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菀汐看他這一副嫉妒的嘴臉,笑道:“就一千兩銀子而已,值得你羨慕成這樣兒?”
“哎呀愛妃……”宸王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太子所能得到的,豈止一千兩啊?他給李員外送去一千兩,李員外就能給他還回來兩千兩,甚至是三千兩。這可是一個巴結太子的好機會啊,誰能放過?哎……再算上別的鄉紳富賈的孝敬,大哥這一程啊,收到的得有這個數兒,還是少的。”
宸王伸出五個手指頭來。
“那能怎麽辦呢?殿下也就隻能在家裏嫉妒一下了。”容菀汐遺憾道。
但這錢,卻並非全然是平安錢。隻有在宸王打比方的那個故事裏,太子能賺到的錢,才是平安的。這份兒錢,一旦有人捅到了皇上那裏,其實也沒什麽說不過去的。就說李員外有孝敬朝廷之心,非要白為朝廷出這一番苦力。就說太子事後卻又將這些錢給李員外送回去了,不信可以讓皇上叫了李員外過來問。
這事兒也就輕輕鬆鬆的結了。李員外既然賄賂了太子,就不可能賣了太子。更何況皇上也不可能真的叫人過來問。
可其他的錢呢?卻沒有這雇工款的由頭兒。而且這些人巴結太子,難道就是白巴結的,什麽也不圖?不可能的事兒。
隻要有有心之人抓住了太子收錢的把柄,再抓住了太子為人家辦的事兒,妥妥兒地到皇上麵前參太子一本。
估計她麵前這位爺,就已經在想著算計太子的事兒了。一早晨的抱怨,也就是閑嚼一會兒罷了。
“所以說,你讓本王去瞧著大哥賺錢,心裏豈能舒服呢?”宸王從床上起身,到了銅鏡兒前,很自然地說道:“愛妃,給本王梳頭。”
“太子要是不賺錢,你才更不舒服吧?”容菀汐笑道。
“愛妃……誠知本王啊……”宸王指了指她,深意笑道。
嫉妒呢,在場合恰當的時候,多少還是要表露出一些來的。越是表露出來,太子的防範性就越低。他這個大哥,對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知道他若是笑眯眯的,反而是在心裏算計著呢。但若是表露出來,反而是不在意的。
隻是大哥啊,我要是真的讓你給猜透了,接下來還怎麽玩兒?
容菀汐邊給宸王梳頭,邊低聲分析道:“太子府裏的銀錢用度甚多,姬妾、幕僚、暗衛、籠絡心腹……哪一個不要錢?隻要他想要培植自己的勢力,這資金用度是少不了的。可是皇家的俸祿就那麽點兒,根本就不夠他開銷的。這一次來三淮機會難得,若是錯過了,以後可不會有這麽好的撈錢機會。”
“但從報給朝廷的撥款請旨上動手腳,是絕對行不通的,所以他就隻能將目標放在這江淮一帶的富商巨賈中。狠狠搜刮一番是一定的。但是我覺得,太子雖然賺錢心切,卻也絕對不會愚蠢到自己親自經手這事兒,一定有一個人代他打點。而這個人……多半是曲福城。”
“是啊,所以我們隻需要盯準了這個曲福城即可”,宸王道,“當然,其他地方也要留心一些。畢竟八字還麽一撇兒呢,這事兒,咱們占不了先機,隻能等太子行動了,再做應對。”
大哥貪財,其實也是情勢所逼。什麽事情用不到錢呢?
說到這個“錢”字,他也不得不好好兒圖謀一番啦。越是較量下去,用錢的地方就越多。總不能弄得王府裏捉襟見肘的。
“這一陣子,你琢磨個生意,等回到京都,咱們就去幹上一幹。太子用這種方法兒撈錢,不可取。咱們有頭腦,可以自己賺。”
自己賺錢不是不可行,但要做得十分穩妥。雖說風國商業發達,但這士農工商,到底還是商人居於最末位。要是讓人知道了他們在外頭兒有產業,指不定怎麽參他們呢!所以這產業,可辦,但卻一定要找一個十分理所應當的由頭兒。
躲著,避免不暴露,是一定的。但也要又不怕暴露的打算。
“這事兒全權交給你了。如果想好了,需要用錢的時候,直接和本王說。”
容菀汐正覺著這不是一個好差事的時候,這差事就已經毫無商量地落在她的頭上了。
想想,也沒有說“辦不了”這三個字。
是為宸王辦,也是為了她自己。趁機自己弄一點兒體己錢,以備不時之需,不是甚好?
“可以是可以,隻是妾身要從中抽利。總不能提醒吊膽地為殿下白忙活吧?”
“好,你說,就當本王雇用你搭理了,你開個價。”
容菀汐伸出三根手指頭來,在他麵前晃了晃:“三成兒利。”
“三成兒利?菀汐,你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吧?你這豈止是獅子大開口啊,簡直是趁火打劫啊!你是本王的妻子,本王有需要幫忙的時候,你應該做什麽?難道不該粉身碎骨在所不辭麽?就隻讓你做下動腦子的事兒,你就……”宸王晃著手指指著容菀汐,好一番老先生的派頭兒,教訓起來還沒完了。
“哎?殿下……”容菀汐將他的手指按了回去,“可是你讓妾身去做商人的啊,如何能做好一個商人呢?隻要抓住一個字就行了,那就是——利。商人無利不起早啊殿下,我要是想好好兒幫殿下賺到錢,不得先從裏到外的,把自己當做一個商人嗎?這是幹什麽像什麽,幹一行兒愛一行兒啊……”
“強詞奪理……你做本王的王妃,怎麽沒有愛上本王?”宸王嘀咕了一聲兒,但是也不會和一個小女子計較這些蠅頭小利的,大氣地一揮手:“行行行,三成兒就三成兒!賺了你三本王七,賠了算本王的。出事兒了……出事兒了再說。”
“出事兒了妾身自己兜著,父皇那邊,太後那邊、皇後那邊,都由妾身去分辨便是。既然想要賺錢,該承擔的責任還是要承擔的。”
“你倒是懂得富貴險中求。隻是如果真的出事兒了,你一個小女子,能分辨出什麽來?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打著的是什麽算盤麽?明擺著的,賺錢,是為了日後離開本王而做準備!”
“隻是本王也不怕你準備……就讓你自己瞎撲騰去,累死你,你也翻不出本王的手掌心兒。”
“行了!梳好了,別囉嗦了!”容菀汐聽著心裏有氣兒。心想等我真的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聲不響地離開你的那一天,我看你還能不能得意得起來?挫敗死你!
“雲裳……進來服侍殿下洗臉……”容菀汐向門外喊道。
早飯後,宸王和太子一道去府衙商討具體施行去了。
宸王說,在讓工部出草擬奏折之前,他已經將去歲巡視江淮一帶之時,繪製的三淮河道圖紙給了工部尚書,一年內,河道的變化不會太大,所以工部給出的最終規劃做得很好,其實是不需要做什麽大改動的。太子也不會做大改動的冒險。改動好了,是大功一件,改動得不好,卻是惹得一身罵名。
好在宸王也覺得,隻要按照工部擬定的規劃穩妥進行,根據施工之後的實際情況稍做變通,就能達到很好的效果。所以這工程方麵,是沒什麽可擔心的。開工之後唯一可需要擔心的事兒,就是太子會利用某些事情動手腳,害蔡大人、扶曲大人上位。
原本整治河道這樣的事情,是應該派了工部尚書親自跟隨的。但皇上卻隻給太子派了兩個懂得工程的工部侍郎前來,而且以朝中有事務要處理為由,故意讓這兩人晚一些出發,這兩人至今還在路上呢,估摸著要明後天才能到。
意思也是明擺著的,就是想要曆練太子一下。
太子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所以並不拖延著,反而故意趕在那兩個工部侍郎到達之前啟動開工儀式。為的,也就是向皇上表明,他有膽識有魄力,能獨當一麵。
皇上的心啊,當真難以捉摸。
一邊兒在扶持宸王牽製太子、對付周家;另一邊兒呢,卻還是在對太子用心曆練,顯然並無廢太子之意。
皇上這麽做,若最終無廢太子之意,可就是明擺著在坑宸王了。
宸王幫著皇上除掉了周家,太子登基之後,雖說不會傻到複用周家,但對宸王的能力,一定會有所忌憚。為了皇權的穩固,一定不會給宸王好日子過的。或許找個由頭兒弄死宸王,都有可能。
現在太子還是有些顧及著兄弟情義的,沒有殺宸王之心。等他做了皇帝之後,情況可就說不準了。
所以啊,也怪不得宸王對那皇座有覬覦。你死我亡的事情,誰也不會傻到自己選擇死路。
事後宸王會遭到太子算計的事兒,皇上是不可能料不到的。但即便料到了,卻也依舊無法影響到他的決定。皇上所做的決定,不可能是因為親情,而隻能是因為利益。
皇者之心皆涼薄,即便對自己的兒子,卻也是這般狠心算計。
及至晌午,有前院兒的一個小衙役來傳話兒:“王妃娘娘,太子殿下在醉仙居做東兒,請王妃娘娘和慧美人還有盧美人,一道兒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