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入了夏,院子裏的芍藥終於打了花骨朵。
草木鬱鬱蔥蔥,李氏瞧著也心情好了起來。
這段日子宅子裏倒也平靜,隻是夏阮依舊忙的腳不沾地。
母親如今已有七個月身孕,她需要準備的東西太多。
一大早夏阮就給院子裏的花鬆鬆土,站在一邊的杜若嚇的差點軟了身子:“小姐,這些奴婢來就好了。”
“無礙的,這芍藥就要開了,母親應該會喜歡的。”夏阮倒是不介意動動手,她從前就算嫁進侯府,必要的時候依舊是要自己動手,“好看嗎?”
杜若點了點頭,說的十分誠懇:“好看。”
夏阮滿意的繼續給花鬆土,心裏卻開始有些分神。
她會在不惜高價移植芍藥種在母親的院子裏,無非就是想讓母親知龗道一些事情。
芍藥,又名離花。
她算了一下外祖父的頂多也就再能撐三個月,若母親再不解開這個心結,到時候結果可能會很糟糕。這些事情,她沒有親身經曆過,所以不知龗道如何安慰母親。想到這些,夏阮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多勸勸母親。
“小姐,您說……”杜若看了一眼四周,瞧著沒人才淡淡的說,“這幾天蕭九少爺,怎麽老送那些東西過來,他也太……”
夏阮站了起來瞧著杜若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些日子蕭九一直會送桑葚過來,她是喜歡吃桑葚沒錯,可蕭九送的桑葚——
夏阮不知龗道蕭九送這些來。到底意欲為何。因為他送來的桑葚皆是綠色的,根本沒有熟透。
這樣的桑葚既不能入口。摘下來又很可惜,蕭九為龗什麽要送來呢?起初。杜若還以為這蕭九少爺不懂桑葚要烏黑了才是熟透了,可昨日送來的桑葚已經從綠色變成了紅色,這更讓杜若不清楚蕭九在想什麽了。
何止杜若不清楚,連夏阮都不太清楚。
蕭九和前世一樣,做很多的事情都是讓人不明白的,就如昔日那幅池鷺圖,若不是她知龗道蕭九是個什麽樣子的人,也不懂畫中的意思。可如今這尚未熟透的桑葚送來,她還真的不明白是什麽意思。若不是看在和桑葚一起送來的,還有幾盆漂亮的花草,她還真的會讓老忠給退回去。
杜若見夏阮不說話,忍不住又問上一句:“小姐,您……您覺得蕭九少爺不好嗎?”
夏阮望著杜若,忍不住笑出了聲:“不是,他很好。”
這句話是發自她的內心講出來的。
自從她知龗道了蕭九其實就是來日的蕭韶成後,她對蕭九就刮目相看。
蕭九不過是蕭家被遺棄的分支裏的庶子,卻在最龗後走到了那麽高的位子上。建廣帝後期簡直將蕭韶成當做了內相一般信任。這樣的人。無論誰說起他的出生,都不敢相信。
她是知龗道蕭九來日會如何的出彩的人,所以她不會否認這個人的過人之處,隻是——
“哪小姐您……”杜若想了想還是將話斷了。硬生生地轉了調子,“您說的對。”
夏阮知龗道杜若想說什麽。
自從杜若知龗道了蕭九是蕭家的三少爺,也是跟她提親過的人後。就曾經在私下和杜蘭說過,他們很般配。杜若不懂這些。夏阮當真不怪她,因為杜若雖聰慧。但畢竟一直在莊子上長大,蕭家的事情不知龗道,也是正常的。
蕭九再好,她卻不能動心。
夏阮不相信感情一開始就能埋入骨子裏,而且這個事情還是蕭九在做,這個人做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從一開始,她就不打算走進蕭家,這個家族太複雜不說,更可怕的就是……
夏阮不敢往下想,她這一生隻想過的平平淡淡,陪在母親身邊。所以蕭九這門親事,就算他是蕭韶成,她也不會同意的。
“他很好,可是他再好,也和我沒有關係的。”夏阮笑了笑,對著杜若解釋道,“蕭家那個地方我不太喜歡,所以我不會和他有關係的,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這一番話,句句都能表明夏阮的立場。杜若再遲鈍也明白了夏阮話裏的意思,於是隻能點了點頭,便不再開口。
這些日子杜若清楚的明白了眼前的三小姐,雖然和人說話的時候一臉和善,喜怒不會出現在臉上。可實際上,她若是下定決心的事情,就算需要狠毒的手段,她也是在所不惜的。
杜若是佩服三小姐的,這個隻大她一歲的女子,在為人處事上麵,卻比她內斂太多。
夏阮沒有繼續說話,等給花鬆好了土,就進了屋子。
李氏正在喝翠柳送來的湯藥,瞧見夏阮來了,便笑了起來:“過來。”
夏阮笑眯眯地走了過去:“娘親今兒又聽見什麽事了,這麽高興。”
自從父親的腿因為‘毒’素未清幹淨,不能下地行走之後,每日隻能在宅子裏哪裏也不能去。父親其實也想過要出龗去,可如今父親想走,也是不太可能的了。母親肚子裏孩子的月份漸漸地大了起來,手上的活都交給夏阮來管,父親想要出走也要看她答不答應。
夏阮覺得這樣也好,起碼父親可以陪在母親的身邊了,有的時候留不住心,那麽就留住這個人也比送出龗去強。母親自然喜歡,她就一定要幫母親做到。
而且,她還擔心父親會中了蕭家的圈套。
蕭家二爺是庶子,但是蕭家二爺娶的夫人楊晨露的父親,卻是清陽縣丞。按理說女兒一般不低嫁,尤其是楊家這樣的官家,又何必將嫡出女兒嫁給一個庶子?這裏麵到底是有什麽原因,誰也不知龗道,眾人皆以為蕭韶文太好,所以楊家才會看中他。可再好,終究是個庶子。
隻是夏阮知龗道,蕭家二爺蕭韶文卻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
蕭韶文前段時間想要分家,又想給他的三弟找個軟弱的妻子,所以才會看上她。蕭韶文想的,無非就是夏家的家產,也是想來分一杯羹。所以蕭韶文才會找上大伯母,從她回來的那一日開始,大伯母幾乎用盡了手段想讓她嫁去蕭家。
說起來可笑,隻是為了三百兩銀子。
從前不知龗道蕭九就是蕭韶成的時候,她的心裏多少有些討厭這個人,覺得一個男人如此的懦弱無能,是不是太沒有用了。可如今,她知龗道蕭九就是蕭韶成,還和這個人見過一次之後,她才發現,很多事情不能隻看外表。
尤其是這個少年。
當年他既然有能力讓東蕭被滿門抄斬,如今怕也有能力讓蕭韶文後悔吧。
“也沒什麽,隻是前些日子……”李氏多少有些猶豫,不知龗道這個事情該不該和夏阮講,“你表姨她……”
夏阮眉頭微微蹙起:“嶽家?他們又來做你做什麽。”
對於嶽家,她的心裏當真是一點好感也生不起來。母親那般的信任他們,可那一日若不是她腦子轉的快,母親手裏的莊子就要落入唐家的手裏了。這些人就好比水蛭一樣,隻要粘在人身上,若是不及時的清除,不讓他們‘吃飽喝足’是絕對不會撒手的。
而且來日的嶽家是要和三舅對立的,夏阮不希望母親和嶽家那邊的人還有聯係,這樣狼心狗肺的親戚,不要也罷。
李氏見女兒反應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便不敢開口,低頭喝起湯藥。
在一邊的翠柳瞧見李氏這邊,才幫李氏接過話:“嶽家少爺,就是成安少爺,他要成親了。”
夏阮怔住,這蕭雪蘭真的要嫁給嶽成安了?
“是哪家的小姐?”夏阮斂了心思,淡淡的問道,“我可曾聽說過?”
“不曾。”翠柳一邊給夏阮倒茶,一邊解釋,“是淮安蕭家的七小姐蕭雪蘭,據說這親事已經訂了下來了,隻是……”
翠柳不說,夏阮也猜出來了幾分。
“隻是他們請母親去吃酒嗎?”夏阮板起臉,嗓音有些不悅,“母親,這次你千萬不能去。你如今身子本來就不好,長途勞累太辛苦了。”
李氏喝完湯藥,拭了一下嘴角才淡淡道:“可是……我和她畢竟……”
“母親顧及這份恩情,可表姨可曾顧及過?”夏阮臉色鐵青,母親有的時候,就是不懂這些,“母親以後就不要再和嶽家來往了,表姨待你可真心過?母親不是最清楚了嗎?如今他們請你吃酒,肯定說是給你賠禮道龗歉,可實際上無非就是讓你送禮。你若送的少了,他們會說你還在生氣,你若送的夠多,你又要損失多少銀子?母親若是有這個心思,不如多給肚子裏的弟妹做幾件新衣裳,這嶽家,咱們還是不去了。”
李氏左思右想,過了半響才點了點頭:“那就聽阮丫頭的,翠柳,你就讓人帶信去,說我如今肚子裏的孩子月份也大了,實在不宜遠行。”
翠柳聽了這話,又看了一眼夏阮才回答:“奴婢知龗道了。”
李氏再也不講話,專心的做起了針線活,反而是夏阮的心裏有些不安了。
若是蕭雪蘭真的嫁到了嶽家,那麽二堂姐也會嫁給蕭康聞嗎?
大伯父和蕭家這次又在圖謀什麽?她必須想好法子提前應付。
蕭康聞可是一個難纏的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