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強出門之後抬頭看了看天色。
不知是何時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空氣裏帶著幾分微涼。
這個該死的陰雨天。
雨水將石板路上的灰塵洗刷的幹幹淨淨,來往的行人少的可憐。
他沒有打傘,更沒有穿著蓑衣。
自從他穿上了這身夜行服,便不會在引人注目的地方出現。
突然,他停了下來,瞧著遠方一眾建築裏格外紮眼又招搖的月花坊。
哪裏人聲鼎沸,更顯得這邊的街道上冷清。
他握住手裏的盒子,清楚的知道盒子裏裝的是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他此時若是將夜明珠送給那個渾身臃腫的老婦,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見到他一直在想的女子。
頓時,腳步像是不聽使喚一般,朝著那個地方緩緩地走去。
漸漸地,月花坊裏傳來的聲音更清楚了。
男人的歡呼人,女人們嬌滴滴的歡笑聲,還有一股股帶著熱的酒氣、臭汗味、夾雜著女孩子們身上的脂粉香味,讓他差點嘔了出來。
這個時候,兩個喝的滿臉通紅的男子,從門內走了出來。
“喂,你聽說了嗎?長安侯夫人可是一個不得了的人。”
“不得了?怎麽不得了?說來說去她也是一個女流之輩,若不是靠著李家和蕭家,她依舊是那個小縣子裏的小商戶女,哪裏能有現在的地位。”
“這話你就說的不對了,我告訴你。前幾日我送菜去一個老爺家,我就聽到那裏麵的人提起長安侯夫人了。據說,這個四皇子對她有意啊,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所以四皇子才會在她出嫁之日,來幫蕭家的人迎親。不然,你想想,一個整日足不出戶的病秧子皇子,為何會突然出現。”
“不是吧,你這樣說還真的有點意思。不過。這都是不可信的。若是四皇子真的喜歡長安侯夫人,那麽趙家少主用重金買的夜明珠,估計也要到長安侯夫人手裏了。哈哈,一個弱女子。你想的太厲害了。我說你好好在這裏喝酒就成了。想這些做什麽。”
“也是。不過她長的不錯。”
“你……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這個心思。”
兩個醉鬼互相指著對象,最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子強聽了之後。深深呼吸了一口讓自己覺得厭煩的空氣,轉身便離開了月花坊。
趙南柯最不喜歡的,便是背叛。
他不敢去嚐試。
若是他背叛了趙南柯,那麽在月花坊裏的那個人,或許就會死在趙南柯的手裏。就算到時候不死在趙南柯的手裏,也會死在朱砂的手裏。
朱砂,朱砂。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個人的名字了,卻沒想到在今日又再次聽到了這個人的名字。
而且,還是在趙家的府邸上。
子強忍不住打了一個戰栗,這個惡鬼這次又想做什麽。
走了不知多久,他終於停在了長安府邸門前,他抬頭看著麵前這偌大的宅子,一時也想起了剛才那些醉鬼嘴裏的話。
夏阮,夏家三小姐,現在的長安侯夫人。
他從朱砂的嘴裏聽到過這個名字,也從趙南柯甚至其他的人嘴裏聽到過對這個女子的評價。
子強眼睛微微的眯起,似乎像是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
“啪,啪。”
他敲打著大門。
很快,大門便從裏麵打開,小廝從門內探出頭來問:“誰?”
“我是趙家的下人,我家少主讓我過來送一些東西給夫人。”子強一邊解釋,一邊做出歉意的表情,“打擾了。”
小廝疑惑的看著他,搖頭:“你回去吧,我家夫人最近身子不適。”
子強愣了愣,便明白了小廝話中的意思。
夏家三小姐再厲害,她也是個女子。他一個下人,怎麽可能輕易見到長安侯夫人呢?
若是都這樣來的話,那麽且不是亂了套。
子強再次覺得,大秦的人真是麻煩。
他在尼西的時候,哪裏需要守這麽多的規矩。
“我家主人是趙家少主,讓我送禮給夫人,請你幫我通傳下吧。“說著,子強從袖口裏拿出一些碎銀子遞給了小廝,“麻煩你了。”
小廝一見銀子,眼神頓時就亮了。
他看了看周圍,發現沒有人看他,便快速的從子強的手裏拿過了銀子,然後裝作正經:“那你等著,我去和杜蘭姑娘說說,夫人不一定會見你。”
說完便‘嘭’的一聲,將大門關上。
子強站在門外,看著天上的雨越來越大,心裏更是覺得滲的慌。
也是這樣的日子,他被逼穿上了這身衣服……
過了一會,大門又再次打開,這次過來的人不再是剛才的小廝,而是一位麵目清秀的姑娘:“你是趙家的人?”
“小的是。”子強覺得眼前的姑娘,似乎在哪裏見過,但是一時想不起,就不再多看。
杜蘭瞧了一眼麵前穿著一身怪異衣服的下人,皺了皺眉頭:“進來吧。”
杜蘭怎麽也沒想到,她隻是隨意通傳了一聲,本來躺在床上的夫人居然會同意見這個人。
這幾日夫人似乎有些身子不適,睡不好也吃不好,整個人顯得渾身無力。
可就在這個時候,偏偏姐姐又陪父親去了郊外的莊子上,夫人覺得是小毛病,便也沒有找外人來看。
夫人在侯爺麵前偽裝的很好,愣是沒讓侯爺發現她一絲異常。
杜蘭歎了一口氣,腳步加快了一些。
跟在她身後的子強,抬起頭來看著杜蘭的身影。很快又垂了下去。
等走到主院的時候,杜蘭讓子強在外麵等著,她走近裏屋對裏麵道:“夫人,他來了。”
“讓他進來。”
屋子裏傳來一陣溫柔的聲音。
杜蘭轉身對著子強說:“你進去吧。”
子強點了點頭:“謝謝姑娘。”
隻是此時他身上渾身濕的厲害,走一步幾乎都會留下一個腳印。
子強剛進屋子,便瞧見了坐在軟榻上的女子。
女子長著一張純善的麵容,看上去像是一個天真的小女孩一樣。明明已是成人,可是臉龐卻依舊稚嫩。
他有些錯愕,這便是夏阮?
為何和傳言中的完全不一樣。
明明,就是一個小姑娘。
這樣的人。能讓朱砂提起便頭疼。能讓趙南柯提起便難受,能讓南家的人提起便憤怒。
他覺得自己是眼花了。
“要換身衣裳嗎?”夏阮見站在自己麵前的壯漢不說話,又瞧著他渾身濕的厲害,怕他著涼提議道。“若是不介意。我讓人送件幹淨的衣裳過來給你換。”
子強很快的回過神來。他的眼眸顏色比普通人略淺一些,灰灰地像是蒙了塵埃。
夏阮露出一絲訝色,但是轉瞬即逝。
她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是大秦的子民,而是來自西域的人。
趙南柯讓這個人來她的眼前,到底是為了何事?
一時間,夏阮也有些迷茫了。
子強趕緊將懷裏的盒子拿了出來,然後搖頭:“小的謝謝夫人,隻是小的不冷。這個是少主讓我拿來送給夫人的東西,希望夫人能收下。少主說,這是給夫人新婚的賀禮。”
杜蘭見夏阮點頭,便從子強的手裏拿過盒子,然後送到了夏阮的身前。
夏阮沒想到趙南柯會送禮給她,一時間有些好笑的打開盒子,笑容卻慢慢的凝固起來。
夜明珠。
為什麽趙南柯會送給她夜明珠。
頓時,她想到了前世六皇子為了拉攏蕭韶成,而送上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
當時周圍的人都知道,六皇子讓人去西域將夜明珠買回來,最後卻送到了蕭韶成手上。其實,夏阮作為商人,知道這個夜明珠其實物非所值。它的價格太過於昂貴,就算是商人也不會考慮買回這樣奢侈又不值的東西。
她會記得夜明珠,也是因為蕭韶成那個時候笑著說了一句:“有些人的身世,當真可怕。”
她那會聽的迷糊,但是卻記得蕭韶成的臉色。
那個人的臉上,不止是有驚訝,還有一絲迷茫。
這是她唯一一次看到蕭韶成迷茫的時候。
不過後來,蕭韶成依舊是將夜明珠退給了六皇子,而在這之前她有幸見過這個夜明珠。
其實對於夏阮當時而言,一個發光的珠子,她的確沒有多喜歡。
隻是,她怎麽也沒想到,這一世很多事情改變,這個夜明珠最後會落入趙南柯的手裏,現在趙南柯又將這個夜明珠送給她。
夏阮握緊了夜明珠,半響才問道,“你們少主還說了什麽了嗎?”
“少主說,這個夜明珠其實有一個傳說,是一個很不錯的傳說。”子強很老實的說了出來,雖然他一直都覺得少主是瘋了才會相信這個傳說,但是作為下人他不可以在主上吩咐了之後,還撒謊,“若是夫人想聽,我可以講給夫人聽。”
夏阮看著麵前壯漢灰色的眼睛,又轉眸看了看手裏的夜明珠,輕聲笑道:“傳說?你可以說給我聽聽。”
趙南柯到底是想送給她一件什麽樣的禮物?
是驚喜或許還好,但是夏阮卻怕,這件禮物是驚嚇。
趙南柯當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也讓她越來越不明白,趙南柯如今的用意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