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烏雲散開,月亮鑽出來,皎潔的月華灑落一地。回首來時的路,一片泥濘,根本看不到蹤跡。
舒蕘如釋重負:“你看,連天都在幫本宮”
花未央翻個白眼,懶得理她。她現在擔心的花煙雨。小院裏隻有瑞軒和她兩人,希望劉伯他們能盡快趕到。
想到這,她刻意看了看蔣若菡:“你最好別動手腳,否則我會讓你陪葬”
一路冒雨策馬行來,蔣若菡已經身心疲憊,看著還精神奕奕的花未央,心裏自歎不如。勉強笑笑:“怎會”
“哼”花未央冷哼一聲,心裏卻今日覺得不詳。今夜無星,連想辨別方位都有些困難,不過按照行進的速度應該沒離那小院太遠。
“原地休息一刻鍾,然後繼續趕路”舒蕘大聲道。
“是”
花未央從馬上輕輕跳下,自己找了個地方休息。
蔣若菡惴惴不安的坐在馬上,猶豫了很久,來到舒蕘身邊怯怯的張口:“殿下,要不要回去看一看太子妃,我總覺得會出事”
舒蕘默了片刻,淡淡道:“開弓便無回頭箭”
“可是”蔣若菡想到花煙雨說的話又忍了下去。
不管今日是誰,都是一樣的結局包括我,也包括你太子他隻愛他自己
當時太子妃那麽用力的握著她的手,說出那番話已經是失望透頂,怕已經有了赴死的心。後來她跳下馬車時慌亂中曾摸到她的腳,一片冰涼。
回想當時的情景,她抖了抖,決定去找花未央。
“王妃姐姐”
花未央正閉目小歇,聽到她的聲音眼皮都不抬一下:“何事”
“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蔣若菡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的神色。
“廢話少說。要講就講,不講就滾蛋”花未央沒好氣的說。
蔣若菡怕怕的咽了咽口水:“我心裏總覺得很不安,我很擔心太子妃”
花未央猛的睜開眼,惡狠狠的瞪著蔣若菡:“你說什麽”
“我”蔣若菡被她凶狠的樣子嚇到,後退了一步,縮縮脖子不敢再說。
花未央深吸口氣:“說”
“我們臨行前,太子妃曾把她的孩子托付給我”蔣若菡小聲說,一看花未央臉色不對,趕緊解釋,“這是太子妃自己說的,不是我”
花未央心裏浮起不好的預感:“她還說了什麽”
蔣若菡把花煙雨馬車裏的表現如實說了出來,花未央臉色瞬變,站起來上了馬,打馬就要往回走,被舒蕘攔住:“你幹什麽”
“煙雨有危險”花未央沉聲說。
“誰都不能走回頭路”舒蕘的態度堅定無比,沒有因為妻兒的險境有絲毫猶豫。
花未央臉色發白,咬牙瞪著他,卻沒有再開口。因為再說也是徒勞。
同為太子的女人,蔣若菡心裏陣陣發涼,為花煙雨的遭遇寒心的同時,也為自己的前途擔憂。
爹曾說過帝王之道便是孤寂之道,為君者便是有情,也是極短暫的,也是有不妨礙帝王利益的情況下
花煙雨落得如此下場,她呢
“舒蕘,你記好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倘若煙雨母子有事,我花未央對天發誓,絕對不會放過你”花未央一字一句的說。
皎潔的月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郎郎乾坤,見證她的諾言。有生之年,她與舒蕘勢不兩立
蔣若菡從高低處仰望她的風姿,欽佩無比。
這樣的女子,是男人都會愛她的吧
舒蕘被她搞得心煩意亂,揮揮手:“啟程”
隊伍再次啟程。
月色朦朧,一支輕騎自山中穿過,正正擋在舒蕘的前方。為首的男子一身戎裝,淺笑盈盈,那笑卻沒有到底眼底,在月光下反而顯得有些疹人:“太子殿下,別來無恙。”
“夏太子”
短暫的震驚後,舒蕘從牙縫裏說。
“本宮曾聽先人說過,霜雲帝姬曾在此地挖山洞百裏而通兩城,果然是真的。”夏臨淵坐在汗血寶馬上,聲音輕卻冷。
“你怎麽會知道”舒蕘更加驚駭,這條山洞不是隻有他知道麽為何大夏的太子也會知道不過很快他就冷靜下來,用官方口吻說,“夏太子,我們並無仇怨,你為何要壞本宮好事”
“不,但凡與睿王妃結仇怨者,便是與我夏臨淵結仇怨”夏臨淵緩緩搖頭。他衣不解帶、風餐露宿的趕了上千裏路,形象已經不似在宮裏清潔整齊,但那些淩亂了的發絲,青色的胡茬並不影響他的英姿,反而更有氣魄。
一石激起千層浪,舒蕘心裏暗暗叫糟,麵上平靜:“夏太子,不如我們作個交易你讓本宮走,本宮助你鏟除寧王和賢王,如何”
“不必。”夏臨淵搖首,擺明了油鹽不進,要和他死磕到底。
舒蕘手下有三十名精衛,夏臨淵帶來的也不過二三十人,拚一拚還是有機會的他眼中閃過一道厲光,迅速飛身上了花未央的馬,鋒利劍鋒抵上她的脖子:“夏臨淵,馬上讓開,否則本宮殺了她”
夏臨淵笑一僵,棱角分明的臉上似染了一層厚厚的霜,連目光都充滿寒意,看到哪寒到哪。
花未央臉上浮起嘲諷的笑意:“舒蕘,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你閉嘴”舒蕘低聲喝道,“夏臨淵,你還不讓開”
夏臨淵原是來尋妹妹夏琉璃的,來到半路便聽說花未央被舒蕘給劫了,便匆匆趕來。他心裏本就藏了一肚子火,如今被舒蕘當麵威脅,怒意更甚他緩緩的眯起眼睛,手高高的抬了起來。
他身後的精衛立刻拔出刀劍,隻等他一聲令下便要出擊。
舒蕘全身的細胞都繃緊了,震驚的看著他難道他不受威脅
“上”
果然,夏臨淵的手用力一揮,數十精衛便持刀衝了上來。
舒蕘隻能策馬後退,避到他的精衛之後,眼睛瞪得大大的:“夏臨淵,本宮不是和你開玩笑的”
“本宮知道。”夏臨淵冰冷的聲線不帶一絲起伏,“你殺了她,本宮再殺了你為她報仇便是。”
花未央輕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夏臨淵這人,最恨的便是被人威脅
舒蕘臉色瞬變,握劍的手開始出汗。
夏臨淵帶來的精衛能力竟遠勝於舒蕘的精衛,很快,舒蕘便落於下風。若再不逃,但再無機會了。舒蕘深吸口氣:“夏臨淵是你逼我的”
他雙腿一夾馬腹,挾著花未央往另一條山路上奔去。
“殿下,等等我等等我”蔣若菡失聲尖叫。
然而舒蕘哪裏還顧得了她頭也不回的往深山裏跑。
太子一逃,精衛們便立刻改變戰略,死死的堵在舒蕘逃亡的路口,一時半會兒夏臨淵的人竟過不去一丈
夏臨淵臉色變了幾變,薄唇幾乎要抿成一條線。良久,他目光落在蔣若菡身上:“你是太子側妃”
蔣若菡嚇得麵如土色,癱坐在泥濘裏動都動不了:“不要殺我求求你”
“你沒有價值。”夏臨淵漠然的說,直接策馬越過她。
很快,勝負便分,舒蕘的三十精衛全部犧牲。夏臨淵率人追了上去。
達,達,達
寂靜的夜裏,隻剩下馬兒奔跑的聲音。
夜風呼呼的從耳畔吹過。舒蕘策馬一路狂奔,為了方便禦馬,他已經收起劍。但馬兒的速度太快,顛得花未央腹中有些難受,一時半會兒竟沒有跳馬擺脫他的勇氣。
“舒蕘,放了我,他不會再追你。”花未央隻能采取遊說的方式。再這樣跑下去不等夏臨淵殺了舒蕘,她的孩子就要沒了
舒蕘不答,雙腿不時的夾擊馬腹,以讓馬兒提高速度。
“這馬載著兩個人跑不快,很快就會被追上的。”花未央再道。
舒蕘終於有了反應,他慢慢降低馬兒的速度:“這話說的倒是。但是本宮不會便宜了你們的”
話音未落,他忽然用力一推。
花未央始料未及,從馬上墜了下去。
“啊”
尖利的叫聲直穿雲宵。
舒蕘充耳不聞,策馬已然又逃出幾丈。
崎嶇的山路旁是一個大大的斜坡,斜坡上怪石嶙峋。這一摔,孩子怕是再也保不住了。花未央把雙手護在腹上,把身體蜷成一團,一滴淚從眼角流下:“舒夜,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
“未央”
“睿王妃”
夏臨淵和龍應天驚恐的叫聲自遠處傳來。
她絕望的閉上眼睛。
然而,意料中重摔在地上,再在山石間打滾的疼痛並沒有傳來。一雙有力的臂膀托住了她,下一秒,便把她拉進懷裏。
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她睜開眼,仰頭,看著舒夜的焦急的臉恍然如夢:“你還活著,太好了”
兩眼一黑,她便昏了過去。
“央兒,央兒”舒夜抱著她在地上坐下來,為她把脈,臉色大變。
夏臨淵和龍應天也用輕功飛了過來,落在他們身旁:“她怎樣沒事吧”
“我們的孩子”舒夜眼中浮起深深的痛意,“是我來得太晚了”
夏臨淵臉色大變:“舒蕘這個混蛋,我去殺了他”
龍應天卻道:“薛容在三十裏外的小院裏,我們輪流用輕功帶她過去,一定趕得急”
“薛容來了”舒夜抬眸,眼底重新燃起希望。
“是,快”
“好”舒夜抱起花未央,禦風而走,夏臨淵和龍應天緊隨其後。
有生以來,龍應天第一次感激當年被娘逼著學了一身好輕功。娘說的對,不會打架不要緊,會逃命就行
...
(紫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