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外停著一排黑色轎車,衛凱的銀色短發在一排黑西裝保鏢中另類、惹眼,見艙門打開,他直奔舷梯走來。
蘇靜若摸出手機,低咒一聲‘該死’,沒電了,下了舷梯朝機場外走,鄭野加快腳步追上,想去拉她,手握了握收回,他還記得在門口時她抗拒的樣子。
亦步亦趨的跟著,柔聲說:“我送你吧。”
蘇靜若繼續前行,沉默不語。
衛凱迎上前,喊了聲:“野哥,你沒事吧?”又轉而看向蘇靜若,“蘇小姐,怎麽您也在?”
蘇靜若睇了眼衛凱,繞過他繼續走。
“蘇小姐……”衛凱回頭,視線追著人的背影。
衛凱疑惑的眼神落在蘇靜若眼中變相提醒她過去的幾個小時內發生了什麽,她越來越覺得惡心,發自內心的厭惡自己。
鄭野依舊追著人,揚手示意衛凱等人返回車內,蘇靜若急促的腳步走得踉踉蹌蹌,鄭野看了眼機場盡頭的出口,有段距離,而她腳下的步子從起身時便步履蹣跚。
在軍事基地的房間裏,他意識不清,下手多重,要的多狠,連他都拿不準,隻知道她一定很疼很累,清醒的那刻,他嚐到了血腥味,而她背對著自己時,他看到了她身上的齒痕,想起看到的那幕悔恨而心痛,他無地自容。
大錯鑄成,現在千萬句的抱歉都無法表達他的愧疚。
鄭野拖著傷腿,走在她身後,“讓我送你吧。”
蘇靜若默默的走,依舊無言。
寬敞的跑道上,兩道身影在前,一排車隊在後。
鄭野一瘸一拐,“靜若,上車吧。”
“……”腳步急促。
“靜若,聽話,上車。”
“……”沉默不語。
“把你安全送回去,我才能安心。”
“……”不理不睬。
“!”鄭野站住,手握拳,舌尖頂了下腮。
猛然,大步追上去,彼時的腿傷鑽心疼,可現在最讓他心疼的是她的態度。
鄭野攔住人,他知道她討厭他,所以沒貿貿然去抓她的手腕,厭惡已經夠多了,莫不要再疊加了。
她繞過人,向左走,他向左攔,她向右,他向右攔。
如此反複幾下,蘇靜若正眼都沒瞧他,而鄭野卻心急了,吼一聲:“你給我站住——!”
人,站住了。
鄭野吐了口氣,看她的眼神尷尬而飄來飄去,似無處安放,又似不敢落在她身上,那是對她的褻瀆。
他咬牙,終於開口,“……靜若,我們的……事……”他羞於啟齒,舔了下唇,擰眉繼續說:“我說對不起,你可以原諒我嗎?”說完,他又覺得自己說的可笑,用手捂著臉頰,“我到底該怎麽做,你告訴我……”他沒說完,她打斷他,“鄭野!”
鄭野抬頭,這是她時隔近三小時對他說的第一個字。
“啊?”他目光如炬,盯著人看,眼中的期待真誠無比。
蘇靜若冷著臉,話更冷,“你不欠我什麽。你什麽都不需要為我做!”
“靜若……”他苦著臉,“別,別這樣,我,我當時什麽都不知道了,我根本就無法控製自己……”
“我知道!”因為她也是,久聞F國以製造高科技武器著稱,原來也做這種放不上台麵的齷齪東西。
蘇靜若緩緩抱住自己,她現在渾身不適,而且很疲憊,想找一張床,安靜的睡會,她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亦琛……”鄭野張了張嘴,話就在喉嚨裏,卻不好說出來,“他要是怪你的話……你……你……我娶。”
蘇靜若痛苦的皺眉,他這算什麽?心裏有火,要爆炸了。
深吸一口氣,蘇靜若緩緩揭起眼瞼,平靜的水眸猩紅一片,厲聲說:
“鄭野,別矯情了行嗎!”
“我沒,我說真的!我願意娶,心甘情願的。”
“嗬……”蘇靜若啞然失笑,盯著鄭野搖頭,說:
“鄭野,你別沒完沒了,墨跡的跟個娘們似得,咱們說白了就是該死的睡了一覺,你想怎樣?娶我?對我負責?你當我是什麽?我還沒到人盡可夫的程度呢!你省省你的同情心!”頓了頓,眼睛狠狠一睨,“你現在這表情,搞得跟欠了我一條命似得,哼!”冷笑。
他心如刀絞,“對,我,的確欠你一條命。要不你殺了我吧!”
蘇靜若氣得渾身發顫,手指抖得不成樣,指著鄭野說:“你少給我添亂,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走行嗎?”
鄭野看她臉色青白,心急卻不知該如何勸她,笨拙的說:“你別生氣,氣壞身子,不值!”
蘇靜若抿緊唇,眼前這人,曾是她摯友、兄長、老師,在她感受著世界的冰冷與無情時,他的出現如春日的暖陽,照亮了灰暗的世界,溫暖了冰冷的人生,可也正是這個人,將她徹底拖進了黑暗的世界,她恨,也悔,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她還記得,他站在十八彎的崖邊說:
“記住,我是第一個肯陪你死的人。
記住,我是第一個!”
眼睛裏有點酸,蘇靜若昂起頭,閉眼,壓下那種酸澀的液體。
一個肯為你死的人,你該如何對他,因為別人的過錯,殺了他嗎?嗬!真是他媽該死的過錯!
她伸出手,“手機借我。”
鄭野愣了下,從衣兜裏拿出手機,遞給她,蘇靜若接過,給卓軼打去電話,報了下位置,將手機還給他。
“行了,你可以走了。”蘇靜若再沒看他,背過身。
鄭野將手機放進衣兜,既不走,也不靠近,就站在原地,蘇靜若也不理,兩人無聲的站在風中。
蘇靜若昂起頭,起風了……
“鄭野,再也不想見你了!”
再也不見,後會無期。
鄭野肩膀瞬間脫力,他隻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被刀硬生生的剝落,血淋淋的,他疼,真的疼。
無力,轉身,上車,離開……
他坐在車內,眼睛沒一刻離開她,人影越來越小,最後直到變成一個小黑點。
他愛的女孩,他再也沒資格愛了!
……
當卓軼開車趕到機場時,見到的便是蘇靜若抱著夾站在風中,身後一架大型客機起飛,風卷起她的長發,肆意的刮在她臉上。
卓軼急匆匆跑下車,打開車門,“少奶奶,快上車。”
聲音拉回蘇靜若的視線,她看了眼卓軼,他還叫他少奶奶呢。
對卓軼輕點了下頭,傾身坐進車內,黑色勞斯萊斯幻影駛離機場……
她說:“卓軼,去趟莫氏。”
“……是。”卓軼從車內視鏡看了眼坐在後排座位上的人。
車停下,蘇靜若攏了攏有些淩亂的發,走下轎車,直奔大廈內走去。
推開秘書辦公室的門,卓婭見人,驚坐而起:“蘇總?!”
“準備一份股權轉讓書。”
沒等卓婭應聲,總裁辦公室的門關上了,她盯著緊閉的門看,卓軼走來,“什麽也別問,做事吧。”
卓婭對卓軼點頭,“知道了,哥。”
坐下後,卓婭開始快速起草文件,打印好三份後,敲開總裁辦公室的門。
股權轉讓書放在辦公桌上,卓婭說:“蘇總,請過目。”
蘇靜若垂眸睇了眼,“沒事了,你出去吧。”
卓婭小心翼翼,“是,蘇總。”悄然退出,反手關了門。
蘇靜若打開文件,在股權轉讓份額上填上一個數字,又在落款處寫下自己的名字,加蓋印章。
闔上,放在公文袋中,起身準備離開時,門被卓婭猛地推開。
“蘇總!三明山項目出事了!”
蘇靜若目光一滯。
卓婭又說:“蘇總,三明山項目出事了!”
蘇靜若回過神,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好!你去通知公關部,該做事了!還有媒體,不管是電視、網絡還是紙質媒體都要放出消息,這次事件宣揚的越大越好!”拿著文件朝辦公室外走,喊:“卓軼,送我去三明山。”
“是。”
卓婭若有所思看著兩人匆匆離開,眉心緊蹙,收回眼,按照蘇靜若臨走時的交代,開始辦事。
坐在車內,蘇靜若沉著臉,平靜如常。
伴隨著黑色勞斯萊斯幻影駛入三明市,大批的新聞采訪車也跟著湧入……
卓軼將充好電的手機交給蘇靜若,她第一個電話便是打給吳躍,接通電話的一瞬,吳躍幾乎要吼出來了。
“蘇總——!”
蘇靜若皺了下眉,手機拿開,“喊什麽喊!”
吳躍眨眨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提示關機,突然開了他以為自己幻聽了。
回過神,“蘇總,運輸車隊在三明市高架橋墜河了。”
蘇靜若問:“有死傷沒?”
吳躍站在橋邊,看河中的救援隊,邊擦額頭的汗邊說:“八人救出,還有十人正在營救,暫時沒有危重傷的,不過這十八輛貨運車恐怕要報廢了。”
蘇靜若沉著說:“全力以赴營救司機。”
“明白。”吳躍狠狠咽了口口水,在心裏默默祈禱,千萬不要出人命。
直到蘇靜若趕到,剩下十人也被救援隊營救上岸,至於十八輛工程車,因為自重較大,需要更大型的打撈船來進行作業。
事發半小時,三明市高架橋橋梁斷裂的消息登上了全國各大媒體的新聞,而蘇靜若在營救現場的照片也被記者拍攝,發布到網絡媒體上。
警署李學森坐在辦公室,看著媒體上報道的蘇靜若參與救援的新聞後,黑眸幽深,咬牙切齒:“跟我玩失蹤!”一巴掌拍在了桌上,震得桌上的茶水打翻。
蘇亦琛的飛機在三小時後抵達M市,接到易又輝的報告後,他直接驅車前往三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