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臘月,就迎來了冬天的第一場雪,大雪飄飄揚揚的從天空降落下來,撲撒在屋頂上,大樹上,假山上,河水也結了冰塊,在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這一場雪一連下了兩日兩夜,終於在第三日清晨的時候放晴了。
金黃色的太陽從雲層裏鑽出,耀眼的光芒投射在雪花上,更多了一抹炫麗的光彩。
雲筱一連幾日都躺在床上,按照陸氏的話美名其曰養傷,其實隻有雲筱知道,她這是患的心病,在醒來的那一天就已經好了,以及她腿上的假傷口,也被容瑾遮掩了去,這幾日已經可以裝作完全好了。
雲筱從床榻上起身,目光迷離,春蘭早就拿了段青色的織錦襖子給雲筱披在了身上,又喚了丫鬟打水,才笑著說道,“姑娘,今天外麵太冷了,您身子身未好,今日不如再休息一天,您要做什麽事情,交代給奴婢來做就好了。”
雲筱本打算今日和陸氏一起去看望孫氏的,因為孫氏肚子裏的孩子最終還是沒有保住,雖然她已經被禁足了,但是再怎麽說她也是長輩。
礙於情麵,她倒是想過去一趟,隻是天公不作美,那麽冷的天氣,不去也罷,“春蘭,你去將我娘和晗哥兒以及二哥都叫來吧,今日我不出院子了,幫他們做一頓好吃的。”
她算算時日,現如今的日子,和容瑾要離開已經沒有幾日了,也就是說她和雲瀾在一起的時日也不多了,趁著現在,她還有時間,就和家人好好的在一起,也可以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春蘭立即輕笑著應了,等將雲筱打扮一新,這才出去喚人。
雲筱也向外走去,看著滿地的積雪,兩個小丫頭此時正費力的掃著積雪,不由露出了一絲輕快的笑意,這般可以活著看所有曾經看過的一切,感覺真的很奇妙。
不遠處正在掃雪的春梅,抬起袖子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不經意間見雲筱就站在屋簷下,立即放下手中的掃把,恭敬的說道,“奴婢給四姑娘請安。”
另外的丫頭也立即行禮問安,雲筱隻是輕笑著道,“都起來吧,”她說完,眼眸忽然轉動了幾下,忽然生出了要玩雪的心思,“東北角那邊的雪你們不要動。”
兩個丫鬟立即就應了下來,很快就將院子裏的雪清掃幹淨了,雲筱嘴角上揚,“春梅,從今天開始,你便是一等丫鬟了。”
春梅仍然是愣愣的不知道她剛剛聽到了什麽,“怎麽,你不願意?”
待聽到雲筱溫柔的聲音已經變冷時,她才反應了過來,一臉感激的說道,“願意,願意,奴婢多謝姑娘。”
雲筱點頭應了一聲,轉眼便見到春竹嫉恨的目光,她隻是冷哼了一聲,“春竹”。
春竹見自己被提名,立即恭敬的應道,“奴婢在,姑娘請吩咐。”
“你在這院子裏多久了?”
“三年零六個月。”
“原來都那麽久了,”雲筱暗自點了點頭,便見春竹的目光裏已經帶了欣喜,“你明日起,便去二娘的院子裏伺候著吧,做個一等丫鬟。”
她說完,向院子的方向走去,春竹臉上的欣喜立即就頓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雲筱,立即跟了過去,跪在雲筱的腳下,“四姑娘,奴婢願意伺候你一個人,奴婢不要離開薔薇院。”看似給自己升了職位,可是卻是給自己降了職位,孫氏現如今在雲府根本就沒了地位,雖然是個一等的丫鬟,但是比起四姑娘院子裏的二等丫鬟都不如。
再加上,孫氏又是個不好相與的,自己又是雲筱的院子裏出來的,到時候自己在孫氏的院子能不能活下來還是未知數。
雲筱冷哼一聲,低頭看向跪在自己麵前的春竹,麵色很是不善,“不願意?為什麽不願意?你伺候了我三年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做個一等丫鬟不會委屈了你,隻是我院子裏的一等丫鬟已經沒名額了,二娘院子裏的一等丫鬟,剛好空了一個,給你自是再合適不過了。”她這幾日雖然一直沒出門,但是外麵的事情卻知道的一清二楚,每日都有人將這些事情告訴自己。
春竹聽完雲筱的話,立即就哭了出來,“姑娘,姑娘不要趕奴婢走,奴婢會用心服侍姑娘的,求姑娘不要讓奴婢走。”
雲筱隻是冷笑了一聲,神色間一片冷凝,“不願意走?不願意走,難道是想留下來要我的命嗎?”
春竹隻覺自己的腦子嗡的一聲響了起來,“姑娘,奴婢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啊,奴婢怎麽會要姑娘的命?”
雲筱一聲冷哼,“兩個月前的一晚,你捧著一晚毒藥要送給我,如若不是半途碗碎了,隻怕現在站在這兒的我,已經成了一具死屍了。”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而院子裏的一個李媽媽,瞬間便煞白了臉,原來那天晚上的事情,四姑娘不是不知道,隻是當時羽翼不豐,不宜得罪人罷了,更何況春竹還是孫氏的人。
四姑娘一直不說,隻不過是在一直設伏著罷了,就等著今日揭露真相。
春竹麵如死灰,再也不敢求情。
雲筱冷哼一聲,“你走吧,我不要你的命,”春竹是孫氏的人,她沒完成自己的任務不說,孫氏還在雲家徹底的失勢,所有的惱怒就要發泄在春竹身上了。
看她多麽的善解人意,特意給孫氏送去一個供她撒氣的。
雲筱的目光忽然轉向了一邊麵色蒼白的李媽媽,嘴角噙了一抹嘲諷的笑意,“李媽媽,你手藝不錯嘛,二娘現如今身子不好,正是要補身子的時候,不如你也跟春竹一起過去伺候二娘吧。”
這李媽媽,是雲瑤派過來監視的,而今日,她要將這些人全部都還回去。
李媽媽本來就在忐忑的心,忽然冷了下來,當即跪了下來,恭敬的說道,“姑娘……”
雲筱還沒等她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立即就擺擺手,說道,“下去吧,不然可不就是將你們送還給你們的主子了。”
李媽媽再也不敢說話,立即就和春竹一起回去了,惹怒了雲筱,她們的命能不能保住都還是一回事了。
春梅小心翼翼的看了雲筱一眼,斟酌了一番,才說道,“姑娘,咱們這院子裏如今少了那麽多的人,是不是要去選幾個丫頭?”
雲筱看了春梅一眼,嘴角輕笑,“你說的沒錯,隻不過,寧缺毋濫,如果是不忠於我的,後果就和現在的春竹和李媽媽一樣。”
就在這時,一道響亮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過來,“四妹妹終於舍得整頓自己的院子了?”
雲筱被嘲笑了一番,一點也不著腦,隻是笑著看向來人,“再不整頓,我這院子都要翻了天去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立即衝了過來,抱住雲筱的腿,抬起一張軟軟糯糯的小臉說道,“四姐姐,你身子終於好了,陪我玩好不好?”
雲筱點了一下晗哥兒的頭,想起晗哥兒以後的生活,便一陣心酸,“好,四姐姐陪你玩,我留了那邊的雪,咱們來堆雪人吧。”
晗哥兒自然是一口答應了,雲瀾想了想,也走上去說道,“既然你們都要玩,就帶上我好了,咱們來比賽看誰堆的雪人好看。”
兄妹三人在雪中玩的不亦樂乎,沒多久,就將兩個雪人堆好了,又喚了丫鬟拿了胡蘿卜和青椒,給雪人做了鼻子和嘴巴眼睛等。做好這些,三張相似的臉都紅撲撲的,晗哥兒笑著說道,“二哥,你看我和四姐姐堆的雪人比你的好看多了。”
雲瀾自然是不服氣,抓了一把雪對著晗哥兒砸了過去。
晗哥兒一個不防備,被砸了一個正著。
雲筱笑著說道,“既然二哥輸了,那就願賭服輸好了,”說完和晗哥兒一起拿起雪人旁邊早就準備好的雪球,對著雲瀾也砸了過去。
雲瀾痛呼了一聲,也捏起雪團互相砸了起來,三人玩的不亦樂乎,連院子裏多了兩個人都不知道。
陸氏看著自己的孩子玩的那般開心,嘴角也勾起了淡淡的笑意,她這一輩子也算是知足了。
雲茂哲將陸氏身上的披風緊了緊,笑著說道,“芸娘,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
陸氏臉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紅暈,隻是沒多久,就轉過了頭,繼續看著那邊的風光,“這樣的日子,我已經知足了,能嫁給夫君,芸娘沒什麽可求的。”
夫妻二人看向玩耍的三人,都齊齊的笑了起來,而玩累的三人,終於停了下來,終於發現了這二人的存在,立即跑了過來,笑著說道,“爹,娘,你們來了。”
“看你們幾個,瀾哥兒和筱筱都多大的人了,竟然還這麽貪玩,”陸氏雖然在嗔怪,可是眸子裏卻滿滿的都是寵溺。
雲筱眼珠子轉了轉,“自然是要玩了,不然以後可就沒機會了。”她一語雙關,暗含深意。
雲瀾側眸看了雲筱一眼,最後什麽都沒說,陸氏不滿的說道,“什麽叫沒機會了,別亂說。”
“二哥要離開了,當然沒機會了,”晗哥兒軟軟糯糯的聲音還帶著絲絲的留戀。
陸氏一愣,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了,“什麽要離開了?”雲茂哲已經從雲瀾那兒得知了事情的經過,所以一點都不覺得詫異,見陸氏擔心,剛要安慰幾句,就見到管家急急的跑了進來,這麽冷的天氣還滿頭大汗。
雲茂哲皺了皺眉,“發生什麽事情了?”
管家走到近前,才想起跪下,急急的就往外說,隻是因為太急,反倒是沒說利索,“三皇子,三皇子……”
雲筱在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也是一愣,疑惑的看向管家,周景晏又怎麽了?她的心裏為何會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雲茂哲也忘記了剛剛在說的話題,立即問道,“三皇子怎麽了?你慢點說。”
“三皇子派了馬車,說要宴請四姑娘入府,”管家總算是說完了這句話,隻覺得神清氣爽,可是卻忽略了眾人的臉上神色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