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們早已退下,偌大的殿內安靜的聽不到一點兒聲音。
夏阮覺得有些疑惑,眼裏露出茫然的神色。
該怎麽問?
她自己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怎麽開口,隻能垂眸不語。
安貴妃聲音很輕:“玉如意會上次給你,其實是太後自己的心意。本宮雖然在太後麵前提及過這件事情,但是……你也知道,這玉如意是有多的珍貴。”
夏阮攢緊了手心,她自然清楚玉如意的珍貴。
古玉所製的三柄玉如意,昔日賞賜給長君公主的已遺落,給江皇後那柄是因為江氏是皇後。
唯獨,她和皇室一點關聯都沒,卻得到了這罕見的珍寶。
而且,這玉如意對太後而言,還有不同的意義。按理說,這玉如意在太後西區之後,會放在她的陪葬品之中。
隻是誰也沒想到,太後居然會將玉如意賞給了她。
夏阮一直都以為是太後如了安貴妃的心願,可是現在從安貴妃的口中得知,這是太後自己的意思,夏阮驚的不知該如何和安貴妃對話。
前世,她隻是遠遠的看過一眼太後。
今生,她連遠遠看太後一眼的機會都沒,又怎麽會被太後注意呢?
“本宮也不知太後為何會想見你,這件事情太後要本宮瞞著皇上。”安貴妃皺了皺眉頭,“等夜深了,本宮隨你一起去慈寧宮。”
夏阮點頭,安貴妃這樣說。便是沒有回旋的餘地,她不能反駁。
隻是更讓她頭疼的,便是安貴妃接下來的話。
安貴妃吸了一口氣,目光沉沉,“除了太後想見你這件事,本宮還有其他兩件事情想同你講。這其一,便是本宮想知道寧貴人到底和你有何關係,你能告訴本宮嗎?”
話音剛落,夏阮猛然抬頭,她的目光不止有驚訝。還有各種不安。
安貴妃坦然受之。絲毫不閃避,繼續說,“本宮去看過她幾次,本宮覺得想從她的嘴裏知道一些事情。可是她不肯告訴本宮。一直跟本宮說那你的名字。太後也見過寧貴人。在太後見過了寧貴人後,才動了心思說將玉如意賞給你。所以,本宮想知道你們的關係。”
夏阮眉頭皺成了一團。夏清荷和太後說了什麽?
想了很久,夏阮才輕聲回答:“寧貴人她,其實不是西域人。”
安貴妃對於夏阮的話倒是沒有多大的意外,畢竟她也對此懷疑過。
“安貴妃娘娘想必知道臣婦是東陽縣人,臣婦祖父有三子,父親排行第二。”夏阮不知該如何說起這離奇的事情,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夏清荷會出現在這深宮之中。
起初,她懷疑過水貴人便是夏清荷,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這水貴人隻是朱砂試路的棋子,真的夏清荷其實是跟在水貴人身邊伺候的丫環。等水貴人沒有用處的時候,夏清荷便取而代之。
水貴人是西域人,然而水貴人身邊的小丫鬟,卻是大秦的子民。
安貴妃去找寧貴人的時候,被她口中呼喊的名字驚的瞪圓了雙眼。
安貴妃怎麽也沒猜到,寧貴人會認識夏阮。
畢竟,寧貴人和夏阮,不過隻有幾麵之緣。
夏阮沉默片刻,又添了一句,“她是我二堂姐。”
夏阮說極其平淡的一句話,卻讓安貴妃一臉錯愕,她本欲去拿起擱在一邊的茶盞,卻因為夏阮這句話而僵住了身子。
“二堂姐?”安貴妃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從前的水貴人長的太奪目,她便也沒有留意水貴人身邊這個相貌不出眾的小丫鬟。但是安貴妃也不得不承認,寧貴人的確有吸引皇上的本事,若不是因為她瘋了會傷人,皇上怕是還會繼續寵她。
而且,最讓安貴妃覺得奇怪的便是,她聽聞江皇後壽辰,江皇後特意讓夏阮的母親李氏入宮。當時,寧貴人和李氏見了一麵,李氏便一直臉色蒼白。
安貴妃當時沒有放在心上,現在想起來竟然是處處破綻。
安貴妃想到這些,無奈的搖頭:“竟然會是這樣。”
無論是誰也沒不會想到,一直讓皇上心動的西域女子,居然是大秦的子民冒充的。而且,這個女子還是長安侯夫人的二堂姐。
“那麽,你大伯父還在嗎?”安貴妃想知道寧貴人的事情,便忍不住問,“寧貴人的事情,你且說一些讓本宮知道,本宮不知道怎麽從她的嘴裏知道那件事情的起因,所以必須多知道她的事情。”
夏阮自然不敢問安貴妃想從夏清荷的嘴裏聽到什麽事情。
這種事情不敢她來多嘴。
隻是,現在夏清荷似乎變了很多。
從前夏清雅才是最沉穩的那個人,可是大伯父和大伯母死後,夏清荷似乎一夜之間改變了不少。
夏阮不知夏清荷在朱砂哪裏聽到了什麽,才會變成如今這樣。隻是夏阮一直都知道,朱砂不是一個麵慈心善的人,他比誰都狠毒,是一個非常成功的商人。
夏阮垂眸,搖頭:“大伯父和大伯母都不在了。一場大火,將所有的東西都燒掉了。臣婦一直以為大堂姐和二堂姐也死於那場大火之中,隻是臣婦怎麽也沒想到,她們都還活著。臣婦曾在寺內見過大堂姐,如今又在這宮內見到了二堂姐。若不是安貴妃娘娘問起,臣婦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告訴外人這個事情。”
安貴妃不緊不慢地抬起頭,夏阮這些話,她自然知道是什麽意思。
若不是今日的人是她,夏阮怕是死也不會說出這件事情。
夏阮嘴角扯出一絲無奈的笑,“小的時候,臣婦和兩位堂姐關係便不好。那個時候又想和她們一起玩,卻又怕她們訓斥臣婦。或許是因為那會的記憶太深刻了,臣婦看到她們的時候,都會下意識想找個地方躲起來。隻是後來,臣婦才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逃避一輩子。”
安貴妃嘴唇微微一動,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她明白這樣的感受。
小的時候,她也總是想跟那些比她年紀大的姐姐一起玩耍,那個時候的她懵懵懂懂,隻是一心想著怎麽接近她們,卻不想一次又一次被利用。等長大了她才知道,無論是宅子裏,還是這暗無天日的深宮之中,所謂的親情有的時候看似可靠,但是有的時候卻是最經受不起考驗的東西。
“你知道本宮為何要問你這些事情嗎?”安貴妃微微一笑,聲音有些沙啞,“這是本宮想告訴你的第三件事情,本宮現在已有一個月身孕了。但是本宮根本不知,上次寧貴人肚子裏的孩子,是誰下的毒手。本宮害怕,這次也不能護這個孩子安穩,所以本宮一定要從她的嘴裏知道一些事情。”
說著,安貴妃將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笑容十分的柔和。
這個孩子,是個意外。
第一個孩子沒了的時候,她便以為自己這一生都不能做母親了。
那個時候的她,心就像被萬千根針紮一樣難受。
夏阮送她藥方的時候,她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
這樣做,總比沒有任何希望好。
這深宮之中,每一個白日每一個深夜都是那麽的漫長,她也跟著那些妃嬪一樣,慢慢的開始學著信佛。不是因為她真的相信鬼神,而是她不知該怎麽度過這漫長的日子。
她曾記得有個受寵的妃子跟她哭泣說:“安貴妃娘娘,你知道對於妹妹而言,這些長到可怕的夜晚是怎麽度過的嗎?妹妹將所有的首飾都拿了出來,一件又一件的試著,看那件好看便放起來。等所有的衣裳和首飾試完,妹妹便去從陶罐裏將銅錢拿出來,等將陶罐裏的銅錢數完,這天也就亮了。”
說著,那個妃子便指著遠處巨大的罐子,笑的淒慘。
安貴妃當時聽的心涼,那麽大的罐子,裏麵裝了多少銅錢,想要數完這些銅錢,怕是一夜不止。
可是,她們沒有其他的辦法來打發這些漫長的日子,隻能自己為自己找些樂子。
孩子沒了之後,她曾對皇上的一絲愛意,也被磨滅的幹幹淨淨。
作為一個女子,誰又不想要一個孩子呢?
安貴妃從前想要孩子,是因為心裏有皇上這個人,雖然這個人有無數個女子,但是他的位子是一國之君,所以她對此雖然有怨,卻從未有恨。
現在她想要孩子,是為了穩固在這宮中的位子。
曾貴妃和大皇子的局勢越來越不好,到時候惠妃和皇貴妃聯手的話,她一定會活不長久。
她死了,安家也就沒了。
她不能這樣死了。
所以這個孩子,雖然是個意外,卻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安貴妃娘娘你放心,皇子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夏阮趕緊出言安慰,“他一定是大富大貴之人。”
安貴妃笑了笑,她何嚐不想孩子能平安的出生呢。
“本宮現在沒有將消息告訴任何人,就是因為本宮誰也不相信。”安貴妃放低了聲音,嗓子哽咽,“本宮連皇上也不相信。所以,本宮現在一定要知道當初害寧貴人的人是誰。皇上將這件事情瞞了下來,沒有責罰任何一個人,所以本宮根本查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說到這裏,安貴妃抓住了夏阮的手,“求求你,幫幫本宮,幫幫本宮從寧貴人的嘴裏拿到這些消息,本宮想要這個孩子活著。求求你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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