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隨著曲項天的話頓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葉知鬱有些緊張地看向冰淩的方向,卻見到對方麵無表情,似乎並沒有因為曲項天剛才冷酷的威脅而有什麽反應。
“其實今天,我隻是想試試能不能聯係上大人。既然結果是這樣,那你就把我帶走好了。”清冷的眼底仿佛覆著霜雪,看不清那背後的情緒。
“帶走你?你想去做誘餌?”曲項天冷哼道,漆黑的眸中飛快閃過一道光。
冰淩聞言點了點頭,“想洗脫顧君莫的罪名,首先要抓住墨。隻要你抓住我並放出消息,他就會出現。到時候就麻煩你了。”
“明明是你有求於我不要說得好像是自己做了多大犧牲一樣。”一旁葉知鬱射來的幽幽視線好像他才是那個壞人,炎帝大人擰著眉,胸中頓時升起煩躁,說話語氣也更加冷硬了幾分。
“大白鵝,我以為哥哥被你抓起來的那次,是信以為真的。親人入獄的絕望你不明白!”
他不明白?男人虎目一瞠,眉毛當即糾結在了一起,俊朗的五官染上怒意:“該死你什麽意思?你現在是幫著那個想著利用你的女人譴責我?”
“你發什麽脾氣,原本就是你不對!”
“我不對?老子差點被你嚇死,趕來救你你卻因為這麽個女人就說我不對?葉知鬱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葉知鬱看著曲項天的手指因為慍怒而收緊,卻也在同時注意到了對方手背上的暗紅,心中一驚,來不及多想身體已經做出行動,一把將對方的手拿進手裏仔細端詳起來,卻在看清後眸色一凜,急切道:“你瘋了?”
這男人,剛剛從窗外直接爬牆闖進她所在的二層時,是用拳頭打碎的窗戶?
“老子差點被你嚇死”……葉知鬱的耳邊不由再次響起方才他怒極吼出的話,現在細細回味,當真沒有半點誇張……
因為擔心她,竟然等不及這麽亂來,對了……他一進房間摟緊她的時候,他渾身都是冰冷的。
種種因為情況混亂而被自己忽視的細節在此刻驀然進入葉知鬱的腦中,眼中一澀,她頓時嗓子有些發啞。
曲項天看著她突然斂眸直愣愣盯著自己的手不說話,當即察覺她的不對勁,劍眉攏了起來,一想自己剛才確實不該衝她吼,正想開口補救,耳邊卻輕飄飄傳來一句:“……對不起……”
曲項天一愣,墨染的眸就對上了她蒙了一圈水汽的眼睛,高大的男人立刻就慌了,趕緊從她手裏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眉頭擰成了川字。
“不是我不是……剛剛不是想說你沒有良心,我就是覺得你太不愛惜自己,也不點都不知道去依賴我。其實我就是……”顯然炎帝大人鮮少道歉,更不說去安慰討好一個人,情急之下,話說得有些語無倫次,竟也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麽。他的慌亂看在葉知鬱眼裏,莫名讓人胸口一暖,葉知鬱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看著她又哭又笑,這下曲項天有些懵了,直到葉知鬱重新拉回他手上的手,低頭輕輕將唇印在了他的指節上。
柔軟的觸感好像春天溫柔的柳絮,讓心弦微微顫了一下,漾起微癢的情緒,男人漆黑的眼底,眸色愈發深濃了。
“所以,曲首長你同意我的方法了。”清清冷冷的女聲幽幽傳來,讓葉知鬱心頭一跳,這才想起來旁邊還有一個人,趕緊放開了曲項天的手,芙頰瞬間泛起薄紅。倒是旁邊臉皮以厚著稱的某人不以為意,墨眸掃向一旁冷冷站著的冰淩,眸色似乎有些不悅。
無視對方刀子般的視線,冰美人自顧自道:“抓我之前,我還有一個要求。”
“你想見他?”曲項天淡淡一曬,不以為意地掃過冰淩。後者卻搖了搖頭,眼神堅決:“不,我希望今晚我的提議,無論成功與否,你都能和他保密。”
“哦,那如果我偏要說呢。”
冰淩心頭一沉,看著眼前男人促狹的臉,自然明白對方是對她剛剛的打斷的惡意報複。帝京的炎帝,她聽大人提起過很多次,卻是在墨西哥才第一次見到真人,還是昏迷中的,懷疑傳說神化了這個人。可當她見識到這個男人的眼神之後,她絲毫沒有再懷疑,那是和大人極像的一種眼神。習慣了殺伐決斷,常年居於上位,有著一個眼神足以威懾敵人的氣質。
那是從煉獄中歸來的男人,隻能是惡鬼。
如果不是她親看看見這個男人對眼前女人的珍視,她幾乎不敢相信惡鬼的心裏也會有繾綣的溫情。
他的感情和專注極少,卻全部給了同一個人。
曲項天是這樣的男人,而顧君莫不同。他將所有的感情和專注都獻給了部隊,獻給了他作為軍人的立場。即使她和他彼此之間再有道不明的悸動,也終有嫌隙。既然他割舍不下,她何必強求。
就這麽斷了就好。
曲項天靜靜掃過冰淩已經下定決心的臉,剛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複雜。
“好,我答應你。但是無論什麽計劃今晚都先擱置,我媳婦要休息。”
“……誒?等等——呀大白鵝你放開我!”
“閉嘴。”
冰淩看著抱著葉知鬱重新往樓上走的高大背影,眉間微蹙。他這是……讓她今晚先離開……?而且還是放著她幹脆懶得管了?
這男人,怎奇怪。
而被強行放回床上的葉姑娘心中的腹誹就沒有這麽輕巧了,幾乎是心底將眼前的暴君從頭到腳狠狠問候了一遍。
曲項天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看著床上的人形隆起,擰巴了一天的俊臉終於展露出一個無奈的輕笑。他伸手,推了推她,“怎麽不好好睡覺,生什麽悶氣?”
“滾滾滾,人都給你丟沒了。”這男人總是動作舉止霸道就算了,人前人後能不能注意點!?上次在曲家爺爺病床前也是這樣!在這麽下去,她葉知鬱以後就真心沒臉見人了!
他聽著她悶悶的嗓音從被子裏傳來,眼尖地瞥見了那露出一小段的白嫩耳垂,墨染的眸中當即閃過一絲狡黠。“呼——”他俯身,極其曖昧地輕輕在她的耳邊吹了一口氣。
“呀——”悶在被子裏的葉知鬱隻覺得耳朵一麻,立刻掀開輩子,一手捂著耳朵一手扯著被子,毫不客氣地就瞪了過去。
“曲項天!”
他夜視力極佳,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她臉頰上的微紅,輕笑聲在暗色中輕輕漾開,微醺了空氣。
“小鬱,你究竟在氣什麽。你說,我考慮改。”
“切,什麽考慮改。”根本是騙她說好麽!他才不會改,“你知不知道有些時候你做之前應該問一下我的意見,問我願不願意,尤其是這些事情和我有關的時候。隻是最起碼的尊重。”
誰知出乎葉知鬱預料,那邊沉默半晌,傳來一聲鄭重其事的:“好,我以後注意。”讓她怔愣了一下。
“那我們睡覺?”
“不要靠過來,喂……”他才不管她的抗議,霸道地鑽進她的被子裏,不用幾個動作就已經將她摟進了自己懷裏,下顎輕輕抵著她的額頭,滿足地喟歎。
切,剛剛還說會改……葉知鬱原本還有著身體僵硬,但在聽見他的那聲歎息後,莫名心中一軟,幹脆放鬆了身體,在他懷裏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有些困倦地閉上了眼睛。
“小鬱……”耳邊響起男人好像試探的輕喚。
“嗯……?”意識已經逐漸迷離,葉知鬱敷衍地應著。
“明天我陪你去做產檢好不好。”他認真征求她的意見。
“嗯……”
“我好想要你,這個小兔崽子還沒出生就壞他爹的好事。”
“明天我們去問問醫生吧,看你什麽時候可以承受我。”
“嗯……”什麽承受……
“小鬱真乖。”
意識終於沉沉陷入了最深處,葉知鬱直到完全進入夢鄉的最後一秒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答應了這個男人什麽可怕的事情。以至於第二天產檢後,當曲項天當著葉知鬱的麵問出這個問題時,葉知鬱頭皮發麻地看著麵前老醫師那張刻板的臉上詭異地憋出紅潮,隻覺得瞬間羞憤欲死。
要死啊喂!!!她以後還要不要來這家醫院做產檢!曲項天你特麽讓她拿什麽臉去麵對人家老醫師啊喂!!!
老醫師行醫多年,什麽奇葩沒見過,就是還真沒人如此認真好學地請教過這個問題,再加上原本就性格保守,他尷尬地扯了扯唇,最後選擇了沉默。
然而老醫師此舉顯然太過低估了我們炎帝大人的執念,後者見對方半晌不說話,眉當即攏了起來:“你究竟行不行?”
老醫師行醫多年,自然最不能忍的就是有人質疑他的水平,當即就這個問題十分從學理角度到日常操作,深入淺出係統而有條理地和曲項天交代了一遍,後者抱著虛心求教的態度臉上的表情分外認真。
剩下欲哭無淚的葉姑娘,自打出過醫院就沒給過某人好臉色。
某人十分委屈,葉姑娘怒了:“你昨天是怎麽答應我的!說好的尊重呢?!”
她這一吼,某人更委屈了,“你昨晚答應的。”
“我昨晚什麽時候——”
“明天我們去問問醫生吧,看你什麽時候可以承受我。”
“嗯……”
葉知鬱看著曲項天從懷裏掏出的手機裏播著的錄音,臉色當即白了……
果然……大灰狼的城府,小白兔你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