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淮水邊的熱鬧,很快就會在江淮百姓們的口中傳開來,成為一段佳話吧?
所有人都說,宸王和宸王妃很恩愛……可是她知道,宸哥對她一定還是有情的,不然那日,為何偏偏沒有對容菀汐做什麽,反而中了太子的圈套兒呢?
當時太子想的是,容菀汐是個很聰明很驕傲的女人,是不可能在那沁芳閣中、在明知道在場賓客們馬上就要過來的時候,而同意和宸王白日宣銀的。可她想的是,在對付女人方麵,除了她之外,隻要宸哥想要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到的。
他們是正經夫妻,若是宸哥真的想要做什麽,在那樣情酒的作用下,一定是很強勢的,容菀汐哪裏能逃得了?可她到沁芳閣外的時候,太子的人已經成功把容菀汐給擄走了,宸哥身上的酒性還沒散……
很顯然,是宸哥不願意動容菀汐。可是看到她,宸哥卻把持不住了。
難道這還不足以說明懲宸哥的心裏還是有她的麽?
所以現在,她還不能氣餒。不能因為這一次的事情,就斷定宸哥已經移情了容菀汐,不能放了宸哥這條線。
現在的情況看來,還是太子和宸王這邊兩手抓,才更靠譜一些。
她不在意宸王對她到底是鍾情還是僅僅限於“有情”,隻要他對她的心思,足以讓她一直吊著他,那就足夠了。
如此想著,但覺心裏頭兒豁然開朗了。
男人而已,隻是一個先前愛她,現在忽然也愛上了別人的男人而已,值得為他低落傷心麽?
看了眼這照著淮河的紅燈籠,秦穎月笑了……
這紅燈籠掛在淮河邊兒上,算得了什麽呢?若是掛在未央宮裏,那才叫漂亮呢。
最終能入主未央宮的人,那才是真正的贏家……
都說容菀汐是京都第一才女,可她不覺得,這京都第一才女的心胸格局,能有她寬廣。
這未央宮的夢,她敢做麽?
淮安碼頭上,奔忙的商旅們忙著自己的貨物;淮水中的遊船裏,隱約傳來歌姬們的咿呀吟唱以及客人們不太規矩的放浪笑聲……這些為了生活奔波的人們,為了一粥一飯煞費心血,多可憐呢……
她是出身卑微,但和這些人比起來,她卻仍舊高貴得多。即便是一個庶女,她也是丞相府裏的庶女。
若是蹉跎了此生,豈不太對不起她這丞相之女的身份?
這個身份,是除了生命之外,父親唯一給她的東西。其他的,丞相府裏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嫡出姐姐的。
從小兒,所有人給她灌輸的思想都是——你是卑賤的,你不能和姐姐爭、不能和姐姐搶。在姐姐麵前,你不能抬頭;姐姐走在前頭兒,你要走得慢一些,不要
超過了姐姐;和姐姐在一起的時候,姐姐不讓你坐,你就不能坐……
嗬嗬,都是一些放屁之言!
結果呢?結果如何呢?
她隻是稍稍用了一個計謀,就讓秦穎萱因病從太學裏輟學回家了。父親舍不得那個太學的名額,便讓她頂上了;她隻是稍稍用了一個計謀,就讓秦穎萱錯過了三年前的選秀,蹉跎成了一個老姑娘。可她現在,已經成了太子府中唯一有封號的貴人,距離太子正妃,隻有一步之遙……
所以啊,人的命,是天注定的,卻也不是由天注定的。沒到死去那一刻,將會有怎樣的人生誰也說不準。
……
翎王就這麽一直看著那淮水中的小遊船,他很想離開……但這雙腳,卻並不聽他的使喚。
他不知道他們今晚還會不會出來……
淮水中的小遊船裏,容菀汐和宸王喝得盡興,兩人天南地北的說著,漸漸這一壇子好酒竟然已經見底兒了。
和父親生活在邊疆的那些日子裏,容菀汐和父親的幾個學生關係都不錯。當時包括宋緒在內,看起來都是頗為坦蕩磊落的君子。
雖說父親不願意讓她拋頭露麵,她自己也不願意。但是父親對這些學生,就如同對自己的孩子一般愛重,所以和這些學生們一起飲酒的時候,還是會時常叫她過去聊天兒的。若是趕上恰好在冬日裏,父親便也會讓她喝一些酒暖身。
邊疆酒烈,不同於這江南的醇酒。而且今晚雖然他們喝得酒挺多,但主要還是宸王的“功勞”,所以此時,容菀汐是很清醒的,倒是宸王,有些醉了。
隻不過即便是醉著的,若非躺在床上,宸王也是一丁點兒醉意都沒有的。
所以此時,容菀汐之所以發現宸王醉了,是因為看到宸王在走到床邊之後,說了句,“躺一會兒”,然後就呼呼起來了……
容菀汐不想要在這裏夜宿,因為今晚的事情鬧得挺大的,蔡大人那邊一定也已經聽說了。如果她和宸王今晚在這裏留宿的話,那不就等於告訴所有人,他們今晚在船上那……那什麽了麽……
“殿下……殿下……”雖說在朝臣麵前,和宸王裝恩愛還是很有必要的,但是也不至於讓他們想到這一層兒啊。於是乎,容菀汐還是很無情地拍了拍宸王,打算把他從好夢中叫醒。
“恩?”宸王真的相當警覺。隻是叫了這麽一聲兒,他就醒了。而且聲音還是很清醒的。
“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回去吧。不要弄得太晚了,讓蔡大人擔心。”容菀汐道。
“也好。”宸王一個打挺兒起身。
揉了揉自己的頭,道:“不然蔡升那老小子,要提心吊膽的一夜睡不好。畢竟在船上,還是太危險了一些。咱們也別給那些暗中保護的暗衛們添亂。”
容菀汐笑笑,心想京都城中的百姓們,如果知道宸王有這般體恤朝臣、體恤百姓的仁愛之心,估計連傳他多情好色的閑話都不忍心說了。
但是宸王的仁愛之心是真真切切的,所以早晚有一天,是會被大家發現的。是金子,哪怕是披上了頑石的外衣,也終有一日會暫放光芒;但若是石頭,哪怕是穿上了一身金色佛裝,也早晚有一天,會暴露了頑石的本質。
宸王起身,容菀汐下意識地要扶著他站起來。宸王笑道:“今夜本王是有些醉了,但還不至於走路打晃兒呢!你還是理本王遠一些吧。”
容菀汐不解,詫異的看著宸王。
心想不用扶著就不用扶著,離你遠一些幹什麽?
“你不是討厭本王身上有酒氣嗎?今天是你生辰,咱們兩個都高興,也就多飲了幾杯。不過你放心,出去風一吹,回到房中,本王在差人弄洗澡水泡個熱水澡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包管這身上的酒氣全散了!”宸王笑道。
聽到她的解釋,容菀汐心內一暖。
忽然想起了這一路上,但凡是飲酒,宸王都像個大姑娘似的淺酌小飲,原來……是因為多日前她說過的這一句話。
其實也隻是在基於當晚的那個情況說的而已,她自己都是沒放在心上的。當晚和他並不熟悉,聞到了除了翎哥哥之外的、其他男人身上的酒氣,是不習慣的。但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熟悉了他、習慣了他的味道。所以即便聞著他身上的酒氣,也並不覺得厭煩。
而且平心而論,他身上的酒氣,要比翎哥哥身上的酒氣更好聞一些。混合著他身上那種特有的清淡味道,這酒氣,竟然淡淡的,很醉人心弦。
跟著宸王出了船艙,一陣清風吹來,吹得甲板上的玫瑰花瓣兒輕輕飄舞。容菀汐看著麵前這些好看的花瓣兒,沒來由的,有些溫柔的說道:“哪兒就那麽矯情呢……殿下忘了吧……之前的事兒,是妾身的不是。殿下可千萬別再把那話放在心上了。”
話音落下,才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有多溫柔。
因而忙補救了一下:“但是酒大傷身,若是不必要的場合,殿下少飲一些還是好的。”
宸王也不知是醉了還是怎的,覺得她的聲音溫柔得不似往日,好聽的,竟像是美人兒溫柔的軟手在身上撫摸一般讓人愜意。因而柔聲道:“好,聽你的,都聽你的……”
也是如同容菀汐那般,話一出口,就已經恨不得要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了!
但這有損夫綱的話已經說出口了,再收回來,弄得出爾反爾的,更沒麵子了。
一時兩人都在懊悔,都沉默起來……
“殿下,娘娘!”正在打盹兒的老伯聽到了他們的聲音,忙起身道。
“老伯,麻煩送我們到岸邊去吧。”宸王道。
“好嘞!”老伯說著,開始駛船往岸邊去了。
回頭兒看了看宸王和隻站在他身邊半步遠的宸王妃,笑道:“殿下,您給的銀子,可是租到明兒早晨的,這就回去了,多可惜啊?更何況今晚如此氣氛,這小船又被您布置得如此浪漫,就這麽回去了,未免有些不盡興吧?”
心想您忙活了一下午,就為了這麽一兩個時辰的功夫,不是太吃虧了?好歹也要在此共度良宵才行啊!
宸王笑道:“本王認床,還是回去睡更舒坦一些。都老夫老妻的啦,什麽情調沒弄過啊?這水中泛舟同眠的事兒,本王與王妃早在上個月就玩兒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