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傾城:噬心皇後

一縷相思

第一百九十五章:博一信任

書名:步步傾城:噬心皇後 作者:一縷相思 字數:6407

秦穎月一笑,並未如同先前那般,說“妾身不敢”之類的話。太子這麽問她,顯然是知道她敢發表看法、顯然是知道她能看出些門道兒的。若是在這時候再裝嬌怯、再裝守規矩,可就沒什麽意思了。

“妾身以為,當下的局勢……不太妙。”秦穎月鄭重道。

“怎麽個不妙法兒?”

“整治三淮河道的事兒,全都是殿下您的功勞。宸王來做什麽了?原本來得就晚,來了也盡是遊玩兒胡鬧了,靖王來了之後,可是尤甚。殿下您想,陛下對三淮這邊的事情,能真的毫不知情嗎?這天下之事,隻要是陛下想知道的,如何能逃得過陛下的眼睛呢?隻怕陛下對這邊的事,是了如指掌。可陛下卻這般讚揚宸王,為的真的是打太子殿下您的臉麽?妾身覺著,未必。”

“閑來無事的,陛下忙著打您的臉做什麽?妾身以為,陛下這麽做,是在表明一個態度——重視宸王、偏愛宸王的態度。可陛下又為什麽要表明這個態度呢?同樣的道理,若是閑來無事,陛下沒必要向天下人表明他對某一個兒子的偏袒。所以這偏袒的意圖是……妾身愚見,覺得這偏袒的意圖,是有意扶植宸王上位,以圖……廢掉太子。”

秦穎月一番高談闊論地說完,慌忙跪地:“妾身膽大妄言,求太子殿下恕罪!”

“行了,快起吧,本宮都說了不會怪你。你若總是這般誠惶誠恐,本宮總要說讓你起身的話,實在麻煩。”太子一抬手,讓秦穎月起身。

“是。”秦穎月並不扭捏,痛快地起身。

而且,很自然地,又在太子身旁斜牽著身子坐下。

“殿下……”秦穎月輕聲道,“如果陛下真的有這個意圖,隻怕這一次三淮一事,隻是一個開端呢。”

太子眉頭緊鎖,半晌,道:“你是看得明白的。”

如今父皇扶持老三的意思愈發明顯,天無二日、國無二主,這點父皇豈會不知?如果說父皇扶持老三的用意,是為了輔佐他這個太子,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父皇不是昏君,豈能做這樣糊塗的事兒?

周家勢力太大,父皇早已有鏟除之意。

三淮一事,就是開端。

幸虧他聰明機警,先是搶奪了老三的督辦之職;後又在整治河道的過程中毫無錯處,使得老三抓不著把柄。不然哪,歸朝之後,老三的風頭豈不是更盛了?

即便在他做得如此謹慎無缺的情況下,隻怕歸朝之後,父皇也是要對老三好一番嘉獎的。

這朝中雙龍對質的局麵,在父皇的促進下,一定會愈發明顯。

紛爭已起,接下來,隻能步步為營。

哪怕是走錯了一步,都有萬劫不複的風險。

前路艱險哪……

太子轉過頭,看著秦穎月:“好在如果本宮敗給了老三,你還有退路。本宮不至於連累了你。”

秦穎月故作一愣,隨即忙噗通跪地,叩首道:“妾身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鬼,生生死死都追隨著殿下!殿下要是不信妾身,不如現在就處死妾身。妾身的忠魂會追隨著殿下、時刻護佑著殿下。”

太子被她弄得有些煩:“行了行了,本宮不過開個玩笑,起吧!”

“妾身不起。若殿下不信妾身,妾身寧願長跪到死。”秦穎月決然道。

這是個好機會,不如放手一搏。

但她是絕對不會做無把握之事的。之所以想要這麽做,是因為她知道結果一定是好的。

如今太子身在三淮,身邊兒除了她之外,就沒有可說話兒、可談心的人了,正是孤獨無助的時候。在這時候,若放開了去做,她的“真心”,一定會給太子留下很深的印象兒。

可若回到京都城,有他那尊貴的地位擺著,下有身旁眾多姬妾,上有未央宮中的生身母後,即便是遇到了挫折,也不會覺得自己有多孤獨無助。沒有孤獨無助之感,又豈有她的用武之地呢?

“其實妾身一直都知道,殿下您之所以對妾身好,是因為……想要利用妾身來讓宸王心裏不舒服,妾身對殿下您而言,就隻是用來向宸王炫耀的一個戰利品罷了。可妾身卻一直都在欺騙自己,覺著殿下總有一日會真的看到妾身的好,會真心對妾身好。”

“本宮和你說真心,你信麽?”

“殿下萬金之軀,殿下的真心,何其珍貴?豈是妾身有福氣得到的?但妾身到底隻是個女人,是女人,總會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妄想。所以即便妾身心底裏是不信的……”秦穎月頓了下,“但隻要殿下肯說,妾身願意壓抑住心底裏的想法,願意為了殿下,嚐試一次相信。”

“殿下……”秦穎月淒淒楚楚地抬頭,眼含著淚,看著太子,“難道深宅之中、未央之中、皇家之中,就真的沒有純粹的愛嗎……妾身是真心愛殿下的啊……可是妾身不敢太過明顯地向殿下表達,殿下冤枉妾身心裏還記著宸王、冤枉妾身在給自己找退路,妾身也不敢解釋。妾身怕殿下覺著妾身說的是假話,怕殿下覺著妾身是在諂媚您,所以妾身不敢說,隻能自己忍著……”

“隻能奢望著,有朝一日,殿下自己會感受到的……可這有朝一日,到底是多久之後呢?妾身等到人老珠黃了,不要緊,隻要殿下覺得妾身對您有用,妾身就能見到殿下;妾身怕的隻是,殿下身邊兒沒一個可說知心話兒的人,妾身是怕您自己苦著。”

秦穎月的眼淚兒已經流了下來:“明明有妾身在,明明可以為殿下分憂解難,可妾身卻隻能這麽幹看著,妾身舍不得……妾身常聽人說,一人之力,哪怕可拔山兮,也終究是不堪一擊的。可若二人之力,互相幫襯著、添補著,便沒有那麽容易對付了……”

淒然地低下了頭:“妾身知道自己才疏學淺、身份低微,且又是女流之輩,是沒資格站在殿下身後幫襯著的。可妾身又怕別人對殿下並非真心,又怕殿下著了那些居心叵測之人的道兒……“

“因而妾身隻有鬥膽為之,自不量力地以圖能站在殿下身後。讓殿下心有困惑的時候,一回頭兒,身後就有一個可陪您說話兒的人;讓殿下覺得疲倦的時候,隻要稍稍向後靠一下,就會有一個溫暖的懷抱撫慰著您……”

“殿下,您就信了妾身吧……妾身的心裏,除了殿下之外,真的沒有旁人啊……”秦穎月重重叩首於地,伏地不起。

原本聽她這一通兒長篇大論,太子是煩的。隻是因著見到她雙眸含淚的可憐模樣兒,忽然覺得挺好看的,覺著賞心悅目。心裏雖然還有些煩,但也就忍著不說了,圖個眼觀享受。

沒想到聽她說著這些,越聽越覺著頗有感觸……

是啊,他的身邊,沒個可信任的人。他是太子,所有人對他,都是巧笑奉承,可這些巧笑之中、奉承之中,有多少能是真的呢?

她說的那種情況,他不是不想要。誰不想遇到什麽困惑的時候有人商量著、誰不想疲憊的時候有人撫慰著……可生在皇家,想要得到這些,是比登天還難的。因為你分不清楚,別人給你的建議,到底是在幫你還是在害你;你分不清楚,那撫慰著你的雙手,指甲縫兒裏,是不是藏著可入骨的毒藥。

因為知道難以得到,久而久之,也就不奢望了。

今日秦穎月說的這些,可謂是他內心深處的渴望。可是她……是他可信任的人麽?

他不覺得。

這女人很聰明。聰明的女人,用好了,是對付別人的利刃;用不好,就是自盡的白綾。

太子歎了一聲兒,半晌,道:“起吧,本宮信你了。以後這種玩笑話,不再說就是了。”

“多大點事兒呢,何必弄得哭哭啼啼的?”

秦穎月聽太子雖然說了信她,但卻仍舊是玩笑一般。卻也並未堅持跪著,而是提著錦裙起身,恭敬地側著身子站在太子身旁。低著頭,抹著眼淚兒,不言不語的。

剛剛說了太多話,要是再出聲兒,未免太子會覺得有些煩。若是讓太子對她有了囉嗦和聒噪的印象兒,可是不妙。

屋裏安靜了半晌,沒聽到秦穎月繼續說話,太子反而有些好奇。但卻也沒問什麽。

“收拾收拾吧,明兒一早咱們就啟程回去了。”

“是”,秦穎月哽咽著,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兒,“妾身告退。”

“嗯。”太子點點頭。

秦穎月先回自己房中收拾去,想著晚膳後、或是明兒一早兒,再去給太子收拾。剛剛說了那些,是要給太子一個緩和的機會的。她不纏著他,他心內疑惑,反而會更加提起興致來。

她知道今天這麽做,結局一定是成功的。但這成功,所指的卻並非是最終的勝利。想要徹徹底底地贏得太子的信任,豈是那麽容易的?今日這一番訴衷腸,不過就是一個開胃菜而已。好戲還在後頭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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