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西門翊急忙問,“你不要再說隱意,我已經在找他了,不過找到了也沒多少意思,他是大梁的國師,不一定會幫我們。”
“白芷。”青鸞篤定的吐出兩個字。白芷能與野獸心意相通,或許她能有辦法!
西門翊瞬間失了興趣:“老婆,你這就是有點兒那什麽了。花未央雖然變成了雪狐,但她有人的思想人的智商,她能與你交流。若是有辦法,她會不告訴你?”
青鸞鄙夷的瞪了他一眼:“所以說你孤陋寡文!叢淵梵音是從第三時空來的,白芷能馭獸也是他教的,我現在在想,如果找到梵音,他會不會有辦法?”
越說越遠了……
西門翊最恨她提第三時空的事情,要不是那該死的第三時空,她能睡三年不醒嗎?
“得得得,打住!我送你去找白芷!”
“那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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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到了月圓之日,這一天舒夜早早就回來了,罕見的沒有去見女兒,而是獨自一人進了大帳。
花未央覺得奇怪,正想跟進去,舒夜彎腰摸摸她的背:“花花,你去外麵玩吧!朕今天沒功夫陪你。”
自在雪域重逢以來,他們每晚都在一起,他還特地在床畔鋪了一塊地毯給她睡覺。今天這是怎麽了?為什麽趕她?
狐狸心嚴重受到傷害……
“嗷嗚——”她湊上去,用嘴咬著他的褲腿扯了扯。不想和他分開,再也不想和他分開了!
“花花不鬧,朕今天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你快出去。”舒夜拍拍它的頭,便叫侍女進來把她抱了出去。
花未央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帳門合上。
到底是皇上的寵物,那侍女把花未央抱回自己的房間,找來厚毯子給她墊著睡,又找了許多新鮮生肉來喂她。
作為一隻人變的狐狸,怎麽能吃生肉呢?又不是野人!人家在雪域吃的是寒蘭,出了雪域吃的是蔬菜和水果,喝的是排骨湯!
這一盤血肉模糊的算什麽?它不吃,侍女也不勉強,收拾了一下便熄燈睡覺。
直覺告訴花未央,舒夜一定有事瞞她!不行,她必須折回去看看!趁著侍女睡著,她輕手輕腳的跑出去,尋著夜色來到舒夜的大帳。
雪後見晴,一輪圓月掛在墨色的夜空上,像一個大大的白玉盤泛著溫潤的光澤。就是現在了。大帳中,舒夜拿出一支離香點上,然後取出特製的玉碗,用匕首割開自己的脈膊。
啪嗒,啪嗒——
鮮血滴入玉之中,發出輕微的聲音。空氣中有異香浮動。躲在一邊的花未央驚訝的瞪圓了狐狸眼,差點兒就沒忍不住撲上去阻止他自殘。
他這是怎麽了,為什麽要割自己的脈,還用碗接著血?
心裏浮起不好的預感,心裏撐起一個疑惑的泡泡,這泡泡越來越大,越來越薄,隨時都會破掉,露出真相。
她不安的緊盯著他。
稍頃,玉碗裏便接了小半碗血,他滿意的笑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止血藥抹上,再以白紗布纏繞,長袖一放便什麽也看不出來。他端起玉碗,掀帳大步走向歡歡的房間。
這血……
花未央的心忽然就空了一下,連大腦也失去了思考的力量。
她趕緊追上去,歡歡剛沐浴完,清月正準備哄她睡覺,看到舒夜端著玉碗進來,了然一笑:“皇上,是公主的藥麽?”
“恩,快讓她喝了。”舒夜把玉碗遞給清月,自己則坐到歡歡床畔,用沒受傷的那隻把歡歡拉起來:“朕的小公主,又到了喝藥的時間了,喝完快快睡覺。”
“父皇,我為什麽要喝藥?”歡歡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問。
孩子的目光那麽明澈,舒夜的心柔軟了下去:“是為了讓歡歡變得更漂亮!”
“和娘一樣漂亮嗎?”
“恩,和娘一樣漂亮!”
“父皇,那我什麽時候能見到娘啊!”
舒夜一怔,眼中浮起苦澀:“快了……”
央兒,你知道嗎?我們的孩子一直在思念你,你快回來吧!
清月聽得心裏發酸,強笑著打斷他們:“公主,來喝藥藥羅!”
親眼看著歡歡把血全部喝幹盡,舒夜才站起來,他有臉色有些蒼白。清月小聲道:“皇上,是不是這幾天打戰太累了?快回去休息吧,我會看著公主的。”
“恩。”舒夜點點頭,俯身親親女兒的臉,“小公主快睡覺吧,父皇明天再來看你。”
“好……”歡歡奶聲奶氣的回答。
角落裏,花未央的淚大顆大顆的從眼中滾了出來。
原來,他才是歡歡的解藥!可笑她還傻傻的以為天牢中死囚適合寄養血蠶。如果不是變成了雪狐發現了真相,他還要瞞她到什麽時候?
以身伺血蠶,以血救女……
難怪他要靜一靜,難怪他趕她……因為取血之後他會變得很虛弱!
夜,夜,我要怎麽做,才能回報你?我們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奶娘,父皇身上有藥味哦!”歡歡忽然說。
清月一愣:“公主,你說什麽?”
“我聞到了,就在父皇親我的時候,我聞到父皇身上也有藥味。奶娘你說,父皇他是不是也想變漂亮,也在喝藥啊!嘻嘻……”
清月徹底呆了。公主的病她很清楚,是薛公子送來了一個叫“血蠶”的東西,而且這東西必須寄養在人的身體裏,然後每逢月圓獻血給公主喝。難道這接受寄養的人是皇上?天啊,怎麽可以這樣!
“奶娘,我想阿娘……”
“公主怪,阿娘會回來的……”
“……”
花未央再也聽不下去,撒腿往外跑。淚雨紛飛,心裏一揪一揪的疼。
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釋。他居深宮不去找她,知她身陷險境依舊選擇等待……宮外係著她,宮裏係著女兒,還有無數政務纏身,這大半年他是怎麽過來的?
一口氣跑到山頂,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她才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上天還是待他們太殘忍了……
一時間,悲憤交加,她仰頭望著天上的月亮,撕心裂肺的吼叫起來:“嗷嗚——”
天地間回蕩著悲愴的狐聲,驚動了剛剛躺下的舒夜。
每次取血都會驚動血蠶,這東西都會在他身體裏一陣折騰,剛才在歡歡的房間他一直強忍著痛苦,如今回到自己房間那痛便再也掩不住,痛得他在床上縮成一團。
然而,所有的痛都在聽到這一聲狐鳴時停止了。
他下床掀開大帳,極目望去。
不遠處的山峰巔,雪狐還保持著仰頭悲鳴的姿勢。他的心然就空了一下,下意識的想把它抱回來。
這小東西是因為他趕它,所以傷心了嗎?哎哎,怎麽跟孩子似的需要哄著啊!舒夜哭笑不得,召來夜風:“去把花花抱回來!”
夜風狐疑的看了一眼山頂上的雪狐,飛身掠去。
這狐狸怎麽傷心成這樣?夜風皺著眉低聲叫:“花花?”
花未央轉過身來看著夜風,哭過之後狐狸眼濕漉漉的十分惹人憐愛。
夜風的心一下就軟了,柔聲問:“花花,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嗚嗚……”
淚再度決堤。是老天在欺負她,怎麽辦?能欺負回去麽?嗚嗚,完全是癡人做夢!別說欺負回去了,能告個饒給她個解脫都沒門!
一隻……會流淚的狐狸。
夜風被嚇了一跳:“那個,皇上讓我帶你回去……”話未說完,他忽然揚手抽了自己一巴掌,真是,他和一狐狸說什麽呢!直接抱起走不就行了?
“嗚嗚……”
花未央低鳴兩聲,她現在心裏既痛又亂,很想靜靜的呆一會兒。
夜風忽然覺得心虛,陪著笑臉半彎下腰:“是不是皇上罵你了,不難過不難過,皇上這會兒在下麵等著你呢!”
哎哎,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竟然在一隻狐狸麵前感覺勢微。
從高處往下俯視,果然看到舒夜站在冷風中等待。他現在那麽虛弱,怎麽能久站吹風呢?心裏一緊,它直接跳到夜風肩膀上,並用前爪拍拍他,示意他快走。
夜風鬆了口氣,帶著它禦風而下,轉瞬就來到舒夜跟前:“皇上,花花回來了。”
這個時候很想撲到他懷裏,可又擔心他的身體,花未央猶豫了兩秒,跳到地上自顧自的往大帳裏跑。
“還真是生氣,跟孩子似的。”夜風笑著搖搖頭,“皇上,回去休息吧,我在外麵守著。”
“恩。”舒夜亦折回大帳,看到雪狐已經趴在床邊睡著了,他好笑的搖搖頭,亦上床睡覺。
奇怪的是,經雪狐這一鬧,血蠶竟然不再抓磨他。這幾個月取血以來,他睡得最安穩的一夜。
他不知道,在他入睡以後,花未央又睜開了眼睛,兩隻前爪抓著床沿成站立姿勢,就這樣悲喜交加的看著他,怎麽看也看不夠……
夜,有生之年能與你相守,我花未央已不負此生!
若她真不能變回去了,就死心當個寵物吧!至於他,卻不能讓他一直這樣痛苦,他應該有完整的人生。比如新的女人,新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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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