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葉知鬱剛吃完曲項天做的早餐李沉就來了,後者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臉,阿荀這兩天幾乎沒有出自己的房間門,以至於葉知鬱偶爾都會忘記家裏還有這麽一位特殊的客人。
如今李沉已經從自家首長大人那裏基本了解了情況,盯著阿荀的桃花眼裏有著些許玩味。後者似乎察覺到了自己在被注視,若有似無地回頭看了對方一眼,斂眸繼續吃自己手裏的三明治。
“阿荀,把牛奶喝掉。”看著三下五除二解決掉自己手裏的東西就準備再躲回房間裏的少年,葉知鬱有些頭痛。之前還沒發現,這孩子挑食得要命,就連三明治也是她好說歹說他才勉強接受的,牛奶根本被劃入階級敵人的正陣營,連碰都不碰。葉知鬱不禁還是懷疑,這少年至今都一副如此纖細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皮包骨頭的模樣,是不是都是挑食給害的。
少年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被抓包,背影一僵,訕訕轉過身來,盯著葉知鬱遞過來的那杯牛奶,眉毛擰出了死結。李沉看著這場景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將看好戲的眼神調向一旁的曲項天,卻出乎他意料之外並沒有看見對方黑下來的臉,後者出乎意料地淡定,挑眉回看向他。
“咦……?”李沉在心底輕輕唏噓了一聲,是發生了什麽嗎?
“這裏有一個人,”曲項天從桌子旁邊拿出了一份昨晚打好的材料遞到了李沉麵前,“你差不多可以去問候一下了。”
李沉看著那份白花花的材料,心裏冒出來一絲疑惑,卻還是不動聲色地伸手將那份材料接了過來,隻掃了一眼,眼底就被震驚填滿,“老大……這……”他邊說著邊注意到一旁少年投來的視線,蹙著眉噤了聲。後者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警惕,默不作聲地移開了視線。
這是一份針對某個人的綁架計劃,這種行為是不符合赤刃的行為規範的,但是毒蛇可以。這種任務老大一般都會在地下一層毒蛇的指揮室布置,為什麽今天要當著這個尚不知底細的陌生少年的麵做這樣的事情……
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李沉太久,很簡單,這是老大故意的。
李沉不禁又想起今早老大那異常淡定的態度,不由心中暗忖對方是不是要從這個少年那裏試探些什麽?可那不是大嫂的弟弟麽,這樣做就不怕惹毛了大嫂?
李沉沉下心緒,再次認真看了一遍手裏的計劃,這份計劃的難度並不高,但有些麻煩。毒蛇和冰淩都在保護君莫,他一個人去估計……
“叫上阿淩,讓她跟你一起去。”曲項天似乎看出了李沉的為難,出聲吩咐道。
“老大你也不是不知道,現在赤刃司令部的信息偵查與反偵察主要是靠阿淩,要是她也走了,那——”
“你帶上去她去就是。我恢複她外勤組A小隊隊長的身份,即日執行任務。”曲項天打斷了李沉的顧慮,不由分說道。
老大今天……確實有點奇怪。
但是事已至此,他還是迅速立正,訓練有素地敬了個禮:“是!首長!”
“對了,”李沉就要離開,葉知鬱卻突然把他叫住了,“聽說你和蘇瑾那丫頭的好事近了?”
“……誒?”沒想到會被提及這個,李沉微微出神,這才點了點頭,桃花眼裏漾出沉醉的笑意:“是啊,大嫂到時候記得來喝喜酒。”
瀲灩的桃花眼裏有著跳動的光澤,好像終於找到全世界的幸福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男人頎長的身影消失被吞噬在陽光裏的時候,葉知鬱還沒想過,在沒過幾個小時的時間裏,會傳來那樣的噩耗。
阿悅給的後半段資料有著一些特殊的材料,出產這種材料的都是一些黑市的途徑,再加上之前曲項天的那些推演,他們已經鎖定了那個金主的身份,剩下的就是找到他。讓李沉和淩曜陽去找金主的事情就這麽開始執行,以他們的身手將那份設計圖找出來然後弄明白墨的手臂構造,這原本不是什麽難事。
葉知鬱安心地在曲項天的陪同下去做產檢,阿荀似乎依舊不太習慣和外麵的世界接觸,還是選擇留在家裏等候。葉知鬱沒有強迫他,和曲項天來到了軍區醫院。
葉知鬱懷孕才三個月,小腹卻已經能看見輕微的隆起,比尋常同樣懷孕時間的人的要明顯得多。曲項天一直擔心孩子是不是出了問題,結果女醫生給出的結論卻讓兩人瞠目結舌,好一陣子沒能反應過來。
“胎兒很健康,恭喜夫人懷的是雙胞胎。”
“雙……?”
“沒錯,”女醫生笑得十分溫和,“之前孩子的心跳和體征都不是很明顯,而現在已經可以清楚看見夫人肚子裏現在躺著兩個小生命,還請好好注意身體,要多休息保證睡眠。”
曲項天扶著葉知鬱走出病房的時候都還不太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葉知鬱這才發現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見慣生死的男人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伸手覆在了他輕輕放在自己小腹上的大掌上。
“呐,你說,這裏麵,是不是有一個是老天給我的補償?”
她的嗓音溫軟,讓曲項天微微怔了一下,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因為鬼麵,她失去了一個孩子,而現在……
思及此處,男人墨染的眼底覆上了一層堅韌的光芒,那是某種下定決心的篤定,卻語氣輕柔道:“那麽這次,我一定護你們周全。”
葉知鬱看著他的神情,感受到了覆在自己小腹上的大掌輕微的顫抖。那是一雙握慣了各種槍支的手,在彈雨中殺出血路,而現在卻會因為她肚子裏還未出世的兩個孩子而輕輕顫抖。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靜謐的醫院裏彌漫著淺淺的溫馨。
半晌過去,葉知鬱卻突然開口,輕聲道:“曲老爺子是不是也在這所醫院?你要不要去看看他?”說來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曲老爺子的消息了,對於那個老人,葉知鬱隻能說她並不喜歡他,卻也不覺得討厭。過於剛硬的老人,心中所想的,不過是國與家,他隻是別扭於溝通,習慣了絕對的權威,從某方麵來說,他的堅持讓葉知鬱甚至覺得有著動容。
而對於葉知鬱的提議,曲項天卻擰起了眉頭,盯著自己眼前的那張笑臉看了半晌方才開口:“老爺子那邊沒什麽,就是身邊圍著瘋狗,如果不是你現在身體情況特殊,我不攔著你去見他。”
葉知鬱自然明白曲項天嘴裏的瘋狗指的是什麽,是以抿著唇,眼角帶著一絲淺笑,沒說話。而替她開口的,是一聲嬌滴滴的聲響,就從她的身後傳來:“項天哥哥,正巧,你也是來看曲伯伯的嗎?”
這聲音過於耳熟,縱使是心理素質剽悍如葉知鬱一時之間心裏也覺得歹勢,不是吧喂,這都能遇上。
她還沒轉頭,曲項天已經開了口,手依然覆在她的小腹上摟著她的腰,沒有絲毫要撤走的打算。而她輕輕靠在他胸口,兩人看上去十分親昵。
“白叔。”曲項天出聲打招呼,低沉的嗓音,語氣不卑不亢,俊美的麵孔縱使這麽多年過去,閱男人無數,白水清依舊沒有找到過可以讓任何女人為之傾倒,優秀如曲項天的男人。看著眼前兩人的模樣,她不由覺得胸肺中妒意灼燒,這樣的男人當年還不是追在她的屁股後麵轉,要不是她一時錯放了這個男人,哪裏能輪到這種什麽都沒有的野女人來撒野。
想著,白水清看葉知鬱的眼神不禁變得怨毒了起來,後者也感受到了不善的視線射在自己背部,葉知鬱轉頭才發現另一個熟人,後者靜靜站在那裏,因為從頭至尾沒有出聲,以至於她幾乎沒想到他會在。但她轉念一想,既然是來看病的,白家自然是哥哥妹妹一個不能少。
“小鬱。”看見了葉知鬱看向自己的眼神,白書帝輕輕開口,神色有些尷尬。自從自家妹妹找人開車撞了葉知鬱,他為了保護白水清去醫院開口求葉知鬱放過白水清的時候,白書帝就明白,他和她之間,再也沒有可能了。而且他也看出了,那個一直以來好像天之驕子,高高在上的男人對葉知鬱的寵愛有加,或許他正是因為洞悉了自己絕無機會奪她回來,才選擇了更有益的一條路。
葉知鬱說得對,他從來都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隻是他明白的似乎太晚了。
思及此處,白書帝唇畔的笑泛起了些許苦澀,那抹情緒看在白水清眼底,隻讓她心裏的情緒更是燃燒起來,說出來的話也不僅僅隻是尖酸刻薄:“項天哥哥,你答應我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為什麽背信棄義?既然不想遵守承諾,你可以告訴我,我不會逼你,可是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我當初不珍惜你對我的心意……你是在懲罰我嗎……”
原本就是美人,如今梨花帶雨,巴掌大的臉蛋盛滿委屈的模樣更是惹人憐愛,葉知鬱一挑眉,滿是興味地回看向自己身後的男人,後者一張俊臉早就黑了下來,剛毅的下顎緊緊繃著,老半天才沉聲道:“我說過,不要再來糾纏。既然不明白我的意思,那我就來教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