子果然很有胃口,喂太子喝了大半碗,見太子擺了擺手,這才將湯碗又放回了食盒中,親自去給太子斟茶漱口。
太子看著她……
“今兒下了早朝,本宮想要到禦書房去給父皇回一些事兒,趙太師先於本宮一步,在禦書房中請父皇的什麽令。本宮聽父皇和他說,讓他今晚把女兒帶來。”
“今晚?”
“哦,今晚父皇在雨花台設宴,為本宮和老二老三接風洗塵。”
秦穎月遞了漱口的茶水給太子,嬌聲道:“這可是好事兒呢!殿下或許會有個不小的豔福呢!”
“本宮聽著你這話,怎麽覺得這麽酸呢?”太子笑道。
秦穎月嬌滴滴地嗔了太子一眼,道:“妾身心裏酸不酸不要緊,要緊的是,殿下想不想要讓人安插一個眼線在自己身邊呢。”
太子“嗬嗬”笑了聲兒,道:“眼線麽……不至於。”
“是妾身多慮了”,秦穎月接過了太子遞來的茶盅,轉身道,“這事兒,以妾身的身份,不方便說什麽。隻是凡是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啊……”
“趙太師自陛下還是三皇子的時候,就是陛下的老師了。陛下和趙太師的師生之情,在風國可是一段佳話。若要數一數朝堂中人的忠心,隻怕除了殿下您之外,居於第一位的,就是那趙太師。”
太子笑笑:“是這麽回事兒……”
“對了,今晚你和本宮一塊兒去。等下回去好好兒拾掇一下,咱們酉時出發。”
“是。”秦穎月規規矩矩地應了一聲兒。
看來今天還真是來對了。原本隻是想著多在太子麵前晃悠晃悠,免得一回府,他就把自己給忘了。卻沒想到,竟然得到了這樣重要的消息。而且,這消息還是太子親口告訴她的。
太子對她,已經和之前大不相同了。這一次,說什麽她也要抓住了機會,得到這個太子妃之位。不然一旦太子娶了正妃,就算有朝一日她能搬倒這個太子妃,卻也隻是太子續弦的妻子而已,名聲到底不好聽。
所以這時候,該說的就要說,大不了也就是被太子斥責一通兒唄?可更大的可能是,太子將她的話給聽進去了。
“現在時候還早呢,妾身也不忙回去收拾。若是殿下不嫌棄妾身,讓妾身給殿下錘錘腿?”秦穎月問道。
太子指了下自己的腿,平躺在長榻上,示意秦穎月過來給他捶腿。
看著秦穎月低眉順眼跪在地上給他捶腿的樣子,太子若有所思……
這位趙小姐是不是和父皇一條心的,他不能斷定。但若是真弄了一個官家小姐回來,她仗著自己太子正妃的身份、仗著自己的顯赫家世、仗著皇上賜婚,還不往死裏管他?能由著他在府中這麽逍遙?
當然,管也是管不住的。他堂堂太子,還能讓一個女人給管住了?隻是家裏有這麽一個人在,到底不痛快。
而且最主要的是,這位趙小姐,一定不是一個美人兒,為人也未見得有多聰慧。京城裏的官家小姐這麽多,哪一個不都被京城裏的貴公子們摸得門兒清?他很少在這些貴公子們的口中聽過趙小姐的名號。印象中,唯一聽過的一次,好像就是有人說她——凶悍。
不是說性情凶悍,而是說麵相凶。相由心生,可見她的性情也不怎麽樣。
一個又醜、又凶、且有可能是和父皇穿一條褲子的女人,他弄回來幹什麽?不是明擺著給自己找麻煩麽?
放眼望去,若除去這個趙小姐,當朝要員中,唯一適齡的女兒,也就是秦穎月的嫡出長姐秦穎萱了。那女人長得倒是不差,可性情麽……也是個跋扈的主兒。
母後的娘家親戚中,倒是有一些適齡的女兒,可父皇是絕對不會讓他娶周家的女兒做太子妃的。這樣不是等於幫著周家做大勢力麽?父皇也不傻,豈能讓周家的外戚身份一代代傳下去?
娶太子妃的事兒,還真是一個大難題呢……
既要弄一個肯聽他的話、和他一條心的,又要弄一個漂亮一點兒的,最主要的是……絕對不能是父皇的人。
而且為了保持中立,也不能是周家的人。
太子如此想著,放在秦穎月身上的目光,更深了些……
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愛姬,本宮忽然想起來,你也是丞相的女兒啊,出身也不算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