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從屋子裏退出來的時候,眼裏全是疑惑。
夫人為何要問翠柳姐姐到底抓了什麽藥?
當真是有些奇怪。
老爺這些年來,不是這裏疼,就是哪裏不舒服,沒病也要折騰說難受。
她在夏府的時候,每次老爺身邊的小廝去抓藥,帶去的藥方都不一樣。
杜蘭搖了搖頭,然後轉身朝著大門走去。
長安侯府比夏家大了很多,周圍花木茂盛,時不時傳來一陣陣茶花香,杜蘭鬱悶的心情,才因為這些花香略微好了一些。
前院有一條小徑,周圍有不少假山,從這裏走到大門,會稍微近一些。
而且周圍擺放了不少茶花,這些年來杜蘭一直在夏阮身邊幫著料理茶花,對這些花朵更是喜愛,便選擇了從小徑走向大門。
“嘖嘖,張媽媽你聽說了嗎?春兒又在賬房領了一百兩銀子,這次又是足足一百兩銀子啊……”
“有什麽好奇怪的,她是十三小姐身邊的人,拿一百兩銀子那都算少的。而且許嬸我跟你說,這春兒姑娘來曆可不小,你可別去得罪她了……”
“切,來曆再大又如何,說到底也是個丫環。如今侯爺娶了夫人,哪裏有空去看她那張狐媚子臉。而且夫人據說也是個厲害的,你應該聽說了吧,她可是成國公的外孫女,哪幾箱金條,看的多少人眼饞死了。春兒想爬上侯爺的床,那裏有那麽簡單。”
“這可不好說。十三小姐那麽喜歡春兒姑娘,而侯爺又那麽寵愛十三小姐,沒準納春兒姑娘做妾呢。”
“這個賤蹄子,做夢去吧,侯爺要納她為妾,早就動了這個心思了,哪裏會拖到現在。而且表姑娘那邊……”
“行了,許嬸,你可小聲一些,別讓外人聽到了。”
杜蘭站在假山後麵。聽的是心驚膽戰。
春兒?可不就是春芳院的那個丫環麽?她第一次見春兒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邪氣的很。現在又從下人的嘴裏聽出來這些,杜蘭差點驚的喊了出來。
在她的心裏,蕭九不止是救命恩人,而且還是一個大英雄。能去洛城安全歸來的人。除了蕭九便沒有第二人……
這些年來蕭九對夏阮一直癡心不改。所以她在夏阮麵前也總是幫蕭九說話。可是現在。才和夏阮成親不足三日,便傳出來想要納妾的想法,這讓杜蘭的心裏一陣陣憋屈。
杜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告訴自己不是這樣的。
蕭九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可是春兒那日穿的,的確是比其他丫環穿的好太多。
在賬房拿了一百兩銀子?
杜蘭覺得回去一定要提醒夏阮。
……
從仁安堂回來後,杜蘭想著剛才抓藥的夥計告訴她的藥,略有所思。
老爺這次又是準備耍什麽花招。
“丁香,甘草,眾香子,肉桂,蓽澄茄,山蒼子……”夏阮看著手裏的藥方,忍不住念了幾味出來,略微有些驚訝,“父親從前的藥方裏也沒出現這些藥,怎麽會抓這些藥呢?”
杜若從夏阮的手中接過藥方,然後仔細的看了一番之後,才猶豫道:“這些藥,很多都很刺鼻,氣味很重。但是藥效,卻不如其他的好。”
杜若這樣一說,夏阮更疑惑了。
杜蘭見夏阮和自己的姐姐這樣,便插了一句:“老爺那次用的藥是一樣了?上次說是高熱不退,可藥方上寫的藥卻是茯苓、黨參、白術……這些藥才不是用來治高熱的。”
夏富成沒事總是說自己不舒服,實際上無非就是想讓身邊的小廝去抓藥,從中拿一些銀子。對於這些,夏阮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這些銀子當真不多。
自從父親雙腿不能行走之後,她從未想想過要逼父親走上絕路。母親心裏雖然已經沒了父親了,可是兩人畢竟生活在一起十多年來,此時父親走了,母親的心裏也會難受的。
她不想母親難受,一點也不行。所以父親那邊她能鬆了一些,便盡量鬆一些。
杜若聽到杜蘭這樣說,也忍不住點了點頭:“夫人,老爺從來不讓我幫他扶脈。但是奴婢看老爺氣色一直不錯,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大病。小姐出嫁那一日,老夫人不讓老爺出來,也是因為怕老爺亂來,弄亂了小姐的親事。”
夏阮出嫁那一日,夏富成沒有露麵。
外麵的人都知道夏富成是個病秧子,夏家自從來了京城以後,府裏的小廝就一直在抓藥。久而久之,凡是稍微打聽一下,便知道夏家老爺是個廢了雙腿的病人。所以那一日,就算夏富成不出來招待客人,這些人也是覺得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畢竟,父親‘疼’女兒,不想在女兒出嫁那一日,一臉病容出現。
可是,夏阮卻知道,這裏麵絕對有些怪異。
父親再怎麽不明事理,可是對他有益的事,他總是會表現的很好。
就像從前父親很不喜歡三舅,可是依舊會討好三舅,想從三舅哪裏獲取利益。她成親那一日,連四皇子都出現了,父親怎麽可能會放棄結交京城裏高官貴人的機會呢?而且,就如杜若所說,父親氣色一直不錯,除了雙腿不能行走,其他的日子裏,吃的好睡的好,又怎麽會突然大病呢?
除非,母親想瞞著她什麽事情。
又或者,父親又做了什麽愚蠢的事情。
夏阮揉了揉眉心,眼裏多了幾分憂愁。
若是母親想要瞞著她一些事情,她還真的不好插手。
母親的性子和她有些地方很相似,若是母親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那麽她就算查到了,母親也會否認。
“小姐擔心這個做什麽。”杜蘭忍不住嘟嚷了一句,“要想知道老爺的事情還不簡單,我悄悄的讓六哥去找賈黑,一問不就問出來了麽。”
杜蘭的話,讓夏阮豁然開朗。
她差點忘記了安插在父親身邊的賈黑。
夏阮忍不住笑了出來:“是,還是你聰明,晚些你幫我去喚賈黑過來,不要讓母親知道。”
“小姐,你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擔心老爺。你怎麽不擔心你自己?”杜蘭氣的跺腳。今日她偷聽到兩個婆子的談話,像是在她的心裏長滿了荊棘一樣,刺的她渾身難受,“你怎麽不去春芳院看看?”
杜蘭的話中帶了一些怨氣。聽的夏阮有些錯愕。
這個樣子的杜蘭。就好似杜蘭剛在她身邊那會一樣。說什麽都是口無遮攔。
蕭原喜?
蕭九最心疼的妹妹。
這個孩子乖巧安靜,可是蕭原喜太過於懂事,讓她的心裏多少有些心酸。
明明她的年紀那麽小。可是在很多事情上,卻和同齡的孩子不一樣。若不是經曆過一些事情,想必也不會變成這樣。
“春芳院?”夏阮眼裏閃過一絲心疼,“十三小姐出什麽事情了嗎?”
杜蘭有些不高興:“還不是那個春兒,小姐你知道嗎?剛才我聽後院的幾個婆子說,春兒今天去賬房取了一百兩銀子,據說這錢還是少的。而且春兒她……”
說著,杜蘭的臉上全是沮喪的神色,她替夏阮有些不甘。
杜蘭心裏想什麽,此時夏阮也略懂了一些,杜蘭是在擔心春兒想要接近蕭九。
隻是,這件事情夏阮從未放在心上。
前世唐景軒花心,妾室和通房都不少,而且最後居然還和夏雯走到了一起。其實,若是她當時看開一些,也不會被這兩人活活的氣死。
蕭九會有妾室嗎?這個問題從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她不奢望蕭九和三舅一樣,能對一個女子從一而終,畢竟蕭九如今高居侯爺,納妾也是很平常的。
不求一心,但求真心。
若是蕭九來日告訴她想要納妾,她還是會笑著點頭,然後和那些女人和平相處。隻是若是問內心,她想,或許還是會難受吧。
誰都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對自己永遠不變。
畢竟,愛情,是容不下一粒灰塵。
她也一樣。
隻是容不下歸容不下,她要做個好妻子,就不能有嫉妒之心。
“賬房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我,想必是侯爺同意了。”夏阮言語裏略微一些苦澀,“既然侯爺沒說什麽,那麽我也不好多過問。”
杜蘭瞪大了雙眼,沒想到夏阮居然會這樣說。
平日裏骨子裏帶著傲氣的小姐,這個時候居然……
杜蘭氣的臉色都變了,小姐怎麽這樣。
隻是杜蘭忘記了考慮夏阮的位子,夏阮的丈夫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是大秦的侯爺,是皇上身邊的新寵,而且還是南蕭唯一的血脈。
他身上承擔的是南蕭的未來,所以,子嗣對於蕭九來講,是責任也是義務。
她沒有權利因為心裏難受,就讓蕭九不去盡自己的義務,放棄自己的責任。
從她答應嫁給蕭九開始,便一直做好心裏準備等這樣一天,隻是夏阮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她垂眸,在愛情上,她永遠都是這樣自卑。
畢竟,那個人太耀眼了,而她……太過於卑微。
明知道,卻依舊難受,心裏像是被鈍刀一點一點的割了一樣疼。
就算今日沒有春兒,來日也有夏兒,秋兒……或者其他的女子出現在蕭九的麵前。
所以,她不會阻止蕭九娶妾,就算心裏真的很在意,也不會阻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