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靈人

焱悠

第三十四章 瞬間

書名:盜靈人 作者:焱悠 字數:6973

時間一去不返

回憶總會消散

猛然回頭一看

我們快樂但短暫

花曾開得燦爛

笑曾點亮夜晚

然而雙眼一眨

今夜我們一樣孤單

哦~哦~

我們遇見,我們相戀,我們說再見

哦~哦~

你的出現,你的告別,都在一瞬間(《瞬間》,G.E.M)

走進“蟻巢”的中央廣場,進入通往病房的隧道,樊狸坐在克拉姆.楊的代步車上,聽到前方傳來熟悉的歌聲和不熟悉的旋律。一轉彎,他看到倪梓瓊坐在隧道邊上的小椅子上,抱著一把血紅色的民謠吉他彈唱著。

看到樊狸出現在視野裏,倪梓瓊的手掌按下琴弦,聲音戛然而止。

“你們不是出任務了嗎?”

“沒錯啊,我們是在出任務。”倪梓瓊對著自己一笑。

“那你怎麽還在這?”

“我的任務就是看著你。”倪梓瓊回答道。

樊狸從代步車上走下來,克拉姆.楊繼續往前開。樊狸跟著倪梓瓊走出隧道,跟著她左拐右拐,走到一間銀色的小屋,打開門,發現裏麵放著一些吉他和鋼琴。

“這是你的練歌房?”走進房間,樊狸瞅著牆上的海報問道。

“沒錯,那陣子一邊籌備音樂上麵的事情,一邊給藍帕出謀劃策,我就幹脆在這裏設下一個練歌房,有時候有了靈感,就編曲,為了新專輯做準備。我出道的年齡不大,需要有質量的專輯來充實力,但是疲於‘蟻巢’帶來的壓力,隻能在這裏宣泄。有時候,看著網絡欺淩帶來的無奈。我也隻能對著自己的吉他哭。”倪梓瓊將手中的吉他遞給樊狸,樊狸看到吉他琴橋後麵刻著“EFQ”三個字母。

“這吉他是秦子揚為你定製的?”

“不,是秦子揚親手給我做的。那個時候,我和子揚的關係很好,我們經常在這裏交談,她一高興就給我做了這個。”

樊狸試了試音,他不是內行,聽不出什麽,隻是覺得很悅耳,就認為是不錯了。

“葉雨凝最喜歡哪首歌曲?”倪梓瓊坐在鋼琴邊上問道。

“《斑馬斑馬》。”樊狸不假思索地回答。“她沒說過。但是一個人高興的時候唱,憂鬱的時候唱,這應該就是她最喜歡的歌曲吧。”

“來,飆兩句!”倪梓瓊說完,樊狸一個勁搖頭。

“不行,在你麵前唱,我不是班門弄斧嗎?”

“你還在葉雨凝麵前唱過呢。”倪梓瓊說著已經奏起了前奏,那熟悉的前奏,瞬間就將他拉到了迷城裏的某個練歌房內。葉雨凝出現在麵前,抱著吉他對著自己笑著。倪梓瓊用鋼琴彈出的聲音又是另外一番風味,好像曾經那憂傷的調子裏多了幾分清純和童真。

樊狸一氣嗬成,音符在跳動的指尖上蹦出來。配合著倪梓瓊的伴奏,將這首歌唱完,倪梓瓊拍了拍手。

“聲音實在不怎麽樣,但是就是有一種感覺。感覺裏麵有故事。”

“葉雨凝的故事。”

“葉雨凝和你的故事。”倪梓瓊補充道。“你覺得葉雨凝變了嗎?”

“沒變。”樊狸幹脆地回答。

“呦,看來你的自愈能力不錯,比我強。還記得那段黑暗的時光。我一麵要給藍帕充當軍師,一麵又要麵對來自娛樂圈的壓力。當我的名字和歌曲突然出現在大街小巷的時候,流言蜚語也就像炸彈一樣炮轟在我身上。經驗豐富的音樂人說得對,他們說我經驗不夠,需要有人指導,還有一些人說,我耍大牌,汙蔑音樂,沒幾年就會完蛋。開始我覺得認真去寫歌唱歌就是一個音樂人的全部,和作家和畫家差不多,就是一個感覺上的問題,可是後來我發現不對,也許真的是我的年齡太小,太在乎別人看我的感覺,負麵評論如火朝天,我整體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那個時候,秦子揚並沒有可憐我,反而痛斥我的懦弱,她說我不敢拋棄‘蟻巢’給我的限製去奮力一搏。因為好友的背離,我也就抑鬱了,每天將自己埋在練歌房裏,用夢境來麻醉自己,天天想著自己開演唱會,新歌爛在肚子裏,爛在紙上,攔在垃圾桶裏。可是見過葉雨凝,我發現,我那段黑暗的日子和她的相比,根本算不上什麽。”

“我覺得,你們每個人都有一段故事,就像這一首首歌曲,每一首都是一段故事。”

“沒錯。在‘EFQ’裏,在葉雨凝還沒有出現的時候,你覺得誰會和秦子揚合唱?”

“舞媚焱?”

“猜得沒錯。舞媚焱是個非常出色的吉他手,但是怪就怪在她並不愛音樂,而是舞蹈。她那奢華糜爛的生活你很清楚,所以她的那段黑暗的日子,必定會和這方麵有關。她比誰都渴望清純,但是她曾經墮入的黑暗比誰都接近社會的底層。真的,你無法想象舞媚焱曾經經曆過什麽,在她成為金克.基德的幹女兒前,她就是那種被無數人鄙視痛斥的女孩子,可是她挺過來了,變成了萬人之上的‘嫵媚’老板。”

“你打心底看得起舞媚焱啊。”

“沒錯,因為對我而言,潘明月並不能感受什麽是清純,反而舞媚焱比誰都了解清純。因為對於一個曾經觸及到黑暗底層的人而言,清純飛灰湮滅的時候,就自然而然明白了清純的意義。現在的她什麽都看得開了,不僅僅是因為戰場經曆,生活是比戰爭更為複雜的戰場,駕馭戰爭的人不一定能夠駕馭生活,因此很多退伍的老兵都選擇了退出生活。”

樊狸回頭瞧著練歌房中的一麵特殊的牆壁,這麵銀色的牆壁上,貼著一些歌名,仔細一看,都是倪梓瓊的歌曲。

“秦子揚當年對我說,你要把你的歌都貼在牆壁上,這樣你才能看到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壞的。哪些是人們喜歡的,哪些是你喜歡但是人們不喜歡的。”倪梓瓊解釋道。

樊狸看到這麵牆壁的中央,貼著一首他從沒有見過的歌曲,名為《狐狸》。

“這首我從沒聽你唱過。”

“是啊,《狐狸》是我為秦子揚做的歌曲,大約用時一年的時間,那一年就是我最壓抑的一年,整整一年我隻有這一首歌,還沒有發售出去。因為我和秦子揚鬧崩了,我陷入了迷茫。就沒有去考慮新專輯的事情。我想你知道狐狸對秦子揚的意義吧。”

“恩,九尾咒靈……”樊狸想到秦子揚背後的東西以及它引發的一係列故事。爺爺、馬喬、袁一菲還有那些無辜的女孩都是因為九尾咒靈而死。

“《狐狸》裏麵帶著悲傷的調子,卻夾雜著希望,那個時候我還是能夠看到光亮的,隻是太過於微弱,我自己都不敢去追逐了。”倪梓瓊自嘲地一笑。“我曾聽過一個老教授說過:什麽是唱歌,哲學定義的歌聲就是人哭和笑的聲音,人在悲傷的時候哭出來的聲音、人在歡樂的時候笑出來的聲音就是歌,對於《狐狸》。那就是我哭出來的笑聲,因為這能夠讓人走出陰影。秦子揚曾經讓葉雨凝用音樂找到了自己的靈魂,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用音樂幫助她找到自己的方向。”

“在我還沒有做出決定的時候,雨凝想要離開。”樊狸低聲說道。他放下吉他,靠在椅子上長呼一聲。“她說得很絕,似乎沒有給我退一步的空間,而我看著她那個樣子實在說不出話來。我的語言徹底被視覺壓製了。”

“這很正常,視覺的確可以壓製語言,一個大腦語言區受損的病患。在沒人的時候竟然可以說出話來,這就是大腦的奧秘。”

“所以我就失去了挽回的機會,我覺得雨凝很迷茫,她說過她想要走,可是她能去哪呢?無論她逃到哪,都無法逃出我和她之間的牽絆,因為我還在乎她,這感情就永遠不會結束。”

聽到這句話,倪梓瓊放下吉他,湊到樊狸跟前。

“你是說,你還在乎她,對嗎?”

盯著倪梓瓊的雙眼,樊狸點點頭。

“真的?”

樊狸再次點點頭,他不知道倪梓瓊這樣聰明的人,為何要問兩次。

“曾經的她還是現在的他?”倪梓瓊繼續問道。

“那要看她想成為哪個她/他了。我覺得愛也是尊重,我尊重葉雨凝的選擇,當然我希望她成為那個美麗的姑娘,因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誰都喜歡美女。可是如果她希望自己脫掉這層麵具,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人,我尊重她的選擇。”

“你以為這是蒲鬆齡老先生筆下的畫皮呢。雨凝就是雨凝,女警就是女警,麵具不過是虛幻的東西,她脫下來也是那張美麗動人的臉。”倪梓瓊重新坐在椅子上。

“剛才我在峽穀那邊走了很久,我想著,無論你怎麽踐踏草原,小草依然會出生,依然有螞蚱出現,依然有兔子經過,依然有老鷹和綿羊來取食。人是情感動物,自然也有情感挫折,物質層麵的和精神層麵的都一樣,人們總需要在暴風雨之後迎接陽光。如果雨凝她願意,我願意幫她修複這一切,為她揭下這層帶著虛幻的麵具。”

“真的嗎?”

“真的。”樊狸說得斬釘截鐵,他盯著倪梓瓊手中的吉他一陣發呆,好像意識到了什麽。

“但是我不願意!”身邊突然傳來一聲霹靂,嚇得樊狸一哆嗦,倪梓瓊也一哆嗦,差點將吉他扔到地上去。

隻見周圍的景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沾著海報和歌名的牆壁逐漸消失,旁邊出現了一張白色的床和一位纏著繃帶的人,還有那張淚流滿麵的幹瘦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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