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儀元殿,舒夜就把雪狐扔到一旁自顧自的去忙去了。
花未央遭遇了史前最嚴重的待遇危機。
雖然他不打她不罵她,但他不理人!典型的家庭冷暴力!
玉兒不明所以,如往常一樣幫她洗澡,喂她吃水果點心,完了再把她抱進狐狸窩裏,耐心的安撫了一番才離去。花未央默默的趴在狐狸窩裏,不時看看空蕩蕩的龍床——已經這麽晚了,他怎麽還不回來睡覺呢?
等啊等啊等,眼看都月上中天了,他還沒有回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花未央趴不住了,跳出來決定去找他。
偏殿裏,舒夜還在看奏折,臉一直繃著。可這奏折都拿在手裏好一會兒,什麽也沒看進去。
他在和雪狐生氣,還是難得的控製不了自己的脾氣。
他向來冷靜自製,當了皇帝以後更擅長隱藏心事。隻要一拿起奏折,再大的事他也能藏心裏,以大局為重。但是今天,他竟然氣得處理不了政務!
到底在氣什麽呢?
氣雪狐沒有向自己坦白底細?氣他是最後一個知道她“能耐”的人?
會下棋,會寫字。隱言是怎麽教會它這些的呢?
好看的長眉不自覺的攏了起來,他靠在椅背上,心裏那種奇異的感覺越來越深。雪主隱言和師父一樣,算是半個仙人了。但是忘川天機閣那麽多寵物,也沒見師父養出一個會下棋會寫字的來呀!
或者,是極北雪域的雪狐生來就不一般?
想起那時雪狐冒著生命危險救他的情景,他心裏一陣溫暖。是他多慮了吧,隱氏一族都能讓靈龍住到人身體裏了,還有什麽不能的?
忽然,一個躡手躡腳的白影撞入眼簾,一邊悄悄的邁進來,一邊悄悄看他,卻不妨對上他的目光,立刻又退了出去,跟做賊似的。
舒夜忽然覺得好笑,哎,和狐狸置氣,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搖搖頭,繼續假裝看奏折。它肯定是知道他生氣了,他倒要看看她準備幹什麽!
縮在外麵的花未央懊惱的用爪子捂臉。哎,她什麽時候這樣怯場了?不就是沒及時向他“坦白”嗎?何必怕成這樣?她在外麵縮了一會兒聽沒動靜,深吸口氣再度進殿……
這一次,她不再躡手躡腳,而是大搖大擺的走進去。哼,再縮一回就不是她花未央了!
誰知這一次舒夜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跟沒看到它似的,專心致誌的看奏折。
還是不打算理她?
花未央愣了一下,輕鬆一躍就上了禦案,他依舊不動。
花未央有些苦惱了,大男人這樣小氣?她往前湊了湊,趴在旁邊陪他一起看奏折。
奏折上報的是楚江水患的事情。現在還不到六月,楚江已經連下好幾場大暴雨,江岸的房屋田地都被不淹了,還死了十多名百姓。再這樣下去,到了雨季怎麽辦?
治理國家最怕天災,因為來自大自然的災難是不可抗力的。這事朝中已經議了好幾次了,都沒有人提出好的方案來。治水這事勞民傷財,工程周期還長。年年築壩治水,年年被淹!
原來他是在愁這個?花未央心頭豁然開郎,她悄悄抬起狐狸眼看看他,他麵無表情,全當它是透明。不過看在未央眼裏就是:他在發愁,而且悉得很厲害。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作為一隻有智慧的狐狸,責任重大!反正他都知道她會寫字了解,何不再露點兒才華助他一臂之力,就當將功贖罪了。花未央想到就做到,抓起一旁的朱筆在紙上寫了起來:“疏通,南水北調,運河。”
古有大禹,專治水患。為治水患走遍大江南北,最後用的還是疏通之法。若進行疏通,並流附近河道,便能大大減少水患,長治久安。若他能再進一步,疏通之餘還能南水北調,不但能解決南水的澇災,還能解決北方的旱情。至於運河,隋朝人不是建了條大運河麽?若舒夜也建一條運河那大昀的經濟就能再拔一個高度。而他,也將名留青史,任後人千古傳訟。
舒夜愣了一下,看著它。歪七扭八的幾個字,卻是曆朝曆代治水的精髓!
它竟然還懂這個!舒夜擰了擰眉,把它拽過來,抬起它的下巴逼它和他麵對麵,考究的盯著它:“小東西,你到底還會什麽?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問完他自己也怔住了。
很久以前,他也曾問過未央: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給我?
兩人同時憶起這舊事,都濕了眼睛。
恍如隔世啊!
這兩年來,他們經曆得太多太多了……
一人一狐,兩兩相望。卻如同他們已經認識了好多年一般……
良久,花未央裂了裂狐狸嘴,露出討好的笑,末了還伸出舌頭舔舔他的掌心,仿佛在說:“不要生氣了,不要生氣了……”
掌心一陣癢癢,再鐵的心也快被她給萌化了的。看它這樣子,再大的怒氣也消了。舒夜歎口氣,有些無奈的摸摸它的頭:“好了,朕不生你氣了。你先回去,朕等會兒就回來。”
看來他是找到治水的靈感了。
花未央聽話的跳下禦案,回主殿去睡覺。今天和玄音那二貨玩了一天,她還真是累了。
禦案上輕煙絲絲融入空氣中,舒夜提起筆奮筆疾書,很快,一個全新的治水方案就出來了。又精修改了幾遍,待到定案時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他自己看了看,都覺得這方案簡直就是神來之筆。明天早朝把這方案甩下去,定是震驚朝野!
可這功勞……
長眉再度皺起來,他放下筆,陷入深深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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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神醫穀傳來一陣陣女子的慘叫聲——白芷要生了!
春之園燈火通明,紫萱碧菡兩人已經進到屋裏接生。雖然她們兩個醫術高超,紫萱還曾幫助花未央生產,但薛容不在楚雲淩還是很擔心。趴在門上一個勁的問:“怎麽叫這麽慘?是不是很痛?沒關係吧?”
裏麵負責接生的紫萱和碧菡哭笑不得:“楚爺,你別再問了。有我們姐妹在,沒事!”
連痛得兩眼發花白芷都受不了他了,虛弱的說:“淩,你別問了。會讓人分心的!”
“好好,我不問了,你們專心生。”楚雲淩急忙道。
今天晚上才睡下去不久白芷就喊肚子痛,他急忙去叫碧菡和紫萱,如今身上也隻穿著單薄的睡衣。然而穿成這樣他還是覺得熱。身上的汗一層一層的出。裏麵妻子每叫一次,他的心跳就漏一拍,出一身汗。
長風一個男人本不該參與女子生產這種事,但楚雲淩實在緊張,愣是把他也給抓過來侯著。他倚門站著,看著楚雲淩哭笑不得。
用得著這樣麽?在神醫穀生孩子可是最最安全的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裏麵芷兒的叫聲越來越慘烈。楚雲淩不敢打擾裏麵的人,隻好向長風求救:“長風,怎麽還沒生出來啊?”
長風唇角抽了抽:“楚爺,淡定,淡定。生孩子不是母雞下蛋。有碧菡和紫萱在不會有事的。”
楚雲淩隻好繼續等。此時此刻,他坐立難安,隻好在屋外走來走去排泄心裏的緊張——登基為帝那會兒他都沒這樣緊張過,如今媳婦生孩子卻把他緊張成這樣!
一圈,兩圈,三圈……
眼睛都被晃花了!
連不善言辭的初一都看不下去了,出言安慰:“主子,沒事的,不要擔心。”
“我知道,但我控製不住……”楚雲淩憂心忡忡,既緊張又激動,“初一,怎麽還沒生?”
初一:“……”
這還是那個揮霍方遒的大昱皇帝嗎?
“哇哇——”
終於,屋裏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楚雲淩瞬間就僵化了:“生了?生了?”
“是的,生了,快進去看看吧!”初一哭笑不得。
響亮的哭聲劃破寧靜的夜,是這世間最美妙的音樂。楚雲淩再顧不得其它推開門就衝了進去:“生了嗎?生了嗎?”
紫萱正在給白芷喂藥補充元氣,碧菡抱著孩子笑著迎上來:“恭喜楚爺,賀喜楚爺,生了個胖小子!”
“哦……”楚雲淩看了一眼兒子確認沒事,立刻又緊張的問,“芷兒呢?芷兒沒事吧?”
“沒事,母子平安!”紫萱笑著起身,抬手抹抹額上的汗,給楚雲淩讓出位置來。
楚雲淩看了一眼孩子便奔至白芷身邊。
剛剛生產,白芷還很虛弱,蒼白的臉上浮著慈愛的光芒:“讓你擔心了……”
“我還真是給嚇到了……”楚雲淩捉著白芷的手,眼裏泛著激動的淚光,“娘子,辛苦你了……”
紫萱和碧菡相視一眼,抿嘴而笑。這兩口子還真是會為對方著想啊!
“淩,我給兒子想了個名字。叫楚天,你說好不好?”白芷虛弱的說。
楚雲淩愣了一下,微笑點頭:“好,聽你的,就叫楚天!”
楚是大昱的國姓,而他曾大昱的天子。楚天,她是要兒子知道他的父親有多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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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