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衛員沒敲門進來,見著自己破壞了首長大人的好事,連忙垂下眸再不敢看那雙墨染的眼底覆上的寒意。葉知鬱臉頰一熱,連忙從對方懷裏退了出來,有些尷尬地轉移話題:“什麽?誰要見你?”
“罪魁禍首。”
看著曲項天咬牙切齒的神情,葉知鬱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阿荀?”
“不然還能有誰。”曲項天冷哼一聲,眼裏是凜凜寒光,看的葉知鬱心頭一跳,下意識拽住了對方的衣角,猶豫道:“他救了我。”
“如果不是他,你根本不會躺在這裏。”
葉知鬱眸光閃了閃,接著道:“可是我現在還活著,孩子也沒有事情。如果可以,我想見見他。”有些事情……她需要親自跟他確認。
曲項天看著眼前女人眼底堅持的光芒,劍眉攏了攏,最後還是歎了口氣,讓警衛員去推輪椅來。
“哎你幹什麽?”在葉知鬱的驚呼聲中,當事人被淩空抱起,周圍是四個警衛員,皆是目不斜視,嘴角卻忍著笑意。倒是抱著她的男人神色如常,好像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葉知鬱簡直羞憤欲死,伸手就去掐男人勁瘦的腰,壓低嗓音吼道:“不是說了拿輪椅的嗎?”
他低頭,眼中一派認真:“我覺得你好像變重了,不錯。”
一路葉知鬱被曲項天抱出醫院,這才發現對方為了保護她的安全用赤刃的士兵將整幢軍區醫院給圍了起來,每一個士兵在曲項天經過時都會字正腔圓地喊一聲“首長好!夫人好!”喊得她欲哭無淚,臉上幾乎要燒起來。這男人就是這樣,霸道起來從來不管她會不會丟人,尤其是來到醫院大門的時候,葉知鬱才發現醫院門口竟然被各家媒體給為了個滴水不漏。記者們都想往前擠,所幸警衛員攔著,加上曲項天自帶冷氣,強大的威壓凍得無人敢接近,卻還是有人為了業績不怕死地往前擠了過來。
“曲首長,請問昨日貴宅的爆炸是恐怖分子所為麽?”一隻話筒被遞到了曲項天的麵前,話筒後麵是一張畫著濃妝的美麗麵孔。女人姣好的身材包裹在緊身製服下,因為微微彎腰而露出了胸前傲人的溝壑。
葉知鬱在清楚看見女人朝曲項天拋了媚眼之後,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而當事人炎帝大人卻麵無表情,沉默不語,以至於那個女記者心下一喜,覺得自己似乎得到了青睞,不由再次往前擠了擠,尖銳的直接險些劃到葉知鬱露在外麵的胳膊。
墨染的眸看著女人的動作,眼底閃過一絲寒芒。不過不知死活的女記者顯然沒有意識到,扯開猩紅的嘴唇笑得誇張:“曲首長,爆炸的時候您在現場嗎?沒受傷吧?”
女記者這詭異的問題和膩得人掉一身雞皮疙瘩的嗓音引得周圍的人頻頻側目,她卻絲毫不覺,一個勁地朝曲項天拋媚眼,更是引起了周圍同行不小的騷動。
原本還想著問問題的記者們一下子被眼前發生的皈依情況吸引了注意力,開始噤聲琢磨著這個女記者是不是和帝京軍區最大的首長大人有什麽八卦。而處於風暴中心的男人卻至始至終一言不發,良久,那兩片緊抿的薄唇終於微啟,“你是哪家媒體的。”低沉的嗓音仿佛染著磁性,低啞惑人。女記者隻覺得心頭一喜,有些受寵若驚,愣了幾秒,當即眉開眼笑,嬌滴滴地回答:“《帝京生活報》特稿記者楊笑笑。”
“嘶——”記者群裏當即又是一陣嘩然,有人已經看是將異樣的眼神投向被曲項天橫抱在懷裏的葉知鬱。
男人英氣的眉再次不悅地攏了攏,手臂上力道收緊了幾分,將懷中人的臉壓進自己胸膛阻斷了周圍一票子男記者熱切的視線,這才將視線落回一旁的女人身上,冷著嗓子開口:“好,明天開始你可以不用上班了。”
丟下這句話,在眾人皆沒有反應過來的錯愕中,男人已經邁開修長的長腿小心翼翼地將葉知鬱安排妥當,自己再鑽進車裏坐在她旁邊,黑色的改裝路虎揚長而去。
“……”當車子的影子已經化為揚塵中的一點,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皆是將有的嘲諷,有的同情的視線落在了一旁已經臉色慘白完全石化的女人身上。
而車子裏,葉知鬱歎了口氣看向身邊人,“何必做到那種程度,說到底人家也是為了工作。”
男人聞言眉一挑:“哦?那你的意思是我該回應一下她的邀請?嗯……”
看著曲項天似乎當真在考慮的模樣,葉知鬱訕訕道:“不……其實我原本是覺得我可以自己動手的。”當著她的麵想勾引她的男人?敢情當她是擺設來著?
看著她眼底幽幽的光,男人的唇角好看的上揚,那輕笑的模樣竟讓葉知鬱有一瞬間的晃神。直到他伸手,輕輕將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她才恍然驚覺自己剛才……竟然在對著這個男人犯花癡好麽!!
曲項天看著她上一秒還衣服要捍衛主權,現在卻滿臉紅霞的模樣,不由有人好笑。這女人就是這麽奇怪,分明有時候強勢到讓你恨不得掐死她,卻又意外地有可愛的地方。
葉知鬱自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垂下眸訕訕盯著自己的手心,所幸這一路上抱著她的男人沒有再出手做什麽奇怪的事情,直到到達目的地,警衛員幫他們打開車門,曲項天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到了輪椅上。葉知鬱這才一愣,“你剛剛……是故意在媒體麵前……抱我的?”
他眉一挑,默認了她的話。葉知鬱這才頓悟,爆炸是因為那個躲在黑暗中的神秘人覺得阿荀已經沒有用了,所以想幹脆殺人滅口。現在她還活著,就是通過媒體告訴了那個神秘人阿荀也還活著的可能性極高。這樣對方為了遮掩秘密一定會做出下一步的動作,引誘對方主動襲擊,動作越多,就越容易犯錯誤。這確實不是什麽好方法,但是現在他們處於被動局麵,也唯有這招了。
曲項天推著葉知鬱,順著斜坡一路往地下走,直到葉知鬱看到那個渾身紗布躺在床上的小小人影,不由心頭一滯,幾乎被奪取呼吸。
“他……怎麽……”
“我們發現你們的時候,似乎是他用身體護著你,所以他的身體燒傷麵積才會這麽嚴重。”
“……那……”
“他恢複的很快,要是一般人早就死了,他現在竟然還能意識清醒地跟警衛員找人。”曲項天的生硬聽上去很冷,但話裏意味著什麽,葉知鬱不能再明白。這個少年縱使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但他卻擁有和她同樣能夠快速愈合創傷的體質,再加上她確實和侉屹族有關係,這個少年,極可能真的是她的親弟弟。
思及此處,葉知鬱是第一次有一種類似乎近鄉情更怯的感情,渾身都在不可自抑地細細顫抖,好像下一秒就要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少年似乎也聽見了身邊的動靜,有些艱難地轉頭看向一旁,那雙漆黑的眼睛直直對上了葉知鬱的,讓她胸口再次一滯,啞著嗓子開口:“你為什麽要保護我?”他在和她攤牌之後就完全可以殺了她,可是他沒有。察覺情況有異,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自己逃跑,而是跳過來保護她的安全。這種行為,讓葉知鬱不經卻猜測那個已經呼之欲出的答案。
少年的眼底,好像深不見底的潭水,囚刑室裏除了醫療機械冰冷的“滴滴”聲隻剩下無止境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在這好像要沒有盡頭的對視中,少年突然別開了視線,房內卻響起他清冽的嗓音:“……他們說,你是我的親姐姐。”
葉知鬱喉頭突然哽了一下,她從沒妄想過,自己還會有親人在世,而且這麽容易就找到了對方,而讓她更詫異地是少年接下來說的話:“是軒哥說的,我除了他這個哥哥,還有一個姐姐。”
“你是說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
“嗯,”少年輕輕哼了一聲,聲音很低似乎說得不太情願:“軒哥想讓我殺了你,我不同意,所以他也想殺了我。”
那個很久之前做的夢似乎又在此刻浮現在了葉知鬱的記憶裏,夢裏,她還是一個嬰兒,被一個少年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天空被火燒成了赤紅一片……
葉知鬱唇瓣一抖,費盡力氣才穩住了聲音:“那……我們的父母,還活著嗎?”
這次少年沒有讓她等太久,很幹脆道:“死了,早就死了。”
曲項天看著葉知鬱顫抖的肩膀,眼神一暗,微微彎下身,伸手從後麵將她摟住,說出來的話卻是冰冷直對少年:“所以你們的幕後主使就是你的哥哥?”
“不是,”少年否認道:“軒哥隻是聽從主人的命令。所以想殺了阿姐並不是軒哥的錯。”
葉知鬱一愣,對了,莫非這個少年知道,那個躲在黑暗中操縱一切的神秘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