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杭氣勢如虹,蘇靜若目光沉靜,淡定的說:
“沒有,我出來的時候的確昏迷了,醒來時表哥守在身邊,他隻告訴我門口留了兩個保鏢,讓我安心休息,不要害怕,其他的沒講。
之後我就睡著了。
來沒來警官我真的不知道。”
殷杭收回視線,繼續在筆記本上敲擊著鍵盤,她的回答一氣嗬成,沒有停頓,也沒有閃爍其詞,沒有說謊。
殷杭一臉嚴肅,繼續說:“警方的第一次詢問筆錄會在24小時內做,你有個心裏準備。”
蘇靜若很平靜,微微頜首,“知道了。”
殷杭瞟了眼筆記本上的時間,“我還有一個問題。”
這不是詢問的口氣,而是必須要她回答的語調。
“什麽?”蘇靜若揚眉。
“你與溫特助是湊巧遇到還是事先約好?”
蘇靜若想到兩人見麵談的事情,她遲疑了下,說:“……我打電話約他出來的。”
“談什麽?”殷杭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繼續發問。
蘇靜若沒有急著回答,反問殷杭,“不是說一個問題嗎?”
殷杭正襟危坐,“說與不說取決你,你要知道,你的隱瞞很可能讓對方鑽了空子,想做被告還是原告,在你的一念間。”
蘇靜若抿了下唇,說:“你覺得一個單身適齡女青年與一位風度翩翩的單身高官見麵很奇怪嗎?”
她單身,可溫伯寒是不是單身……她猜的!
殷杭蹙眉,專注認真的眼睛裏閃過一抹驚詫,蘇靜若突然想笑,這是她第一次在殷杭的臉上看到其他的表情變化。
她不禁輕笑,“怎麽?我約會男人有問題?”
“沒有。”殷杭又換上一張冷漠的臉。
“還有問題嗎?”蘇靜若身子向後微微靠去,左腿疊在右腿上,視線微微抬起,高傲的眼神。
殷杭看了她眼,按下屏幕上的保存鍵,“沒有了。”從容的將筆記本闔上裝入公文包中。
蘇靜若拿起手邊的文件,繼續看,她低著頭,筆在紙上沙沙的寫著,簽好一份放在一邊,殷杭也剛好收拾完。
她說:“紅楓區項目你知道吧?”
談話氣氛瞬間改變,蘇靜若的霸氣幾乎是不可抑製的爆發,抬手撩了下垂在肩上的發。
殷杭驚訝於她的改變,但也表現的從容鎮定,點頭說:“現在是站在公事的立場談?”
“對!”蘇靜若肯定的一個字。
“知道。對蘇氏而言是可以拓展集團實力,擴充資本的大項目。”殷杭回答。
“利用這個項目,我要再買走莫氏至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你負責幫我促成這件事。”女人的薄唇漸漸彎起,笑得陰險、詭異。
殷杭縱然知道商場如戰場,可麵對這個女人,他忽然覺得這是殺場了。
她每說一句話,都帶著強烈的目的性,而她的態度明顯是必須完成這項任務。
“剛才的問題似乎並非蘇氏的公事。”殷杭紋絲未動,氣定神閑。
“現在是私事。”蘇靜若說。
“好。”殷杭頜首。
“下步怎麽做你等我通知。”蘇靜若頓了頓,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談成百分之二十。”
“我盡力,事成之後我的傭金要翻倍!”
蘇靜若對他笑了笑,行啊殷杭,學會坐地起價了。
她還是同意了,“沒問題。”
殷杭垂下眼,在斟酌這件事的可能性,他歪著頭,眼神充滿疑問,“我需要什麽借口去買他們的股份呢?”
蘇靜若眼底閃過一抹精光,“你先有個心理準備,我籌備好,你出麵談。”
“知道了。”
“殷律師。”蘇靜若這次的聲音謙卑、謹慎,“我沒有故意傷他的眼睛,你要相信我。”
殷杭一直是個隻注重證據的人,他不會輕易的相信任何人,可今天,他信她。
“不用緊張,一切有我!”
殷杭臨走時告訴她,警方來找她配合調查,一定要立刻給他打電話,他不在的情況下,不回答警方任何問題。
……
蘇靜若站在窗口,看著樓下那輛路虎車張狂的離開,眼眸深沉的轉身回到了皮質座椅上。
路虎車內,殷杭帶著黑色的墨鏡,反光鏡裏反射著男人俊朗冷酷的臉,他回想起走進辦公室的那一刻,巨大辦公桌後的女人,單薄的身影堅強、冷靜,從她的身體內散發出的那股孤傲勁,所向披靡。
昨夜發生的一切,換成任何一個女人恐怕現在都在以淚洗麵了,或是驚魂未定的狀態,可她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般的淡定,一如往常的工作、生活,談話中沒有驚惶的抱怨,也沒有歇斯底裏的控訴,有的隻是安靜的講述,他佩服她的勇氣與堅韌。
十個匪徒,兩個受害人,她用什麽樣的勇氣麵對他們,又如何機智勇敢的突出重圍,不可置信。
殷杭駕駛路虎車直接去了科技大廈,他現在急需見一個人……
在殷杭離開後,蘇靜若沒有緊張兮兮的等待警方的電話,而是抓緊時間做她的黃雀。
按下內線,“卓婭進來下。”
“是。”
卓婭推開門,走進來,站定後問,“蘇副總,找我有什麽事?”
蘇靜若將手邊的一疊文件推到她麵前,說:“這些是簽好的,你送到個部門。還有件事,幫我查下,溫特助的私生活。”
卓婭抱起文件,聽到後半段問題後她身子一僵,幹巴巴的笑著看蘇靜若,“蘇副總,溫特助的私生活?”
“對,就是裴澤明的特別助理溫伯寒。查查他有沒有家事。是結婚了還是有戀人。快去吧。”蘇靜若說完,低下頭繼續操作電腦。
“是,蘇副總。”卓婭轉身離開。
蘇靜若從電腦上調取有關睿達公司的所有資料,從初創之始到後期的發展運營,有關創辦人曹睿達她也大致了解了一二。
看了曹睿達的履曆,蘇靜若不僅對他肅然起敬,一個小鎮上跑運輸的司機,最後創建了一個跨國公司。如果蘇亦琛是商業奇跡,那麽曹睿達就是一個商界的勵誌人物。
他能從商也因為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價值幾百萬的貨毀於事故後的大火,他人又受了重傷,非但沒有逃避責任,而是傾其所有賠償給貨主,最後落得一身債務的下場,現在的腿疾就是那時後期沒做好複健留下的……年近半百才得一子。
最後一段話讓蘇靜若陷入了沉思……
蘇靜若手撐著額頭,眉心皺得緊緊。
隻有按照喬文軒的計劃行事,她才能成為黃雀。可那晚她聽到了,隻留活口到明天下午,不管結果如何,人都會被解決。
如果曹睿達知道自己退出了競標,也得不到那個人,會是什麽心情。眼睜睜看著孩子的命運止步於五歲嗎?
蘇靜若躊躇,她到底要不要做這個多管閑事的人?
內線響起,拉回蘇靜若的思緒,她拿起接聽。
“喂。”
卓婭說:“蘇副總,剛通過很多渠道打聽都沒查到溫特助的婚姻狀況。後來問了一個資深的新聞媒體朋友,他說像溫特助這種等級的官員,個人生活是絕對保密的,不單單考慮他們的個人安危,也考慮他們家人的安全問題。所以,沒查到。”
蘇靜若聽了半天,居然就得到了沒查到三個字,她說:“知道了。”
掛斷電話,她咬唇,不管如何,絕對不能讓警方知道他們約談的內容,皇甫家的勢力那麽大,一份筆錄誰知道會不會被皇甫煜的人看到,到時候她和溫伯寒誰也沒好果子吃,弄得打草驚蛇還玩個屁。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溫伯寒的電話。
“您好,溫特助,我是蘇靜若。”
溫伯寒的聲音低沉又清越,如一把弦音厚重的大提琴,“你好,蘇小姐,我知道是你。”
蘇靜若鎮定的用剛剛想好的托詞說:“溫特助,昨晚的事情真的很感謝您,為了表達我的感謝,想請您和您的家人吃頓飯,不知今晚有時間嗎?”
溫特助此時還在醫院的病房,剛辦理好出院手續準備離開,他站在床邊頓住了。
溫和的笑聲透過話筒傳到蘇靜若的耳朵裏,“沒什麽的,你客氣了。”
他拒絕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她沒得到她想知道的情況。
再接再厲,蘇靜若說:“溫特助,這頓飯我必須請,不是誰都有勇氣麵對一群窮凶極惡的匪徒的。您不答應我的邀請,就是看不起我蘇靜若。”
“……額。”溫伯寒似乎沒料到蘇靜若會突然扣這麽一大頂帽子給他,遲疑之際對方又說:“溫特助,您的家人喜歡什麽菜係,我選一間合適的酒店招待你們。”
溫伯寒的表情有些茫然,就算是他英勇了一把,可也用不著請他的家人一起吧?
“蘇小姐,太客氣了,我替我父母心領了,而且他們年紀大了,飲食上很挑剔,與我們年輕人的喜好不太一樣。”
“那嫂子呢?”蘇靜若可算是抓住話題的切入點了。
溫伯寒微滯,“……我還沒有女友。”
蘇靜若勾唇一笑,原來如此,答案得到了,收工。
“哦,這樣啊,那還是……”算了,這倆字沒出口,被溫伯寒堵了回去。
“還是我請你吧,算給你壓壓驚。我去接你,哪家醫院?”溫伯寒看到周秘書走進來,對他說:“溫特助,車在樓下,我們下去吧。”
“好。”溫伯寒應了句,邊走邊對電話中的人說:“你沒在醫院?你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