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房門打開。
雲筱透著從外麵照進來的光,可以將屋子裏的一切看一個仔細。
淩亂的屋子裏,一片碎瓷片,原本放的滿滿當當的多寶閣,這會更是空空如也。
屋子裏唯一完好的地方,就隻有可以供人睡覺的床,梳妝台上一片淩亂不堪,銅鏡更是被翻在下麵,梳妝台上的珠寶和玉釵等物,也被撒的到處都是。
而此時,藍舒雅還保持著摔東西的手勢,獰錚的臉上鑲嵌著的一副瞳孔,更是閃爍著一抹綠光。
“雲筱,你不得好死!我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你不得好死!”
雲筱聽著這樣的話,眼底閃過一抹寒意,但是並沒有氣惱。
她嘴角含笑,看向在屋子裏那張獰錚的臉,“表妹,你怎麽了這是?”
藍舒雅聽著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神色微楞,目光多了些許的僵滯,呆愣愣的轉頭來看,剛好看到穿著一身華服的雲筱笑意盈盈的看著她。
她麵容精致,頭發梳了好看的墜馬髻,在頂端用了一根玉釵裝飾,發前用了五顆如指甲蓋大小的明珠裝飾,華貴又不失俏皮,精致又不失大氣,反觀她,一身白色的裏衣,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更是坑坑窪窪的痕跡。
單單是這樣一比,自己就已經被雲筱給比了下去,目光冷沉,兩隻手情不自禁的摸索向自己的臉,嘴巴裏一直喃喃道,“不能被她看到,不能被她看到。”
她說完,尖叫一聲,“啊!”便往床上爬去,鑽進被子裏,怎麽也不肯出來。
雲筱眉頭緊蹙,目光之中多了一絲淡淡的疑慮。
之前,藍舒雅不過就是被抓傷,即便是毀容也不會毀的這麽徹底,最多就是在臉上留下淺淺的粉色痕跡,可是如今的藍舒雅,臉上已經看不出之前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容了,這之間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麽事情?
不過,她想起前些日子傳出來藍舒雅徹底毀容的事情,隻當做是別人胡說的,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會是真的。
雲筱心裏一時五味雜陳,有遺憾有可惜有同情,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解恨。
藍舒雅最注重的就是自己的容貌,更是以自己傾城的容貌為容,可如今,這張容貌完全毀了,就算是有祛疤良藥,這張臉也恢複不了以前的榮光。
沒有了容貌,藍舒雅不過是一個庶女,什麽都不是,怪不得要被送去青燈古佛一生了。
雖然她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人對藍舒雅下了手,心裏卻也隱隱的感激,如今的藍舒雅已經隻能令人擺布了。
青末先一步進了屋子,在房門邊便找了一根木棍,對著前麵滿地的碎瓷片一推,清理出來一條路。
雲筱緩步走上前,在床沿邊坐了下來,伸手觸摸一下藏在被子裏的人,小聲說道,“表妹,你怎麽了?你的臉是怎麽回事?”
說起臉,藍舒雅的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藍舒雅忽然一把將被子給揭開,露出那張恐怖的臉來,惡狠狠的瞪視著雲筱,在看到雲筱眼底的同情時,隻以為那是對自己的嘲諷。
她絲毫也不猶豫的伸出自己的手,狠狠的掐在了雲筱的脖子上,厲聲說道,“雲筱,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雲筱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從自己的脖頸之中傳來的的陣陣疼痛,隻不過這疼痛隻有一瞬間,便轉瞬消失。
青末飛身上前,點了藍舒雅的穴道,將雲筱從桎梏之中解救出來。
而藍舒雅發現自己的身子已經不能動彈,驚恐的睜大了雙眼,不停的叫囂,“雲筱,你這個賤人,你放開我!你竟然還敢來見我!我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我,都是你!你快放開我。”
雲筱聽著藍舒雅的陣陣叫囂,麵色上看不出任何一點的變化,隻是任由藍舒雅不停的叫囂,發泄著她的恨意。
等到藍舒雅終於罵不下去的時候,已經累的陣陣喘息。
雲筱這才吩咐一直沒說話的春蘭,輕笑著說道,“春蘭,表妹現在想必已經渴了,你去看看這屋子裏還有沒有茶水,去給表妹倒一杯過來。”
春蘭立即恭敬的應了,“是,姑娘。”
春蘭一走,藍舒雅的頭這才睜開,不敢置信的看向雲筱,“你……”
她說了一個你字,就再也說不出接下來的話,應該如何說,躑躅不語。
明明剛剛自己都要殺她了,她也一定聽到了自己之前的話,竟然不恨嗎?不討厭自己嗎?
藍舒雅在這一刻,忽然想起,她這一輩子算是徹底的毀了,而如果自己想要真正的爬起來,將那些欺壓自己的人全部將他們殺死,就隻有依靠雲筱了。
她要依靠雲家的富足,又是皇商的身份,去拿到可以讓自己的容顏再現的良藥。
藩國每年都會進貢一些祛疤和煥顏的藥進來,那些藥在皇宮之中都是供不應求,可是,即便是如此,雲家因為是皇商的緣故,所以皇上會特批一瓶藥膏給雲家。
再加上,雲家現在都是雲筱來做主,隻要自己能說服得了雲筱,就有望能拿到那僅有的一瓶流通到市麵上的藥膏,屆時,即便自己的容貌恢複不了往日的傾國傾城,但是能恢複得了七.八分,已經足以。
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和雲筱好好的相處,而不是和雲筱結下仇怨。
藍舒雅這一些時日,雖然被折磨的發癲,但是心智還在,這些計謀隻是在腦子裏打了個璿兒,就已經被藍舒雅給確定了下來。
剛好,這時候,春蘭已經端了一杯茶水走過來,恭敬的說道,“姑娘,茶水來了。”
雲筱先是看了一眼茶水,便將其給接了過來,笑意瑩然的說道,“表妹,你一定口渴了吧,來先喝點水。”
她說完,便將茶盅湊到了藍舒雅的嘴邊,輕聲說道,“快點喝了吧,這茶水就是你屋子裏的,你盡可放心。”
藍舒雅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和雲筱打好關係,所以很是乖巧的便喝了茶水。
而且,看雲筱這麽一副樣子,讓藍舒雅想起,她向來都是如此,自己可以充分的利用雲筱,雲筱還是如之前那般聽自己的話。
等喝了茶水之後,藍舒雅覺得自己的嗓子也舒服了一些,一臉愧疚的說道,“表姐,對不起,之前都是我太衝動了,我還以為……以為是有人要來給我下毒的,一時迷失了心智。”
雲筱見藍舒雅轉瞬之間便變了一副模樣,古井無波的雙眸多了一絲異樣,轉瞬便恢複如常,她輕聲說道,“這些日子,讓表妹在藍家受苦了,如若我早些來藍家,表妹定然不會被賊人害成這般,隻是,表妹臉上的傷都是怎麽回事?”
她說完,給青末使了一個眼色,讓青末將藍舒雅身上的穴道給解開。
青末自然不敢有其他異議,給藍舒雅解了穴道,便在一邊看著,神色如常。
被雲筱提起臉上的傷,藍舒雅情不自禁的伸手捂住兩邊的臉頰,眸子深處迸發出一道數不盡的惱恨,隨即便小心的掩飾好,輕聲說道,“前幾日有丫鬟說,表姐給我送了藥,我便迫不及待的用了,沒想到用了之後,我的臉就成了這個樣子,所以我還以為是表姐給我送錯了藥,今日看到表姐,我才知是有人陷害表姐,我和表姐的關係向來極好,表姐定然不會害我,今日表姐還來看我,我相信表姐。”
她的話說的極為委屈,卻也解釋了,之前她為什麽會那般對雲筱的事情。
總之一句話便是,種什麽因,得什麽果,既然你給我下毒,我要殺你也是理所應當的,所以你不能恨我,再者,我這臉變成如今這副樣子,都是因你而起,所以你就有責任將我的臉給治療好。
雲筱上一世和藍舒雅相處了二十幾年,再加上這一世,來來回回也有了三十年,對藍舒雅轉動的不安分的眼神,自然也能清楚她話中的話。
心裏一陣冷笑,這藍舒雅當真將自己當做是冤大頭了。
既然如此,她怎麽能不好好陪藍舒雅演一出戲?雲筱麵色惶惶然的說道,“表妹是說,是我派人來送了藥?將表妹害成了如今的模樣?可是我不曾讓丫鬟來送過藥啊。”
藍舒雅有些許的心虛,她這個說辭本來就是要將事情推脫到雲筱身上的價碼,好讓雲筱出於愧疚,對自己好好的彌補一番,這會自然不能說真話,隻得按照之前打算好的說道,“是我冤枉了表姐,還望表姐不要氣惱。”
雲筱輕輕的搖搖頭,一臉的為難,“我不會氣惱的,不管如何,如今表妹的臉都成了這副樣子,可該如何是好?”
藍舒雅見雲筱主動提及這件事,心裏暗自竊喜,一邊哭一邊擦拭著眼淚,委屈的聲音更是讓人心裏多了一絲異樣的感覺,“表姐,我記得每年晉皇都會賞給雲家一瓶祛疤和煥顏的藥膏,那藥膏都是藩國進貢的,效果極好,你能不能給我一瓶啊?”
雲筱終於聽到了藍舒雅想要說的話,眼底漸漸升騰起一絲的嘲諷,剛剛的服軟都是為了這個請求,便一臉為難的說道,“表妹,雖說是有人假借我的名義來給表妹送藥,這事情和我有那麽一些的關聯,”雲筱說完這句話之後,看向藍舒雅,果然就在藍舒雅的身上看到了一抹驚喜。
冷哼了一聲,看來自己猜測的果然不假,聲音一轉,語氣也微變,“但最主要的還是表妹不細心,我身邊的丫鬟都有誰,表妹都是一清二楚的,有不臉熟的丫鬟前來送藥,表妹應該要先找人試藥才是,或者找了大夫先好好的查探藥效,又或者給我去封信問清楚都是可以的,可是表妹這般貿貿然就用了藥,將臉弄成這個樣子,表妹也是要負很大的責任的。”
藍舒雅本以為雲筱是來勸慰自己,誰知道她一轉眼,便數落起自己來,心裏惱怒的恨不得拔了雲筱的皮,然而這會,藍舒雅沒有忘記,她還得指望雲筱,隻得強壓了怒氣,但是心口裏的怨氣卻是怎麽也都壓不住,“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