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完太後和成姝的事,鳳舞還要出去主持外麵的大局。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可以不聞不問,但出了兩條人命的“大事”,她就不能再裝聾作啞了。
此時,仵作和太醫已經對兩具屍體檢查完畢,結果不出眾人所料,確係中毒身亡。
“混賬!什麽人如此大膽,竟敢在太後的壽宴上動手腳?”鳳舞震怒,今日死的是周家兩姐妹,明日便可能是她、是瑞怡、是任何一個人!
“可不是麽!這賊人也忒囂張,眾目睽睽之下行凶毫不避諱!不過,皇後娘娘放心,臣妾已經找到了嫌疑人。來人,帶上來!”徐螢先是虛情假意地與鳳舞同仇敵愾了一番,隨後立馬命太監冬福將玖兒押了上來。
被帶到眾人麵前的玖兒,一臉慷慨就死的模樣。但是眼中到底流露出麵臨死亡的恐懼,嘴唇也控製不住地哆嗦起來。
“大膽奴婢,見了各位主子還不下跪!”慕梅抬起腳踹在玖兒的後膝窩上,玖兒被迫跪倒在地。
“她是何人?本宮瞧著臉生。”鳳舞自然不會對一個不起眼的小宮女有印象。
“回皇後娘娘,此婢子名喚玖兒,是禦膳房的三等宮女。平日隻負責些粗使活計,今日傳菜的宮女中恰巧有一人生病,於是便找了她來頂替。沒想到這賤婢包藏禍心,竟借傳菜的機會給貴人們下毒!”冬福操著尖細的嗓音為鳳舞解釋。
“哦?皇貴妃身邊的能幹之人還真多,本宮離開這麽一會兒就把案情調查得一清二楚了?”鳳舞瞥了徐螢一眼,總覺得事有蹊蹺。
許是做賊心虛,徐螢被鳳舞看似“別有深意”的一眼嚇出了一身冷汗。她暗示自己趕快冷靜下來,她的計劃天衣無縫,怎會被識破?別自己嚇唬自己了。
“臣妾身為皇貴妃,協助皇後娘娘打理後宮,這些都是分內之事。”徐螢兩句話敷衍過去,順便朝冬福使了個眼色。
“大膽玖兒,還不快將你的罪行如實招來!”冬福甩了甩拂塵,躬身貼近玖兒,沉聲道:“你若死撐不認,仔細連累你的家人!”
這已經是明擺著的威脅了。聽到“家人”二字的玖兒,渾身一震,最終含淚低下了頭,喃喃道:“奴婢……認罪!”
“你說什麽?本宮聽不清楚。大點聲!”徐螢居高臨下地睥睨著玖兒,仿佛是在看一隻螻蟻。
“奴婢說,奴婢承認毒害了周貴人和周寶林!奴婢罪無可恕,請皇後、皇貴妃責罰!”玖兒把淚水強逼回眼眶,心下一橫做了決定。
“好啊!果然是你。來人啊!把賤婢拖下去打死!”徐螢急於滅口,玖兒說得越少,破綻就越少。
“且慢!”鳳舞製止了想要拉玖兒下去行刑的太監們,似笑非笑地對徐螢說道:“皇貴妃何必如此心急?本宮還有話沒問完呢。”
徐螢故作鎮定地搖了搖扇子:“皇後娘娘誤會臣妾了,臣妾隻是惱恨這賤婢心狠手辣,想盡快令其伏法罷了。既然娘娘還有話要問,那就留她多活一會兒。”
鳳舞不理會徐螢,徑直質問玖兒:“你與周氏姐妹有何仇怨?為何非要置她們於死地?”
“無冤無仇。奴婢也並非針對周貴人姐妹。無論是誰死都好,隻要有人出事,奴婢的目的也就達成了。要怪就怪周氏姐妹倒黴!”玖兒假裝強硬地梗著脖子,可是眼神中的慌亂卻出賣了她。
鳳舞並不戳破玖兒的謊言,而是繼續陪著她演戲。鳳舞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麽使這個本性懦弱的玖兒,不顧自己性命也要抗下滔天的罪行?
“是麽?那你還真是喪心病狂啊!難道你害人就一點理由都沒有?本宮不信。”鳳舞語氣嘲弄,搖了搖頭。
徐螢知道鳳舞不會相信一個小宮女無緣無故地就敢毒殺妃嬪,這背後一定有人指使。於是便想“滿足”鳳舞的探知欲:“別說皇後娘娘不信,就是臣妾也不相信呐!賤婢,還不從實招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冬福配合主子的情緒,狠狠踢了玖兒一腳。
“奴婢招!奴婢全招!”玖兒一邊磕頭一邊仔細回憶起胡枕霞教給她的那套說辭,於是整理好思路說出“實情”:“奴婢是為了替鄒司膳報仇!”
“鄒司膳?鄒彩屏?”這下鳳舞好奇了,這事兒怎麽還與“死去”的鄒彩屏扯上關係了?
“是!鄒司膳對奴婢有知遇之恩,可是她卻遭奸人所害,丟了性命!奴婢是想為她報仇雪恨!”玖兒說的義正言辭。
“你說的奸人指的是誰?是丟了手鏈的胡司膳,還是‘處死’她的本宮?”把殺人動機歸結到一個“死人”身上,著實可疑。鳳舞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奸人自然是胡枕霞!是她陷害鄒姑姑的!她該死!”玖兒恨恨道。這股咬牙切齒的恨勁兒倒不像裝出來的。
“她該死,你不去毒害她,怎麽反而毒害無辜的妃嬪?”這未免太過可笑。
玖兒沉默了一瞬,立刻又解釋道:“奴婢每日的行動皆在胡枕霞的眼皮之下,如何能得手?於是奴婢便想出了個借刀殺人的法子——隻要在禦膳房的菜品裏動些手腳,毒死一兩個嬪妃。事情鬧大了,胡枕霞自然脫不了幹係!”
“哼,想得倒周全。就憑你一個小小宮婢?也是難為你了!”鳳舞顯然是不信的,但是她現在也不打算追究了。因為她得到了對她更有利的“信息”。
“該問的也問了,該說的也說來。敢問皇後娘娘,這玖兒該如何處置?”徐螢見鳳舞沒了再追查下去的意向,頓時安心了不少。
“皇貴妃想怎麽辦便怎麽辦吧。”反正都是你自排自演的,本宮還摻和個什麽勁兒?鳳舞在心裏暗暗補充道。
“臣妾謹遵鳳諭。來人,賜死!”徐螢當機立斷,冬福手腳也快,立馬招呼手下把玖兒拖了下去。
徐螢自己想殺玖兒,卻偏要說成是遵了皇後的旨意。當真是“婊*子立牌坊”,可笑至極!不過鳳舞懶得計較,隻是臨走之前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這鄒彩屏何德何能,居然能讓人為她以身試法?讓本宮不得不懷疑,她是否大有來頭?”
回到鳳梧宮,永壽宮裏的紛擾依舊曆曆在目。妙青有些納悶,就連她都能覺出此案的疑點和漏洞,為什麽皇後就這麽簡單地放過了?
妙青耐不住好奇提出了疑問:“周氏姐妹之死的背後明明大有文章,娘娘為何不追查下去呢?”
“誰說本宮不追查?本宮不是從玖兒嘴裏‘逼問’出鄒彩屏了麽?本宮正要‘追查’鄒彩屏呢。”鳳舞覺得她除掉晉王的機會來了。
妙青無奈道:“娘娘,鄒彩屏明擺著就是個托辭。奴婢覺得皇貴妃可比那個玖兒可疑多了!”
鳳舞雙手一攤:“無所謂,鄒彩屏固然是托辭,但就是這個托辭才對本宮有用。徐螢那些個齷齪心思,本宮沒空理會。何況,那周沐琳也不是省油的燈,死了才清靜。”
“可是,據奴婢所知,周氏姐妹與皇貴妃交集甚少,怎麽會遭了皇貴妃的恨呢?周氏姐妹會不會真的是倒黴,做了別人的替死鬼?”妙青怎麽都不相信徐螢會花如此大的手筆,隻為除掉兩個不相幹小角色。
“嗯,這個可能很大。不過,她最初的目標究竟會是誰呢?”徐螢在後宮樹敵頗多,誰知道又是哪個威脅到她,被她滅了口?鳳舞看了看一臉沉思的妙青,索性放手讓她一探究竟:“既然你對此事感興趣,不如替本宮多留心著些。”
“是,奴婢知道了。”徐螢一直對後位虎視眈眈,妙青想著如若能抓住她的把柄,對主子也是益事一樁。
“罷了,不說這些了。本宮前些日子跟皇上提了瑞怡的婚事,皇上說需要考慮考慮。這麽多天過去了,昭陽殿那邊可有消息傳過來?”鳳舞忙著前朝和太後的事,竟險些把女兒的事給忘了。
“還沒有。”妙青有時會有錯覺,皇上是故意避談公主的親事。
鳳舞比妙青更了解端煜麟,皇帝的心思,她十有八九能猜中。對於女兒的親事遲遲不肯表態,必是有更深的用意。隻不過,他若想以瑞怡做政治籌碼,鳳舞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罷了,反正瑞怡還小。皇帝不願意她草率出閣,那本宮也樂得再多留她兩年。”瑞怡的終身歸宿比什麽都重要。
妙青讚同,想轉移一個輕鬆的話題:“今年的萬朝會辦不成了,雖然可惜,但好在宮裏也不必那麽忙碌了。”皇帝在月初才宣布了取消本屆萬朝會的消息。
“是嗎?恐怕還有的忙呢!”鳳舞不知想到了什麽,微微一笑:“萬朝會驟然取消,可見皇帝‘病的不輕’,又有人要蠢蠢欲動了。咱們幫他一把,速戰速決!”
妙青先是一驚,隨即明白過來:“奴婢該怎麽做?”
鳳舞朝妙青勾勾手指,待妙青靠近了才沉聲囑咐道:“你明日帶上些東西去看看妙綠,順便透露些‘消息’給她和白月簫……”妙青自然無所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