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從盛夏轉為嚴冬,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年關。每到這個時候,無論是哪一個公司,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會忙的腳打後腦勺。因此無論蘇暖或是冷夜,這一段時間經常是輪流不著家,甚至幹脆就在公司通宵工作。
也許是最近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蘇義也不經常“因故出差”,反而基本上每天都窩在辦公室處理公務。而蘇暖也不再被指派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反而開始處理大量龐雜的數據。
剛開始,蘇暖還曾經留心接手的數據是不是有什麽值得參考的內容,或者是涉及公司內部暗箱操作什麽的——當然,她一直沒有所發現,然而當這種狀態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蘇暖發現她已經沒有精力管什麽數據內容了。到最後幾天,蘇暖的腦中隻剩下一個念頭:快點結束吧,快點結束吧……
就像是期末複習,剛開始時間不是很緊張的時候,大家看資料還能細致一點,全麵一點。但是到了後來眼看還有兩三天就要考試了,那麽一定是哭著喊著恨不得將需要背誦的內容濃縮成一張紙片,哪還管得了什麽全麵不全麵,及格就行了……
終於,在臘月二十三這一天,地獄般的年前突擊終於結束了,一瞬間辦公室裏麵所有的成員似乎都已經羽化升仙了,累的恨不能立即躺倒公司的地板上再也不起來。
難得的年假開始了,由於之前一直在忙什麽都沒有準備,所以蘇暖趁著還剩下一周不到的時間,拉著冷夜打算去製備一些年貨。
“真不明白,年貨什麽的要傭人們去幫夥不就行了?為什麽每一年你都要親自來啊?”瞥了一眼身旁興致勃勃的小女人,冷夜搖搖頭,理解不能。在他這個缺少浪漫細胞的實用派腦袋中,每一年投入大量精力來做置備年貨這種事情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
“年貨自己準備才有意義啊~”蘇暖把手伸到冷夜的腋窩處——他不怕癢,而且腋窩很暖和,當做人工火爐剛剛好。然後,忽然想起什麽來一樣,蘇暖驀然停下腳步,鄭重地抬起臉對冷夜問道,“這一次不會再出現‘突發狀況’了吧?!”那聲音怎麽聽都有些咬牙切齒。
所謂的“突發狀況”指的自然是前兩年的“年夜飯”——完全泡湯。第一次是由於“輝夜”的一個大案子臨時出了紕漏,身為總裁和總裁助理,隻能舍棄寶貴的假期和大夥一起在大年夜熱火朝天地工作。
第二次是由於之前的酒局一個接一個,冷夜雖然酒量不錯,但是由於之前在外留學的時候養成了饑一頓飽一頓的惡習,所以稍一不注意就會犯病。最後弄了個胃出血,他竟然還能一直忍道飯局結束,最後是嘔吐物中發現血塊,嚇得蘇暖當即把他送到了醫院住院觀察。自然,事後毒舌的杜明昊知道了這件事,對著冷夜又是好一陣挖苦。
冷夜聽到蘇暖類似“質問”的語氣,微微挑眉毫無責任感地說道:“嗯,這次我保證。”——和前兩次的話一模一樣。
蘇暖犯了個白眼:她已經不指望這個人隨口的承諾能夠兌現了。
要買的東西真的是不少,像是鞭炮、對聯、福字、當年的屬相吉祥物裝飾、還有年夜飯要吃的東西……入目的年貨多是一片紅豔豔,甚至讓人的心都感覺紅彤彤暖烘烘的。
蘇暖興趣盎然地挑揀著那些東西,是在拿不動的時候冷夜就過來幫忙——反正他的體力很好。喜慶的氣氛很濃,蘇暖不自覺浮現出舒暢的微笑,甚至臉頰被這紅豔的場景映得紅通通的。
忽然,蘇暖的目光停在了某一處,然後竟一直呆呆愣愣凝視著那個方向,甚至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目前停留的位置會給別的行人造成什麽不便。
冷夜見狀眼睛微微一眯,一邊護著蘇暖將她拉向一邊的路旁,讓別人能夠順利通過,一邊順著蘇暖的目光看了過去。
進入眼界的是一家四口,父母和一雙兒女。男孩不過兩三歲的樣子,被抱在懷裏用冰糖葫蘆逗弄,女孩也不大,六七歲。自己拿著一串糖葫蘆吃的開心。
這一家人,儼然就是十四五年之前蘇暖家庭的寫照。
注視著蘇暖臉上帶著憂傷而懷念的表情,冷夜感覺自己的心中有些發寧,想要把蘇暖就這樣擁進懷裏緊緊抱住。可是最終,他隻是用最冷淡的嗓音低聲說道:“別看了,還有好些東西要買,快走吧。”
蘇暖將視線收回,卻並沒有挪動地方,隻是低下頭有些凝滯地說道:“當初的時候,在一切尚未發生之前,我也是有這樣幸福的家庭呢……”聲音裏不僅是含有濃濃的悲傷,更有著明顯的怨恨,“而現在,明明毀掉一切的仇人就在眼前,我卻什麽也做不了……”
‘沒有錯過蘇暖那一閃而逝自責而怨恨的眼神,冷夜問道:“你到了現在還想要報仇——即使付出任何代價?”
“我想要報仇,即使付出任何代價。”蘇暖的聲音十分肯定,但是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不要建立在無辜人的犧牲之上,否則就算講蘇義他們送到監獄裏去,爸爸媽媽在地下也不會心安的。”說完,蘇暖有些悶悶地低下頭:這是她最大的被動之處。由於不想將無辜的人卷進這次是非,因此她有很多可以快速達到目的的方法不能用,比如利用,比如構陷。不是她做不來——幾年在輝夜的磨礪已經讓她對這些貓膩有了很深的了解。可是蘇暖有她自己堅持的原則,如果單單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便將原則打破,,那麽就算真的等到大仇得報那一天,她也會終身良心難安。
冷夜看著她半晌,眼中帶著一種憐憫的悲哀,最後他長歎道:“如果你不想要傷害任何人,最終被傷害的隻會是你自己。”
因為這個小插曲,蘇暖原本高昂的興致變得低落了許多。但是年貨還是要準備齊全的——用蘇暖的話講,這才是品位生活滋味的樣子。
今年的大年夜格外順利,什麽事情都不曾發生,很圓滿——不,應該說太圓滿了,到了讓蘇暖感到萬分驚詫的地步。讓蘇暖有如此感覺的不是別人,正是冷夜,沒有別的原因,實在是因為最近這兩天的冷夜一反前一陣時常對她釋放冷氣的樣子,熱情過度,簡直就像是冬天裏的一把火快要將蘇暖烤焦了。
具體變現為:第一,蘇暖在廚房裏準備年夜飯的菜肴——此時傭人都回家過年了,就剩下王管家一個,冷夜讓他留下一起吃年夜飯,但不讓他動手——冷夜不讓蘇陽幫忙而是自己親自上陣;第二,總是在蘇暖不注意的時候用一種可以說是“熾烈”的目光打量她,結果弄得蘇暖就算是最開始沒有注意,到最後也會被那恨不能把你後背戳出兩個窟窿的視線弄的仿佛如芒刺在背,想不注意都不行;第三,咳咳咳,就是晚上在床上,某些和諧運動的運動量大幅度增加,結果弄的蘇暖一連好幾天都是腰酸背痛,各種渾身不適……
蘇暖是心思細致的人,明顯地感覺到了冷夜的變化,尤其是在那種冷遇之後的“異常熱情”,便是更加明顯。按說冷夜對她這樣上心,蘇暖似乎應該高興,但是對於這樣的感情,縈繞在蘇暖心間的卻是越發濃烈的不安——到底冷夜是怎麽了?
這種濃烈的感情發泄方式給蘇暖的感覺就像是即將燃盡最後一絲光和熱的火焰——仿佛知道自己就要陷入無盡的黑暗,所以要拚盡全力煥發出最絢爛的光彩。很盛大,很美麗,卻讓人心驚,不敢靠近。
終於,在大家一起吃過年夜飯守歲到了淩晨,大家各自回去休息的時候,在臥室裏,躺在冷夜身旁,蘇暖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了?”
冷夜聞言正在脫衣服的動作一頓,隨即皺眉道:“什麽怎麽了?”他是感覺犀利之人,怎麽會不清楚蘇暖問的是什麽——最近他表現的實在是反常,甚至到了自己也暗暗心驚的地步,可是這卻是不能告訴蘇暖的。因為對於為什麽會這樣的原因,他自己也有一些迷茫。所以此時蘇暖問起來,他隻能姑且裝傻充愣。
蘇暖和冷夜在一起這麽長時間,怎麽說都對他的脾氣秉性有了一定的了解。剛剛冷夜那動作一頓的反應,分明就是知道她在問什麽,但是卻故意裝傻不說,蘇暖便明白,就算自己再怎麽在這個問題上麵軟磨硬泡,也不會有什麽結果的。
微微歎了一口氣,蘇暖伸手輕輕摩挲著冷夜線條分明的英俊臉龐,她輕輕說道:“我隻是感覺,最近的你情緒十分不穩定,似乎在擔心什麽。”
“擔心?”
“嗯,你究竟在因為什麽事情不安,能不能告訴我?”
“別多想了,怎麽會有事情讓我不安,隻是最近太累了而已。”
聽到冷夜這樣說,蘇暖便不再問下去,隻是點點頭:“那麽就好好休息一下吧。”說著讓他躺下,自己則輕輕地為他按摩頭部。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在蘇暖認為冷夜已經睡著的時候,他的嗓音低低傳來:“如果真的想要得到某種東西,可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聽的蘇暖雲裏霧裏,可是冷夜在之後便一直緘默,再也沒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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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夜童鞋“反常“的舉動是越來越明顯了,難道真的素大姨爹來了咩?嘎嘎嘎開玩笑,當然不是了,而是他心中正愈發為某件事情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