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阮從重黎的嘴裏聽到那個人的名字的時候,再也沒有力氣握住手裏的茶盞。
茶盞掉落在大理石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夏阮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那個人。
她原本以為自己和前世一樣,不會和那個人有接觸。
她瞪大了眼,反複確認:“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嗎?”
重黎沒有見過夏阮如此驚慌的樣子,點了點頭道:“小的確定是他,隻是小姐……”
“這事你如實跟三少爺講。”夏阮滿頭冷汗,“一定要說的清清楚楚。”
夏阮的神色凝重,讓重黎有些擔憂,但是還是很快的點了點頭。
等重黎走出去之後,杜若才進來給收拾掉在地上的茶盞,她見夏阮微微發怔,並不敢出言驚擾。
等杜若要出門的時候,夏阮才喊住杜若:“杜若,你讓杜大夫明日來見我。”
“小姐?”杜若有些好奇的看著夏阮,“你怎麽了。”
夏阮揉了揉眉心:“三少爺要去洛城了,可是我現在才知道,那邊的事情其實更複雜。這次路途危險,那邊的人又擅長用西域的奇毒,所以我準備讓杜大夫跟著去,隻是杜大夫的身體……”
杜明的年歲也大了,若是跟著蕭九去一趟洛城,回來或許半條命都沒了。但是若是杜明不去,夏阮又很不放心,畢竟在秦國能讓她相信又懂西域那邊毒藥的人,除了杜明之外沒有第二人。
杜若思慮了一會。才道:“我馬上去辦,小姐,奴婢的父親這些年身體一直很硬朗,應該沒有問題的。”
夏阮笑了笑:“不用勉強。”
屋子裏很快就剩下夏阮一個人,杜蘭守在門外。
前世這個人,外人皆傳他死在了宋家小將軍的手裏,可是夏阮知道,這個人不會死的那麽容易。
禾月。
從前蕭韶成提起這個人的時候,總是會無奈的笑,而唐景軒提起禾月的時候。總是會咬牙切齒。誰也不知道禾月是誰。也沒有人見過禾月,甚至連是男是女都沒弄清楚。但是這個人不止在洛城有勢力,西域十八國幾乎都有禾月的蹤跡。
但是禾月是個低調又隱忍的人。
這個人當真厲害,如今將茴香送到她的身邊。而且還知道她必須收下茴香。因為白藤她能猜出來是誰。或許重黎查到了禾月。也是禾月故意放出來的消息,夏阮覺得這個人真的太可怕了。
想到這些夏阮歎了一口氣,蕭九這次去洛城。看來是危機重重。不知為何,她很希望蕭九不要去,畢竟……
可是那個人或許不會聽她的吧。
這一夜,夏阮再次失眠了。
第二日一早剛用完早膳,就叫杜蘭愁眉苦臉的站在一邊。
“怎麽了?”夏阮有些好笑的看著杜蘭,“誰又惹你不開心了?”
杜蘭搖頭,想了想才回答夏阮:“蔣拓和茴香差點打起來了。”
夏阮挑眉,無奈的笑了笑。
蔣拓的脾氣很壞,來這裏的這些日子,蔣拓似乎很記仇杜蘭說他是乞丐的話,在很多時候都要特意的聲明他不是乞丐。而且蔣拓在很多方麵上,的確不像一個乞丐,更像是一個嬌寵壞了的小少爺。
但是蔣拓是個嘴硬心軟的人,他表麵上對醫術沒有興趣,討厭眾人給他的安排,可是在杜若不舒服的時候,他還是會拿著之前剩下的銀子給杜若抓安胎藥。而且杜若當時很驚訝的說,蔣拓給她抓的藥房是蔣拓自己開的藥方,這藥或許杜若都不能想得到。
在這一點上,夏阮多少覺得驚訝。
“茴香又欺負他了?“夏阮略作思索便說了出來,這些日子茴香似乎隻會在她的麵前扮演乖巧,和許媽媽經常排擠對方,連帶很多人都被茴香欺負了,但是茴香惹的人,也都不是善茬。
隻是杜蘭和杜若放出風聲,說是小姐想要挑選陪嫁丫鬟,沒有提及會選誰,更沒有提及茴香的名字。
……
杜蘭點了點頭:“蔣拓那個脾氣,誰敢欺負他啊……不過今日白藤又哭了,蔣拓就罵茴香說她不配做白藤的姐姐,所以就打起來了。”
夏阮眉頭微微一蹙:“白藤出事了?”
“回小姐話,白藤的熱病一直不好。”杜蘭也覺得白藤有些可憐,但是卻不敢說出來,“可是茴香卻不願意給白藤找大夫,她嫌白藤哭的太吵,還給那個孩子喝蒙汗藥。”
茴香做這件事情,被蔣拓發現了,所以兩人才會爭吵不休,最後蔣拓根本不管茴香是不是女兒身,直接就動手了。
後來還是杜蘭出麵,兩人才罷休。
茴香又想做什麽?
白藤真的如此的不值錢嗎?
夏阮在心裏暗暗歎氣,這果然是一山比一山高,別人送給禾月的人情,卻被茴香這樣糟蹋。
若是沒有白藤,她也不會收下茴香。
這個時候外麵傳來敲門聲:“小姐,外麵有人求見。”
“誰?”夏阮斂了心神。
艾葉在外麵稟報:“趙家少爺。”
夏阮微微一怔,趙南柯?
“到他去西客廳。”夏阮說完之後便站了起來,覺得有些怪異。
趙南柯前些日子便進京都了,而且趙南柯最近這些日子在京都也出夠了風頭,他從趙老爺子手裏接過趙家之後,讓趙家的家產足足翻了三倍。不得不說,趙南柯是一個很會做生意的商人,而且還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商人。
隻是趙南柯從未自動來找過夏阮,他私下和南家一起送了一些東西過來,夏阮都會收下。隻是過後。她又會翻倍的送回去,因為她不願欠南家和趙家的一點人情。
後來趙南柯似乎也明白夏阮的意思,便再也沒有和南家的人送東西過來。
偶爾也是送一些特產。
京中夏家的宅子比從前東陽縣的大了許多,西客廳比較寬敞,院子裏種了不少梨樹。
趙南柯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他今日本不想出麵來找夏阮,可這時候他不得不出麵。
如今的夏阮已不是昔日的夏阮,趙南柯一直都知道。
想到這些,趙南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夏阮進屋的時候,趙南柯抬起頭看著麵前純善的女子。一身淺綠色的襦裙。映襯的她膚若凝脂,宛如出水芙蓉。少女臉上掛著純善的笑容,隻是這個笑容,帶著淡淡的疏離。
趙南柯微微一愣。半響都沒反應過來。
“趙公子請用茶。”夏阮淺淺一笑。然後吩咐杜蘭上茶。
夏阮和從前沒有多大的變化。若一定要說有變化,或許就是容顏上更脫俗了一些,她的氣質和她的行為。都和從前一模一樣。
趙南柯被夏阮的嗓音打斷了思緒,過了半響才從杜蘭的手裏接過茶盞,低頭沒有言語。
她怎麽可能一點都不改變?
京都這個地方就是一個大染缸,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和從前一樣,一絲也不改變。可是趙南柯後來才發現,他真的太高估自己了……可是夏阮幾乎和從前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她怎麽能做到這樣。
如今的夏阮不再是昔日夏家的三小姐,她是成國公的外孫女,更是李大學士的外甥女,來日或許還是蕭九的夫人……如此炙手可熱的人,卻一點沒被周圍的人影響。
“今日我有些唐突了,冒昧打擾三小姐,可是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和三小姐說。”趙南柯一邊撫著茶盞,一邊道,“不知三小姐可方便說話?”
夏阮似笑非笑的看著趙南柯,然後讓屋子裏的退了下去。
“趙公子可以說了。”夏阮看著趙南柯的眼神,一直都是冷淡極了,這讓趙南柯的心裏有些不舒服。
隻是,趙南柯都不知道為什麽會不舒服。
趙南柯想了想才道:“三小姐可否將我當做了外人?”
夏阮沒想到趙南柯居然開口就是這樣一句話,她心裏忍不住想笑。
趙南柯不是外人嗎?
是的,在她的心裏起碼是這樣。
“趙公子為何這樣說?”夏阮故作驚訝。
趙南柯低頭:“從前三小姐幫我的時候,我便將三小姐當做朋友,如今看來隻是我的一廂情願。趙某如今的地位和三小姐說話,也是高攀了三小姐,隻是……三小姐,我們如今也有生意往來,為何要如此的陌生呢?”
趙南柯和夏阮一直有生意往來,丹陽縣那邊也有趙南柯的商鋪和莊子,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隻是趙南柯這些話,有些……
夏阮故作鎮定,似乎沒有從這些話中聽出什麽一樣:“趙公子說這話就太客氣了,我們是朋友呢。”
趙南柯一聽,心裏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他看著夏阮道:“六月初五,是個好日子,可是三小姐,這個日子對你來說,不是好日子。”
夏阮抬了抬眸看著趙南柯,嘴角噙著一份笑意:“趙公子何出此言?”
“洛城,是個有去無回的地方,無論是誰。”趙南柯等了很久才說出這句話,“三小姐,你多想想,皇上為什麽會給那麽高的獎賞?一個小小的賑災,事成之後居然會封侯?嗬嗬,三小姐你是聰明之人,應該會明白其中的願意吧?”
夏阮這次倒是有些不明了,為什麽洛城的事情和封侯有關係。
半響後,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蕭九那日的話。
“這次皇上給的獎賞很不錯,若是我去了,來日位子會再高一些,到時候便也不會讓你覺得委屈了。”
“我站的更高一些,這樣,才能更好的保護你。”
“這樣,你是不是覺得,可以安心一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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