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於那些發生過的事情王斐則無法給出判斷，
那是屬於每個人自己的記憶，
或許也是一般人無法去踐踏的東西，此刻隻需要我們慢慢的喝杯茶，然後去淡然的聽她訴說那些過去的故事就好了，除此之外，我們什麽都不需要做。
“年輕時候的我啊，那個時候需要賺錢，我一個人帶著孩子，所以，很困難，我就必須要賺錢，那時候在醫院工作，很多人看病本身錢就不多，我就會在上麵多寫點，然後從中撈取外快，或者看到那些很急著就診的病人，需要先給我小費，我會提前給他們安排。很多很多這樣的事情，所以我比一般人的業績都要高，我比很多人賺的都多。有了這些錢，我讓我的孩子吃的好一些，穿的好一些，用的好一些，我很有成就感，對於那些沒錢的人我絕不會伸出幫助的手，他們也隻能無奈按照規矩行事。我得到了很多，我賺夠了給我兒子娶媳婦的錢，賺夠了讓自己以後安穩生活的錢，可是，
就在我退休那一年，我覺得我可以享受這一切了。可是，我兒子卻死了。我覺得，這就是蒼天給我的報應，收了那些錢，然後再次讓我覺得，我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人沒了一切都沒了。我抱著那些錢生活的如此孤獨。可是，這就是我的命運吧。曾經我不信命，可是現在，我相信了。”
老人訴說的時候略帶幾分無奈與哽咽，相信她現在的善良，是早年累積下來的痛，才讓她如此看開。
王斐無法想象她所經曆的難過，似乎也隻能做個局外人，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來看待這一切，
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或許根本就無從出口。
“抱歉，阿姨，讓你想起了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王斐不禁帶著幾分歉意道。
不過，老人其實也並沒有那麽脆弱，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
此刻隻有微微的感歎“沒事的，都過去了。這是上天給我的懲罰，我應該用我餘下的人生去好好享受這份寂寞，我欠下的遠比這要多的多，所以，我應該去償還這一切。”
一句償還，
一句虧欠，有很多人直到錯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做法是多麽的愚蠢，
可是那個時候是否為時已晚？或許每一次的悔過都依然可以重新開始。
王斐微微歎了口氣。知道不想打擾老人的這份情緒，
也不想讓她去懺悔曾經所做過的一切，
因為那些事情更無法用法律來判斷，隻是道德上的敗壞而已，
所以道德這個東西，是要享受著永遠的心裏煎熬。
那個坎，是很難垮的過去的。
“對了，你是那個難產的女人的女兒是吧？”
老人也知道王斐二人找自己來的重點，
並不是為了聽自己訴說自己的悲慘，所以現在反倒很明確，自己的立場，和一些對方想知道的答案。
快了，就要接近那件事情的真相了，王斐有些緊張，不過此刻重重點了點頭“好，那，麻煩你告訴我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相信現在的老人並不會說謊，所以，王斐視線忽然緊緊的放在老人身上根本不肯挪開。
那個過去，自己要去揭開它。
老人也明白，所以不禁微微歎了口氣。“那年，其實你母親是順產。”
隻一句話，讓王斐的心情徹底的懸了起來！
那時候，是順產，
也就是說，母親本應該沒事的！可是為什麽！
王斐腦中猛地被轟炸了一番，不過，依然要讓自己平靜來聽老人接下來的敘述，
那件事情可能會牽扯到很多很多。
所以，王斐的表情從未有過的嚴謹與冰冷。
老人如舊，恬淡的表情上，
抬手微微撫摸著懷中的狗狗，就好像在疼愛自己的孩子，那種感覺，總是讓人覺得有些心酸。
“那年，那件事情本來我是不想攙和的，但是因為那天原本一起值班的護士忽然家裏有事，所以要我幫忙代她接產，而那天我負責接生的女人就是你母親，原本一切都很順利的，孩子降生等等一切的事，都非常的順利，那個女人很漂亮，也很愛笑，很溫柔，我在和她交談的時候，發現那個女人不同於一般人的氣質，簡直，讓女人都會喜歡上的那種，讓男人更想要愛惜的那種，所以我對她的印象就更加的深，接生後我抱著孩子出了產房，想給她的家人，可是走出產房卻發現原本等待在外麵的父親，不見了，我抱著孩子找了很久，可是找不到，無奈，隻好回到產房，之後我看到了醫生穿著白大褂依然站在那女人的身邊，我想叫住醫生，可是我看到那個醫生拿起手術刀依舊在為女人動手術，明明是順產啊，並不需要縫合手術什麽的，而且那裏隻有他一個人，我站在那不敢吭聲，我那時候很懦弱也很膽小，看著這一幕發生卻什麽都不敢做。之後隻看到那個醫生，手中拿著手術針，在女人體內注射了什麽，自始至終，女人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我躲了起來，女人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而那名醫生因為我躲在角落裏也並沒有看到我，可是我看到了那個醫生的臉，那個醫生的臉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人，至於他怎麽走進來的，我並不知道，他為什麽穿著醫生的服裝我也不知道。可是之後在我抱著孩子離開走進護士室的時候，臉上都是汗水，
很多人問我發生什麽了，我從來沒敢說過，因為我害怕，我知道她家是個有權有勢的人，所以我害怕。沒過多久，那個孩子的父親就來找孩子了，而那個男人的臉，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就是那個為女人動手術的醫生！他把孩子帶走了，這件事情我不敢說，所以一直壓在心裏，之後我問過當天最初執行的醫生，而那名醫生隻是簡單的搪塞過去，雖然我問的很小心，可是主治醫生似乎依然想到了我知道了什麽，
之後給了我五萬，五萬塊啊！在那個時候，足夠做很多很多事了，所以我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人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蓋上了白布，死亡。難產死亡。而我，什麽都沒做，任由時間，想讓這些時間去淹沒一切。可是，我的心裏始終都放不下，始終存有愧疚，在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個男人，所以在你之前找我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有些害怕。可是也知道這件事情我躲不掉的，我這幾天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想了半天，
如果你們不找我，我也會去找你了。因為太累了，這些事情真的壓得太累了。”
心裏麵的疲憊有時候更容易壓垮一個人，聽到了老人的敘述，王斐徹底明白了，隻是有些不能接受，心裏的急劇震顫，
根本就想不到這件事情，真的會和自己的父親有關？！
他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要孩子自己的母親啊！
母親到底有什麽錯！
他為什麽會那麽狠心，對他一直都那麽狠心，從小到大沒照顧過自己和哥哥，所以現在做出這種事情也是情有可原麽？！
事實的真相往往讓人難以接受，
王斐心裏麵狠狠的疼著，似乎已經疼到無法抑製，那種感覺，
好像隨時心髒就會脫落，沉悶的，抑製無止境的壓著。
或許這樣的形容有些誇張，可是現在的王斐隻覺得似乎一股血衝到了腦子裏，難以接受。
眼角不由自主的噙著淚痕，嘩啦啦的掉下來。“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呢…”王斐口中呢喃，難以接受。
一邊李艾也安靜的聽著敘述，此刻也知道王斐的心情絕對不好過，所以，
不禁抬手拍著王斐的肩膀，示意她不要難過，因為，就算如此也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自己想要做她一直的依靠，所以更要安慰她的一切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