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雅瞧著杜若的神情,總覺得有些不安。
隻見杜若微蹙著眉頭,紋絲不動。
夏清雅緊張的握緊了雙手,隻覺得手心也生出一些冷汗。
若是她沒猜錯的話……
夏清雅不敢往下想。
怎麽可能會這樣?夏清雅不願意朝著那個方向去想,卻不得不想。
夏清雅清楚的知龗道,夏阮不是一個傻子?眾目睽睽之下,夏阮是絕對不敢給母親下毒的,可是杜若剛才扶了脈就皺眉說了一句:“大夫人這是中毒了。”
又是中毒。
怎麽會又是中毒?
夏清雅記得二叔那夜口吐白沫渾身抽搐的樣子,她這些日子,無論如何也忘不掉那恐怖的一幕。
如今母親一臉慘白,身下已經隱約見紅,夏清雅渾身就像是被繩子束縛住了一樣,不知龗道如何該如何來動彈,才可以掙紮開來。若是母親出事,趙南柯和她的親事就真的是沒有結果了。
杜若歎了一口氣,麵色有些憂愁:“小姐,大夫人這孩子,可能……”
趙氏如今失血過多不說,而且體內這個孩子,似乎——
這些話因為夏清雅在,杜若不敢在這裏說出來。隻能將最壞的一麵說出來,因為杜若知龗道,就算這胎保住了,對趙氏來說,生下之後完全就是致命的打擊。趙氏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中毒太深,不像是這幾日才有的毒,更像是長年累積。
夏清雅聽了這話。再也忍不住癱坐在了地上,樣子狼狽極了。
王媽媽嚇了一跳。她伸出手想要去扶夏清雅,卻聽見夏清雅說:“杜大夫。我母親?她……她能救嗎?”
夏清雅對杜若的稱呼,已經變成了杜大夫了。雖然夏清雅不願意承認這些,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若是不低頭的話,那麽母親真的會沒救的。她不能像夏清荷那邊盲目,若是此時她都做的不對,那麽她來日和夏清荷絕對會可憐的。
杜若臉上似乎有些猶豫不定,她這個樣子,卻被夏阮看在了眼裏。
幾日前。父親重病的時候,杜若也曾私下問過她:“小姐,你是不是希望,老爺他……昨夜你……”
杜若是聰明人,她不願意讓父親好起來,暗中拖延時間,杜若一眼就猜了出來。如今杜若恐怕也有一樣的疑惑,到底要不要幫她救治大伯母,萬一她不願意又該如何……
“杜若。大人小孩你都一定要保住,我大伯母很愛惜這孩子的。”夏阮唇角一翹,微微點了點頭,“你隻要盡你最大的努力就好。出了什麽事情,我會來解決的。”
杜若頓時瞪圓了雙眼,她沒想到三小姐居然看明白她心裏的想法。
聽了這些話。杜若立馬就從藥箱裏拿出銀針之後,對著身邊的人吩咐道:“王媽媽。你幫我打些熱水來,要多一些。再給夫人找一套幹淨的衣裳。等下毒血放出來,切記不要大聲嚷嚷,會讓我分心的。還有我開的藥方,你馬上派人去抓藥,熬上半個時辰送過來。”
杜若說完之後,便開始對趙氏施針。
王媽媽急忙的走了出龗去,然後夏清雅多少有些尷尬,畢竟她的話似乎對杜若來說,沒有什麽作用。反而夏阮的一席話,杜若卻有了動靜。夏清雅不得不重新開始打量起自己的三堂妹,隻見夏阮依舊是從前那副純善的模樣,絲毫看不出哪裏不對勁。
屋子裏的人開始忙碌了起來,婆子丫鬟們端著熱水進進出出,夏清雅站在院子裏,半步都不敢挪開。
夏清雅怕血,剛才看見母親體內的血有些暗紅,還帶著一股腥臭,她忍不住叫了出來。杜若皺了眉頭,便讓她出來了。
夏清荷此時也鎮定了一些,她不甘心的坐在自己姐姐的身邊,心裏慌亂極了。
“姐,你說……你說……”夏清荷攏了攏披風,也不知為何覺得周圍有些寒冷,“母親真的可以救回來嗎?夏阮會不會是在騙我們。”
夏清雅瞥了一眼夏清荷,根本沒有力氣回答夏清荷的提問。她的心裏又何嚐不是慌亂的很呢?她一直看不起夏阮,可如今夏阮的為人處事,比她們厲害了許多。夏清雅知龗道,若是夏阮願意的話,她和夏清荷來日絕對不是夏阮的對手。
不甘心,夏清雅的心裏不甘心,可世上有太多的不甘心了。
從她懂事的時候開始,趙南柯看見她就跟看見鬼一樣,總是躲的遠遠的,夏清雅安慰自己,不過就是一個胎記,無礙的。
可是漸漸地,夏清雅一日一日的瞧著自己臉上的胎記,才真的著急了起來。妹妹夏清荷不似她一般,連三堂妹夏阮都出落水靈……夏清雅的心裏開始越來越不安穩,她恨,為龗什麽她一出生就要這個樣子,她甚至想過要將胎記狠狠的從臉上挖下去。
後來,她哭過鬧過,可臉上的胎記依舊不見變小。這個時候夏阮也長的有模有樣,夏清雅不敢對自己的妹妹夏清荷做什麽,便開始折磨夏阮。
如今想起來,夏清雅心裏害怕極了,夏阮會不會記仇她不知龗道。但是看的出來,自己的和妹妹夏清荷的未來,似乎已經掌握在夏阮的手裏了。
想到這些,夏清雅打了一個戰栗。
“姐?姐……”夏清荷看著發怔的夏清雅,有些不解的問道,“你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說這夏清荷就站起了身子,想要幫夏清雅看看。
夏清雅回過神來,歎了一口氣:“不是。”
夏清荷見自己的姐姐夏清雅說話,才無奈的撇了撇嘴:“你剛才是傻了嗎?你怎麽不在屋子裏看著,若是夏阮害了母親,你可要怎麽辦?我說姐姐,你剛才也……你知龗道不知龗道你都得罪了吳大夫。”
夏清荷說完這些的時候,心裏多少有氣。
這些年宅子裏無論是誰病了,都是讓吳大夫來瞧的,所以夏清荷會相信吳大夫也不願意相信夏阮。可是,今日吳大夫離開時候氣衝衝的模樣,看樣子是徹底的得罪了。夏清荷一直埋怨夏清雅,覺得這都是自己姐姐的錯,若不是她讓夏阮身邊的丫鬟幫母親扶脈,也不會讓吳大夫如此生氣。
“王媽媽跟我說了,母親去二叔家裏,別說點心了,就連茶水也沒碰。”夏清雅此時也不得不將這些講了出來,她不願意自己的妹妹衝動做事,“這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夏清荷驚的瞪著夏清雅,滿麵錯愕:“姐姐你在說什麽?不是我想的那麽簡單,這些年夏阮是個什麽樣的東西你難道還不知龗道嗎?你都不知龗道這個小賤人去了溫家之後,用了什麽手段讓二少爺主意到她了,你如今還幫著這個小賤人說話,你……你……”
說著夏清荷就哭了出來了,她委屈極了,可這話她又要跟誰說去,連親姐姐夏清雅都不站在她這邊,也不幫著她。
夏清雅看了一眼哭鬧的夏清荷,揉了揉眉心:“我知龗道又如何,可你也聽見了,吳大夫說母親不行了,讓我們辦後事。而且……”
說到這裏夏清雅看了一眼夏清荷,就跟在看蠢貨一樣,壓低了嗓子,“若是讓夏阮身邊的丫鬟給母親扶脈,到時候母親出了事,我們可以將一切的過錯都推在夏阮的身上。你怎麽就不動腦子想想,若是我們聽了吳大夫的話給母親準備了後事,父親回來會怎麽對我們,你不是不知龗道吧?父親一直就想要一個兒子,可惜我們……”
夏清雅沒有將接下去的話說話,因為她不敢說出這個事實。
外麵的人皆以為她和夏清荷錦衣玉食,其實卻不是這樣的。父親從未對她們關心過,平日裏看起來對她們照顧有加,可實際上——
夏清雅和夏清荷都知龗道,父親在外麵有了外室,無非就是想要一個兒子。可母親過於強勢,這些年來不肯讓父親娶妾。父親雖然不情願,但是不得不聽母親的話,因為趙家的地位太高了,不是父親能撼動半分的。
所以夏清雅在聽到自己要嫁給趙南柯的時候,心裏別提有多欣喜了,在夏清雅的眼裏,趙家隨便拔一根毛都比夏家強。尤其是趙南柯如今是趙家的獨孫,外祖父一直將趙南柯當做寶貝,連宋家老爺子,也時常來看趙南柯。
夏清雅明白,來日趙家的家產必定都是趙南柯的。
她隻要嫁給趙南柯,那麽還怕自己沒有威風的一日嗎?
隻是最近趙南柯似乎在婉拒這門親事,夏清雅明白,若是母親死了,這親事就徹底的泡湯了。而且她還要守孝三年……
三年,她都要熬成老姑娘了。
所以母親不能死,她還未得到榮華富貴,她還要做趙家未來的主母——
院子裏的秋菊早已枯萎,殘破的丟在角落裏,發出腐臭的氣味,卻沒有一個人看見。
此時夏阮從屋子內走了出來,她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可這樣的笑,卻讓夏清雅和夏清荷覺得毛骨悚然。
這個樣子的笑,哪裏有平日裏的半分純善。
夏清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疾步走了夏阮的麵前,緊緊地撰住衣袂:“三堂妹,我母親的病情?如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