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從暗色的天鵝絨落地窗簾的縫隙透了過來,明晃晃地照在蘇暖因疲憊而顯得蒼白脆弱的小臉上。她無意識地咕噥一聲,不由自主地伸手去遮擋落在臉上的陽光,然後緩緩睜開了腥鬆的睡眼。
“嘶——”剛剛坐起來,一陣暈眩伴隨著渾身不尋常的酸痛,蘇暖抽了一口涼氣,又一次倒了回去。太陽穴仿佛有看不見的細針在不停地戳刺,引起一陣陣宛若烈火燒灼的疼痛。
輕輕地揉捏著自己隱隱作痛的頭,蘇暖的雙眸漸漸適應了光線的照射,緩緩睜開眼,緊接著她“呼”地一下子猛地坐了起來。因為她發現,自己並不是在任何一個熟悉的環境中,四周的陳設雖然簡約中透著低調的奢華,然而卻是完全陌生的!
“醒了?”淡漠中透露著冷厲的低沉嗓音從旁邊傳來,循聲望去,卻是已經一身簡約深灰色阿曼達休閑裝的冷夜。雖然身上的衣服是休閑係列,並不如昨晚舞會上的西裝那般筆挺,然而穿在氣質剛硬身形筆挺的冷夜身上,卻彰顯出別樣的傲岸氣質。
此時的冷夜正坐在真皮沙發中,麵前是橫七豎八的一些類似文件之類的材料,散裝的、訂裝成冊的、裝入文件袋的,橫七豎八鋪陳在麵前的紅木矮幾上,顯得有些雜亂。而他的手中還拿著一份,正在一目十行地快速地瀏覽著。
“請問我怎麽會在這裏?”蘇暖習慣性地掀起被子打算下床,卻倏然感覺對麵的冷夜眼光中多了一些揶揄和戲謔的意味道:“你現在不要將被子掀起來比較好——雖然這樣做還是頗為‘賞心悅目’的。”
蘇暖一愣,下意識地看向自己,驚訝地發現自己雖然身著浴袍,然而卻是大敞四開春光外泄,該遮住的地方全都露在外麵,基本上相當於一絲不掛了——難怪剛剛感覺有什麽不太對勁!!
衣衫不整、陌生的房間、這個房間中還有自己和另外一個約等於陌生的男人……一係列的狀況使得蘇暖的腦中浮現出了極為不堪的一幕,她的腦中一瞬間“嗡”地亂成了一鍋粥。極度混亂的狀況之下,她甚至忘記了冷夜高高在上的身份和那犀利到能夠仿佛能夠洞穿人心的視線,衝他大吼道:“你對我做了什麽?!”
冷夜似乎冷冷地哼了一聲,帶有微微的嘲諷:“我對你做了什麽?真要是有什麽,也是你對我做的什麽吧。”完全忽略他自己某些惡劣的行為,冷夜睜著眼睛說瞎話,“早知道你這般反應,昨晚就不應該跳下冰冷的水池將你救上來了。”
誒?!昨晚?遊泳池?蘇暖一愣,昨晚的記憶一點一滴恢複,她猛然想起:是了!她是被下了藥,然後從窗台上跳了下來!
這麽想著,蘇暖小心地看向仍舊翻閱著那一堆不知道是什麽文件的冷夜暗暗想道:難道是這人救了我?心裏這麽想著,她口中已經下意識地問了出來。
“難道憑你自己還能遊到岸上?”冷夜輕哧一聲。
“……謝謝你救了我。”蘇暖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無論昨晚在這房間內發生了什麽,眼前這個男人救了自己一命卻是不爭的事實。隨即,她猛然想到,昨天自己好像是被下了媚藥,身體一直處於迷迷糊糊的奇怪狀況。雖然現在已經記不清楚那時候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但是按照現在的狀況看來,自己該不會是藥性發作,把眼前這個救命恩人反壓倒然後那什麽什麽了吧……?想到這種可能性,蘇暖的小臉頓時紅一陣白一陣,恨不能鑽到地縫裏麵去。
“不用謝了。”似乎看穿了蘇暖心中所想,想讓她更加羞憤無措一點,冷夜用一種輕浮的目光打量拉高被子的蘇暖,頗為邪肆地一笑,“你昨天晚上已經十分熱情周到地‘酬謝’過我了——用你的身體。”很顯然,他是在顛倒黑白,然而對於昨晚發生的一切毫無記憶的蘇暖卻完全不知情。
“啊——?!!”果然,蘇暖聞言一臉犯下天理不容大錯的表情,完全淩亂風中了,她愧疚地看向冷夜,那眼神仿佛在說:“對不起,讓你有了那樣的不愉快的遭遇,我會對你負責的。”
“……”麵對這樣的眼神,冷夜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情相當之複雜。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輕叩的敲擊聲。蘇暖下意識地將自己藏在被子裏,聽得冷夜淡淡一聲:“進來。”隨即伴著開門聲和輕緩的腳步聲,進來了兩個人,聽口氣應該是女仆。
其中一人道:“冷先生,您吩咐為蘇小姐置備的衣服都在這兒了。”
而另一個似乎是將一個托盤放在了紅木矮桌上,發出了輕微的磕碰聲:“先生,這是二位的早餐。”
“嗯,放著吧。”隨著輕輕地翻頁紙張的聲音,冷夜淡淡應道。隨後便是關門的聲音。
“你還要呆在被子裏到什麽時候?”冷夜的嗓音從外麵傳進被子中,鑽入蘇暖的耳朵,“該看的不該看的都已經看得一清二楚,你現在這般算是自欺欺人?”
雖然心中很是別扭,然而蘇暖也知道現在裝純潔根本沒有意義,於是幹脆利落地起身換上那套淡紫色的秋裝。耳邊聽到冷夜淡淡的嗓音道:“蘇先生和沈女士——也就是你的叔叔嬸嬸——已經知道你落水的事情了,知道你暫時留宿這裏,先行回去了。”
“我一定讓叔叔和嬸嬸擔心了……”蘇暖的臉上流露出些許愧色,微微低下頭,因此沒有看到聽聞她這句話的時候冷夜臉上浮現出的那種憐憫而又嘲諷的古怪笑意。
“至於那個張有德,”冷夜停頓了一下,臉上那種針對蘇暖的憐憫而有些嘲諷的笑意更加深刻了一些,“據說給你下藥的就是那個人,我已經讓保安送他去了警局,並向法院提出起訴了。”
提及這個名字,冷夜敏銳地注意到蘇暖方才由於羞窘而酡紅的小臉一下子變得慘白,而且她隱隱感覺,這個張有德膽敢如此放肆必定是有著什麽倚靠——畢竟她雖然長相溫雅秀美,卻遠遠不到讓人——還是一個商場老手——不顧一切喪失理智企圖強行占有的程度。
那麽,到底是誰、為了什麽指使張有德這麽做的呢?不知為何,蘇暖有些害怕深入地想下去,仿佛這樣會將什麽東西毀壞一般。下意識地,她退卻了。
匆匆收斂紛亂的思緒,蘇暖看向仍舊坐在沙發上吃著早餐,眼睛卻依舊在那些資料的冷夜問道:“請問冷先生為何要這般幫我?”先是救她一命,之後將張有德送進警局,甚至成套的換洗衣服、早餐都一應俱全,簡直是服務到家,“難道是因為昨晚我們在這裏……”
“你這女人在自作多情什麽?”冷夜不耐煩地抬眼瞥了一眼蘇暖,“我隻是不想自己舉辦的酒會上出現什麽紕漏說起來——”他語氣一轉,忽然莫測詭譎起來,“我們還有一些舊賬需要好好算算呢。”
“什、什麽舊賬?”冷夜的眼神突然變得頗具侵略性,使得蘇暖不由自主後退一步。
“你可知,我最恨的事情之一,就是欺騙。”冷夜隨意地將手上的資料丟在桌子上,帶著幾分慵懶地站起來,緩步走到蘇暖麵前。高大的身材產生了強烈的壓迫感,使得蘇暖不僅跌坐回床邊。而冷夜周身散發出那種冰冷而又充滿壓迫性的氣氛更是讓她不由自主微微顫抖起來。
冷夜似乎並沒有發覺自己周身產生的壓迫的氣勢,伸出修長有力的手輕輕撫上蘇暖的頸側,宛如對待自己最為珍愛的情人一般輕柔,口中卻是完全不相稱的冰冷言語:“先是謊稱自己不是處、女,接著謊稱自己得到的錢是中了彩票頭獎,接著在酒會上又謊稱不認識我……你的膽子很大啊……難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完全把那一夜的存在從你的生活中完全抹除麽?難道你以為,裝作不認識,你就可以平安無事麽?”
越說道最後,冷夜的聲音愈發透著詭異的輕柔,然而落在蘇暖頸側手上卻愈發用力地收緊,再收緊,宛如索命的鐵鏈,勒緊蘇暖纖細的脖頸,可是他的聲音仍舊溫柔而異常鬼魅:“要知道,膽敢對著我謊話連篇的,沒有一個好下場,可是你竟然接二連三謊話連篇,甚至酒會的時候,我已經給了你警告性的暗示,你仍舊一意孤行,該說你有膽色呢,還是愚蠢到無可救藥呢?”
呼吸愈發困難,蘇暖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然而即便雖然恐懼與痛苦折磨,蘇暖仍舊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尋常。她艱難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把那筆錢說成是彩票頭獎?”
“蘇暖,女,十八歲,A大經濟管理專業在讀生,喜歡白色、紫色。家庭成員:弟弟蘇陽十六歲,就讀於A大附中……”冷夜淡漠的聲音一絲不差地將蘇暖的情況一一道來,甚至幾歲的時候得過什麽病都準確的分毫不差。而同時,他手上的力道也把握的十分恰當,不會令掌中的女子窒息而死,然而也不會暢通的呼吸。
“你、你調查我……”蘇暖心中一凜,雙眸直直地迎向冷夜那平靜無波的眸子,“為什麽……”她可不認為冷夜一屆“輝夜”集團的總裁會僅僅因為自己數次“謊話”而特意將自己調查的如此詳細。
他,想要做什麽?一瞬間,蘇暖感覺自己似乎走進了什麽迷局中,她的心中緩緩升起不安的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