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當空,猶如一個皎潔的聖人在俯視著眾人一般。
容瑾在京城置辦的一處別院裏,這會卻是燈火通明。
不少的下人來回的走動,手裏都端著一盆盆的水,隻見往房門裏端的水全部都是冒著蒸蒸熱氣的。
而往回端的水裏雖然也是在冒著整整熱氣,可卻莫名的多了一些濃濃的血腥的味道,如果離的近了,就會發現,這些木盆裏的水已經全部都變成了黑色的。
房間裏,下人來來往往,可是卻很有秩序,房間裏更是站了很多的人,每個人的麵色都非常的焦急,更是有大半的人,此時身上都纏繞著白色的紗布,蒼白的麵色更是讓人清楚的知道,這些人受了重傷,失血過多。
可是這些人卻固執的不肯離開。
眾人的目光齊齊的看向了躺在床榻上的那個一動不動的小女人,那個女人身上,此時已經全部都變成了黑色,更甚至者,床榻上也已經全部都變成了黑色,隻要是和那個女人接觸到的東西,已經全部都被染濕了。
眾人看的觸目驚心,更是雲溪和雲敏的膽子小了一些,所以嚇的麵色更加蒼白,已經用手遮掩了雙眸不敢去看裏麵的人兒了。
而陸氏和俞氏這會卻是目光灼灼的盯著裏麵的女人,可是目光裏滿滿的都是疼惜,以及內疚和自責,雙目裏隱隱閃爍著淡淡的淚光,可是在看到床榻上的人兒時,又將眼淚全部都咽了回去,每個人的麵色都帶著不忍。
晗哥兒小小的身影就站在床榻邊,如若不是被容若一直緊緊的拽著手,隻怕他這個時候都要撲上去了。
容若一直抓著晗哥兒的胳膊,怕他去碰觸床上的女人,那雙墨玉般的雙眸裏隻有不忍和疼惜,眼底深處還帶著憎恨。
之前,他們曾經親眼見過雲筱毒發的場麵,可是那個時候的他們,滿心的以為雲筱的毒已經被清除了,可是卻沒想到,雲筱體內的毒隻是被壓製住了,而今更是全麵爆發。
想到當時的場麵,容若便嚇的臉色蒼白。
當時容瑾帶著十方宮的人回來,在門口就遇到了等候他們的雲筱和她,隻是不知道為何,當容瑾走近之後,雲筱忽然就整個人都暈了過去,不僅僅是暈了過去,身上還不停的滲出黑色的血跡。
那黑色的血跡隻是眨眼之間就將雲筱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染濕,黑色的血跡更是打濕了地麵,而那不過就是眨眼之間的事情而已啊。
容瑾當時接住了雲筱的身體,可隻是片刻之間,便立即放開了雲筱,將他身上的外袍全部脫去,隻穿了一件裏衣。
這才立即抱了雲筱離開那處宅子,將所有人都一起帶了出來,將抹除了他們在那處宅子裏所有的痕跡。
容若即便是再小,但是也能夠清楚的知道,讓雲筱毒發的根本原因就是容瑾身上的那件外袍。
容瑾和薑離這會一直守在雲筱的身邊,兩人合力為雲筱施針,隻能止住一些雲筱身上滲出黑色血跡,可是也是毫無辦法。
薑離收了雲筱手上和身體上的銀針,對著容瑾搖搖頭,他也毫無辦法。
他的醫術比起容瑾來,還略差了一些,這種毒素,他更是聞所未聞,所以根本就毫無辦法。
就在這時,躺在床榻上的女人忽然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漆黑一片的臉上,如果不是眾人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雲筱的臉上,隻怕根本就不會發現雲筱已經清醒了過來。
雲筱的雙眸沒有任何的光彩,即便是呼吸都微弱的好像隨時便會停止一般,這般虛弱的模樣,眾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筱筱,你醒了?”雲筱才剛剛睜開雙眼,容瑾心裏一凜,立即便輕聲叫了出來。
而因為這句話,不少人都跟著上前,想要看看雲筱,更是擔憂的問了一些話。
雲筱雖然看不到,可是她能夠清楚的聽到眾人的說話聲,也知道,如今她所有最親近的人都在這兒,心裏有些感動,輕輕的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可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一張口,身體各處都像是有針在紮她一般,鑽心的疼痛,心口更是覺得有千萬隻小蟲子在不停的啃咬自己一般。
難耐的疼痛讓雲筱皺了皺眉,呼吸也粗重了一分,隻是這呼吸之間都已然是滿滿的疼痛。
陸氏看到了,心裏心疼的厲害,立即轉身捂住嘴巴哭了起來,隨後立即便擦拭幹淨自己眼角的淚水,然後便走去桌邊,倒了一杯水端了過來,走到容瑾的身邊,將水給遞了過去,輕聲說道,“筱筱,娘喂你喝點水吧。”
她這一說話,眼底的淚水再次氤氳起來,剛要去接觸雲筱,卻被容瑾給拉住了,“現在不宜接觸筱筱,你們也會中毒,我拿給她喝。”
他身上有合歡草的毒,即便是接觸了雲筱也沒事,這是雲筱發病以來,容瑾的出來的心得,可是其他人則是不一樣了,尤其這一次,雲筱的並發作的實在太突然了,而且,還是爆發的實在有些太厲害了,讓人覺得觸目驚心啊。
容瑾麵色有一瞬間的僵滯,便坐在床頭前,將雲筱的頭抬起放在自己的腿上。
輕輕的喂雲筱喝水,雖然呼吸之間全部都是痛,可是嗓子裏也渴的難受,雲筱感覺到自己有清冽的水進入自己的口齒之內,便如饑渴了很久的旅人一般,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隻是因為喝的太急,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這一咳嗽,便咳出來了很多的血,咳出來的血也已經全部都變成了黑色。
陸氏一直在旁邊守著,見到雲筱如此,又不敢哭出聲音來,捂著嘴巴無聲的掉著眼淚,隨後便快速的走到桌邊,再次翻出一杯茶盅,倒滿了茶,給容瑾遞了過去。
容瑾拍著雲筱的背部,為雲筱順氣,等雲筱喘息勻了這口氣,便再次給雲筱喂水。
這一次雲筱沒有再那麽急切,反而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隻是喝了一口,便忍不住,趴在容瑾的身邊大口大口的吐了起來。
容瑾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以前雲筱體內的毒素發作,還能吃下去一些東西,可如今卻是一點水都喝不下去了,情況實在是太嚴重了。
容瑾打量了一眼雲筱已經看不出來神色的麵色,最後做出了一個極為慎重的決定,“薑青,去將神仙草拿過來一株,另外再將合歡草也拿過來一株。”
之前火燒皇陵的時候,容瑾出來的時候,便見到了一株合歡草,便將那株合歡草也帶了過來。
薑青並不知道為什麽容瑾要將害的他們兄弟兩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合歡草也帶回來,但是既然容瑾有了命令,所以這些天,他還是將這些草都當做是神仙一般的供著。
卻沒想到,容瑾這個時候為何要神仙草?
來不及細想,他已經在容瑾那雙厲色的眸子之中轉身出去了。
不僅僅是薑青有此疑惑,屋子裏的人除了薑離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容瑾所說出來的這些草是什麽。
薑離知道這兩株草,可是卻不清楚容瑾這個時候要做什麽,伸手抓住了容瑾的胳膊,“主子……”
“我沒事,”容瑾對薑離輕聲說道,便將目光看在了雲筱的身上,經過剛剛那一番狂吐,雲筱這會已經沒有力氣,再次躺在了床榻上。
緊閉的雙眸,微弱的呼吸無一不在提醒著容瑾,雲筱此時生命垂危,緊了緊自己的手,容瑾對眾人和善的笑了一下,“薑離,你先帶著他們出去吧,這裏有我便好了。”
薑離盯著容瑾的眉眼看了一眼,待看清楚容瑾目光之中的認真時,幾不可見的歎息了一聲,這才說道,“是!”
回應了之後,薑離便做了個伸手的姿勢,“雲老爺,雲夫人,請你們出去等候吧,主子一定能夠將四姑娘診治好的。”
可是雲茂哲幾人卻是有些不信,這個時候也不舍得離開雲筱,所以搖搖頭,沒有一個人願意出去。
容若看到這兒,帶著一絲嬰兒肥的小臉更是多了些許的慎重,隨即,他便朗聲說道,“咱們一起出去等消息吧,在這兒會打擾到娘親休息,也會影響爹爹為娘親診治,既然爹爹說可以診治好娘親,就一定能夠診治好,你們不用擔心。”
容若個頭很小,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帶著一絲的威嚴,眾人聽了不知道為何,竟然生出一種信服的感覺出來。
容若見此,知道他們已經動搖,拉著晗哥兒便向外走去,“咱們快些出去吧,爹爹會一些秘法,這些秘法不能被別人看到,你們在這兒多待一會,娘親的危險也會越重一些。”
他這句話下去,在眾人的心裏都敲起了警鍾,他們雖然不能為雲筱做什麽,但是絕對不能拖後腿,互相彼此攙扶著向外走去。
很快,雲家之人便已經出去了,而薑青也將神仙草和合歡草都捧了進來,放在床榻邊上,也跟著退了出去。
等下人將屋子裏放置了三個熱氣騰騰的浴桶之中,也走了下去,薑離看了一眼一直緊緊抱著雲筱的容瑾,“主子,我就在外麵守著,如若有什麽事情,叫我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