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錦瑟便將雲筱要的東西端了過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了過來,不知道這位被傳的名聲不好的雲家四姑娘是要做出什麽花樣來。
幹淨的托盤上放著一把小巧精致又散發著鋒利光芒的刀,一個西瓜和哈密瓜,一根黃瓜還有一顆白菜,幾個青白的蘿卜,幾根豔紅色的胡蘿卜,幾個鮮豔欲滴的聖女果和紫紅色的葡萄等瓜果蔬菜。
不愧是皇上最寵愛的長公主,哈密瓜這種進貢的瓜果都有。
雲筱低頭看了一眼所有的東西,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少人都用幸災樂禍的目光看著雲筱,而陸氏怎麽也沒想到女兒說的自有辦法,便是要這麽一堆水果,驚慌的出口,“筱筱,你這是要做什麽?”
雲筱隻是對陸氏安慰的笑了笑,讓母親放心,將托盤上的東西端回了自己的位子,恭敬的說道,“長公主,惠寧縣主,民女需要些時間,既然是給惠寧縣主祝壽,還請宴會繼續吧。”
惠寧縣主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心裏猜測不到雲筱是要做什麽,半信半疑的讓歌舞繼續,卻一直留心雲筱這邊的動靜。
雲筱緊了緊自己手中的刀,眸子裏閃過一抹自信的光芒,左手拿起一個葡萄,手中的刀靈活的動作了起來,雲筱的力道很輕卻十分沉穩,幾個呼吸間,她手中的葡萄就變成了一朵小小的紫紅色的菊花。
雲筱將西瓜的皮削下,紅色的瓜心切成隻有一寸的薄片,鋪在托盤上,又將碧綠色的瓜皮做成幾片橢圓形的葉子,不多時,一株紫色的菊花便已經做成了。
一邊的陸氏看的目瞪口呆,她是知道女兒的廚藝很好,卻不知女兒的心思竟然這樣靈巧。
雲筱的嘴角含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對周圍所有人或好奇、或驚歎、或鄙夷的目光全然忽視。
遠遠的走過來一行人,走到近前,眾人才看清最前麵的少年穿著一身月白色長袍,袍子襟擺上繡著銀色玉蘭花的暗紋。一雙眼睛散發著如同月光清輝一般皎潔又幽靜的光芒,他的目光淡然中帶著淡淡的優雅,眸色深沉,明亮閃爍的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眾人不由的為來人的風姿傾倒,愣愣的看著那個男子,卻沒人注意到男子眸子深處那一抹淡淡的疏離。
容瑾的目光落在那個低眉斂目,認真著手於手中事情的女子身上,長長的眼婕輕輕的顫動,在眼瞼上留下一片陰影,容瑾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頭,然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二皇子到!”
家丁的一聲唱喝讓不少人都回神過來,二皇子?在東晉有兩個皇子,一個是東晉的,還有一個便是西越的質子容瑾。
不少人暗道可惜,這麽風神俊秀的男子竟然是西越在東晉的質子。
容瑾信步向前,一臉坦然,命小廝將自己準備的壽禮送上,才笑著道,“聽說惠寧縣主生辰,便前來道賀,應該沒遲到吧?”
長公主笑著道謝,兩方便恭維了起來。
但是沒人注意到一邊的惠寧縣主神情則是很微妙,眸子皺了皺,視線落在了周瑾的麵容上,最後又將視線落在了三皇子周景晏的身上。
雲筱聽到容瑾的聲音的時候,右手一抖,左手指間微痛,竟然失手講自己的手指劃破了,雲筱不動聲色的將流血的手指放入自己的口中。
陸氏一門心思都在自己的女兒身上,對女兒的技藝很是震驚,眼角一跳,“怎麽了?傷著手了?”
雲筱搖頭輕笑,眼角餘光則是落在了那個一身月白色的身影上,這張臉,分明和自己幾日之前見到的不一樣!
四目相對,雲筱立即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然後斂眉低目繼續自己手中的活計。
宴會仍然在繼續,隻是卻多了一抹尷尬的氣氛,小半個時辰之後,雲筱收回自己右手裏的刀,看著自己的作品很是滿意。
雲筱忽然站起來,斂衽行禮,“回稟長公主,惠寧縣主,民女已經做好了。”
所有人的視線在雲筱的聲音響起的一瞬間,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碧綠色的葉子層層疊疊,一簇簇晶瑩剔透的菊花,粉色,紫色、橙色、水紅色、素白色的應有盡有,錯落有致的或盛開或含苞待放,一朵朵菊花小巧玲瓏惟妙惟肖。而在層層疊疊的菊林中,還有一處灰色的假山,假山旁還有一個精致的涼亭,涼亭裏擺放了一張桌椅,桌椅上擺放著一個茶壺還有四隻茶盅,而涼亭兩側又用了兩株玉蘭花枝點綴,涼亭被一朵朵精巧細致的菊花掩映,若隱若現,給眾人帶來一抹神秘的感覺。
隻是簡簡單單幾樣常見的瓜果蔬菜,卻在雲筱的手中,僅僅半個時辰便變成了一院菊林。
所有看到此景的人眼前不由一亮,怎麽都沒想到宴會場會發生這樣神一樣的改變。
長公主的眸子一亮,這樣的精致和巧妙,隻怕公主府裏的廚子也未必做的出,而如今這一切竟然竟然發生在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身上,不由讚歎道,“好精湛的刀工!這份巧思也是無人能及,當得上巧奪天工四個字!”
陸氏聽聞這句話,眉眼都帶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得長公主這一句誇讚,女兒的名聲定然會好上許多。
雲筱低眉斂目,神色鎮定,“長公主盛讚,民女愧不敢當,今日是惠寧縣主的生辰,民女便以此相贈,還望惠寧縣主不要嫌棄。”
惠寧縣主嘴角輕輕的勾起,眉眼帶笑,隻是眸子深處帶著一抹冷意,“沒什麽不敢當的,這菊花雕刻我便收下了,來人,賞!”
話落,立即就由嬤嬤捧了一套精致的雕刻工具恭敬的走了過來,雲筱的眸子一暗,麵上卻多了抹欣喜,“多謝惠寧縣主賞賜,這雕像不宜晃動,表妹心思細膩,便由表妹和民女一起奉到惠寧縣主麵前吧。”
惠寧縣主淡淡的笑了,視線落在那個穿著一身藍色衣裙的藍舒雅身上,“也好。”
藍舒雅一舞過後,享受到了眾人豔羨的目光,心下也一直在懊惱自己前幾日竟然放過和三皇子相處的好機會,現下能多出些風頭自然是好的。這宴會有兩位皇子,藍舒雅暗自欣喜,這是自己攀附皇家的絕好機會。
不過,藍舒雅在看向雲筱的視線裏則是帶了一抹恨意,她身上的那件衣裙本應該是穿在自己身上,自己如果穿了那件衣裙來跳舞,定然能驚豔四座,吸引住兩位皇子的目光。
而自己算計好的這一切都被雲筱給毀了!
藍舒雅水潤的眸子看向雲筱淺淺帶著笑意的麵容,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塗著丹蔻的指間嵌入自己的手心裏,傳來陣陣刺痛。
她沒想到那個一無是處的雲筱竟能得到長公主的誇讚!而自己什麽隻是惹來一些貴公子的注目,這好像是在說自己不如雲筱!
蓮步輕移,藍舒雅壓抑著自己心裏的憤怒,款款走到雲筱麵前,“表姐。”
雲筱一臉輕笑,卻將藍舒雅一直隱忍的神色收入自己的眼中,“表妹,你素來心思細膩,這雕塑又是精致小巧,容不得晃動,我們姐妹向來心意相同,定然能將此物奉到惠寧縣主麵前。”
藍舒雅麵色微紅,嘴角輕笑,“表姐說的是,”隻要將這物奉到惠寧縣主麵前,就有自己的功勞,這樣出風頭的事情,藍舒雅沒理由不做。
雲筱和藍舒雅將大大的托盤抬起,緩緩上前,越過案幾走到了宴會場中的紅地毯上,身後跟隨著兩個嬤嬤。
雲筱的視線落在對麵的藍舒雅身上,便見到藍舒雅隨著越來越靠前,視線便膠著在了周景晏的身上,輕咳一聲,“表妹,你收斂一點,可不能將這一托盤的東西毀了。”
藍舒雅本是在看著周景晏,眾目睽睽之下被雲筱道破了心思,隻覺得麵色更加的不好看了,轉頭看去,便見到雲筱的眸子裏帶著一抹淡淡的淡漠和譏諷。
心裏一凜,這個一無是處的表姐難道察覺了自己的心思不成?
自己的心思埋的那麽深,雲筱怎麽會知曉?
藍舒雅終於放了心,雲筱要是知道自己的心思,哪裏還會讓自己和她一起出風頭?
隻是這個心思才剛剛落下,便覺自己的裙擺一緊,心神遊移之下情不自禁的就向雲筱的方向倒去。
而藍舒雅這一動,托盤裏的雕塑再也不能穩固,歪歪斜斜的在空中顫抖,邊緣的幾簇菊花還掉落下來。
藍舒雅麵色微變,這雕塑是要送給惠寧縣主,而如今卻因為自己毀了,伸出一隻手急急的要去接掉落下來的菊花。
剛剛接住掉落下去的菊花,剛要舒一口氣,一時急切,腳下不穩,身子竟然直直的向著雲筱的方向偏去,而手中的托盤再也握不住歪向一邊。
而另一端還在呆愣住的雲筱手中,托盤傾斜,其上的各色惟妙惟肖的菊花和涼亭嘩啦啦的掉落下來,沒等雲筱反應反應過來,藍舒雅的身子已經直直的向自己的方向砸來。
雲筱看著這一幕,終於反應了過來,“啊……”的一聲驚叫了出來,隻是剛剛叫出一半,就被藍舒雅壓在了身下,變成了一聲悶哼。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在二人身後的兩個嬤嬤都沒來得及施救,就眼睜睜的看著雲筱和藍舒雅倒在了他們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