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若晴出現在韓舍天下的辦公間,還沒來得及問程晴助理的去向,女秘書卻急得渾身冷汗,欲蓋彌彰地說:“韓太太,您怎麽來了?韓總正在休息,沒急事下午再來吧!”
自己的身份在公司人盡皆知,畢竟韓舍天下樓盤的地皮所屬人正是莊若晴,她還參加過幾次董事局會議。
後來,韓母說夫妻兩人一起工作有許多不利,再加上莊若晴的專業是酒店管理而非土木工程,她便退而求其次,一直在莫氏工作。
聯想到那輛紅色奧迪,莊若晴立刻明白了,或許韓天佑的紅顏知己就在裏麵,她就像鬼迷心竅般,不管不顧地往裏衝,“我有急事!”
女秘書拔高聲調,唯恐裏麵的人聽不見,“韓總剛開完例行會,非常累……”
倏地,辦公間的門推開,韓天佑抱著肩膀,靠門斜斜向外打量。
他沒穿西裝,襯衫領口解開幾顆紐扣,一副慵懶的姿態,“什麽急事?”
莊若晴沒答話,竟是健步擠進門去。
女秘書料想到即將發生的暴風驟雨,很識時務地合上房門,小跑著搬救兵去了。
莊若晴四處看了看,休息室和浴室雙門緊閉,房間空無一人,窗戶大敞四開,卻依舊無法消除一股曖昧的氣味。
“在找什麽?”冰冷又熟悉的男聲。
視野中是沙發下的一抹黑色蕾絲,如果莊若晴沒看錯,那是一條女式內褲。
韓天佑無視女人的落寞,一腳將那紮眼的東西踢遠,“什麽急事?別讓我說第三遍!”
垂下螓首,莊若晴語氣淡淡,“小妹周末休息,你上次答應帶她去動物園……”
話沒說完,韓天佑已經一把將莊若晴甩到牆上,死死壓住她的身體,咬牙切齒地說:“小妹小妹,你整天嘴裏離不開小妹,莊若晴,英國的醜事打算什麽時候坦白?”
“醜事?”莊若晴怔忪,“你,你什麽意思?”
“到現在還不肯說嗎?”
“我不明白……”
“裝糊塗?”韓天佑驟然變色,大步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取出一疊白紙,甩手丟在她的臉上,“你究竟是關心那個孩子,還是忘不掉孩子的父親?”
一份醫療機構的化驗單飄飄灑灑落地,拗口又專業的醫學術語莊若晴看不懂,但最後一頁的結論卻顯而易見,檢驗結果:第一鑒定人莊若晴與第二鑒定人莊小妹,母係可能性99.999999%。
晴天一道霹靂,莊若晴好像從頭到腳被人潑下一盆冷水,全是麻木。
視線落在最下麵的送檢時間,竟然是五年前,她終是恍然大悟。
“原來,你早就知道!”聯想到那一年,自從她提出收養小妹的事之後,他就像換了一個人似得,對自己不聞不問,冷漠忽視。
“說!那個野男人是誰?”韓天佑一記爆吼。
莊若晴試圖組織語言,但複雜的事實讓她不知如何開口,“不是你想得那樣,小妹其實是……”
忽然,浴室傳來“嘭”的一聲重響,好像有人摔了一跤,接著是不大不小的痛吟聲,“啊!好疼!”
莊若晴就像被堵住喉嚨,即將脫口的解釋又生生咽了回去,“她是誰?”
“你有什麽資格問我?”韓天佑的臉色變了變,“是你先對不起我的,快說,小妹的生父是誰!”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覺得自己掉進了無底洞,有口難辯。
“弟妹來了。”田煒推門而入,緊張兮兮地觀察現場的風吹草動,他是被女秘書請來救場的。
田煒比韓天佑大一歲,兩人原來是高中同學,他現在是韓氏的副總,鑒證了這對情侶如何從如膠似漆轉變為形同陌路。
浴室裏隱隱約約有女人的痛哭聲,伴著一陣稀稀疏疏的響動,似乎是在穿衣服,在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擋住莊若晴的視線,田煒滿臉堆笑,“弟妹好久沒來公司,我樓下的辦公間重新裝修了,要不要參觀一下?”
莊若晴盯著浴室的門,咬了咬牙,打算挑撥這層窗戶紙,“不了,煒哥,我還有更重要的事。”
“嗬嗬,哥哥新交個女朋友,剛才吵著洗澡,我辦公間沒有浴室,就讓她到天佑這裏來了,”田煒急忙攔住她,“弟妹,給我個麵子,別進去了。”
望著為了兄弟兩肋插刀的田煒,莊若晴一記冷笑,最後竟是咬牙旋身離開了。
“天佑,你到底怎麽想的?”田煒嫌棄地瞥了瞥浴室的方向,“還沒斷了嗎?倘若晴晴知道你和她的事,能原諒你嗎?”
韓天佑並不領情,撇撇嘴角,“這件事你不用管。”
“好,算我多管閑事了。”田煒氣得摔門而去,“好好一個媳婦不珍惜,早晚有你哭的一天。”
餘人散盡,程晴僅圍著浴巾從浴室中哭著跑出來,撲入韓天佑的懷抱,“天佑,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韓天佑心中不忍,柔聲安慰,“你為我付出太多,終究是我對不住你。”
程晴哭聲更甚,唇角卻掀起一道詭異的弧度……
傍晚,市委第一幼兒園。
柵欄門開啟,操場上的祖國花朵們飛也一般奔向自家父母。
莊若晴的大腿被肉嘟嘟的小胳膊緊緊箍住,接著是一道甜膩膩的童聲,“老姐,想死我了!”
看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她的心口就像堵上一塊大石,悶悶透不過氣來。
那是莊雲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自己名義上的表妹--莊小妹。
莊若晴將莊小妹抱回來後,莊雲曾給莊家去過幾次電話。
聲稱自己在英國生活得很好,讓家裏人不用擔心,她不但給莊若晴安排了莫氏的工作,還郵寄了一份地契,但之後便杳無音信。
每次通電結束前,莊雲都會重複一句話:“晴晴,好好照顧我女兒。”
生活就是一出諷刺的狗血劇!
別人聽不懂這些字眼,隻有莊若晴明白,其實,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講莊小妹是自己的女兒。
女兒?可笑!她連女兒的親生父親是誰都不清楚,隻隱約聽說是個姓莫的大人物。
直到成熟之後,莊若晴才逐漸明白,自己引以為傲的小姨,不過是上流社會的大眾交際花,靠身體和外貌遊走在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間。
事後她分析,大概莊雲生下個女兒,那個姓莫的有錢人沒履行娶她的諾言,所以,小姨一氣之下,就把這個沒有利用價值的孩子還給自己。
莊家本就看不起沒有父親的莊若晴,又怎能留下這個來路不明的孩子?
但小妹的身體中留著自己的血液,莊若晴不能棄之不理,無奈之下,她隻能帶著莊小妹在韓天佑的一棟公寓裏居住。朝來夕往,小妹今年五周歲,正在讀幼兒園大班。
莊若晴蹲下身和小妹碰碰腦袋,“老姐也想你,走,咱們先去大餐一頓。”
“老姐,添油哥哥也去嗎?”莊小妹有點大舌頭,她口中的添油是姐夫韓天佑。
“他很忙,沒時間。”莊若晴心裏泛苦。
“哦,好吧。”莊小妹很懂事,不再追問。
莊若晴的手機震響,竟是莫氏集團人事部的座機,“是莊若晴嗎?總部下達莫總文件,你已經從經理下調到主管,請周一準時到崗。”
這是被穿小鞋了?莊若晴壓抑了一天的火氣燎原而起,她咽不下這口氣,拉起小妹的手,開車直奔莫氏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