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雪見一路狂奔到了太傅府上,這時才想起,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老爺已經上朝去了。世子妃這是?”太傅夫人看著喘不過氣來的盛雪見,一臉的疑惑。
“上朝?”盛雪見心中暗道不好,糟了糟了!這件事太傅不知道,一定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太傅夫人注意到盛雪見神色不對,不放心的拉著她問道:“世子妃這蒼白的臉色是怎麽了?可是身體不適?”
大家都知道盛雪見懷有身孕,萬一是在太傅府傷了胎氣,該如何是好。
可是盛雪見現在哪裏還有時間跟太傅夫人說話:“看來我還是得回宮!”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就算你進宮,老爺還在朝堂上,你總不能硬闖吧?到底出了什麽事?”太傅夫人覺察出不對來。
“宮裏出事了。”盛雪見看著太傅夫人的神色,就知道這是繞不過去了。
“宮裏?皇後娘娘?”太傅夫人是當世大儒之女,性情沉穩,遇事不亂,單憑她生養的這些子女就可見一斑。盛雪見這才選擇了實話實說。
“正是。皇後娘娘被皇上關進了綰宮。今日一早晉王和我公公也被打入了宗人府。”
“什麽!”饒是飽經風霜的太傅夫人,此刻也驚得倒退了好幾步,臉色立刻失了血色。
“夫人!”盛雪見連忙扶住她:“我隻怕皇上會在朝堂上宣布此事,介時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
“不對。”太傅夫人借著盛雪見的力量穩住了身形:“綰宮不是冷宮。若真是要廢後,沒有三司會審,如何向天地交代。更何況皇上,繞不過太後的。”
“對了,還有太後。”盛雪見的眼中又恢複了亮光。當年皇後嫁給皇上,那是太後賜婚。皇上若想廢後,也看太後那一關過得去麽?
“我要入宮麵見太後,隻怕她老人家還蒙在鼓裏!事情不是沒有回旋的餘地!”太傅夫人鎮定下來,拉住盛雪見的手:“咱們入宮!”
然而如同盛雪見所料。今日早朝之上,當著滿朝文武,皇上確實宣布了重要的事情。
太傅大人手拿玉板冷著臉站在大殿之上。林丞相身後的禦史們,一個個走出來,言辭鑿鑿的痛斥晉王。
剛好晉王不在朝堂之上,林丞相則滿臉得意的望著宋太傅。
九五之上的皇上。滿臉的疲憊。台下群臣的麵貌似乎都變得模糊起來。聽著這些人的斥責,他渾濁的眼睛忽然有了一絲清明。
這時候張禦史代表眾臣上前一步道:“皇上,晉王此次改革戶部實在是操之過急,滿朝哀聲哉道,晉王實在難當大任。”
一旁的皇甫決明滿意的看了張禦史一眼,趁著父皇生氣的時候,再給晉王最沉痛的打擊。
“依眾愛卿的意思,戶部交給誰最好?”皇上淡淡看著張禦史。隻是那份深邃叫人看不真切。
張禦史微微側目看了皇甫決明一眼,而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臣以為。惠王殿下掌管戶部多年,是最佳人選。”
“臣等複議!”一群人紛紛跪倒在地上,顯然皇甫決明才是眾望所謂。
“既然如此,決明,還是由你來主持戶部的大局吧。退朝。”皇上的語氣中帶著疲倦,拂袖而去。
宋太傅至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群臣山呼萬歲,眾人散去。林丞相得意的走到他麵前:“太傅大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是你教我的。”
“丞相的話,老夫聽不懂。”宋太傅從鼻子裏發出哼的一聲。
早朝之前,他在宮門處遇見了藏匿許久的皇後貼身宮女,已經知道了皇後和晉王出事的消息。
所以在朝堂之上,他才未發一言。這時候皇上正在盛怒之中,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最好的辦法。
雖然丟了一個戶部,但是皇上並沒有下旨宣布皇後的事情,這件事就依然有轉圜的餘地。
可是,皇甫決明要的就是這個戶部!正好前些日子皇甫重樓準備的糧草,此刻已經去往了北境的路上。
皇甫決明的動作十分迅速,從押糧官到腳夫,全都換成了自己的人馬。
一隻白鴿從惠王府的宅邸飛了出去,直接到了京城的某家古董店。店掌櫃拾起白鴿,從鴿子腿上取下了信件。
一看字條上的內容,他立刻眼睛一亮。立刻吩咐夥計:“快取鷹來!”
隻是他的口音不是天啟人,而是南詔的口音。
……
鳳殿內,女官匆忙的奔向太後娘娘的寢殿:“娘娘,太傅夫人和世子妃求見!”
重重紗帳中的太後,從床上坐了起來,女官立刻上前來扶起她。
“這一大早的過來,想必是出了急事。宣!”
盛雪見扶著太傅夫人進來,目光落在殿外侍候的那幾個宮女的身上,怎麽這些宮女全都那麽的陌生?
“你們有何事,非要這麽早就入宮?”太後坐在軟榻上,微微皺眉。
宮中的規矩,太後可不是說見就能見的。
“啟稟太後娘娘,臣婦有要緊的事情,稟報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可知皇後現在何處?”太傅夫人立刻問道。
“皇後不在她的宮中,還能……”太後話說到了一半,目光就隔空撞上了盛雪見的視線。
她朝著身邊的宮女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被皇上打入了綰宮,晉王夫婦和臣婦的公公都被打入了宗人府。還請太後娘娘開恩,救救皇後娘娘吧!”
盛雪見立刻道明了情況,驚得太後臉色一沉:“這是怎麽回事。皇帝無緣無故為何要將皇後打入綰宮?”
“有人設計陷害皇後娘娘,將來曆不明的信件放在了皇後娘娘的床上!”盛雪見毫無保留的對太後講述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太後現在是他們必須爭取的最大籌碼,隻有講出事情的全部經過。才能得到太後的信任。
“你是說皇帝居然相信皇後和恭親王有染?”太後瞪大了眼睛,掩蓋不住的憤怒:“真是胡扯!”
恭親王和皇上都是太後身上掉下來的兩塊肉,而皇後更是在她身邊伺候多年,這三人的品行和關係如何,太後是一清二楚。更何況恭親王癡戀恭親王妃,那是天啟人人皆知的事情。
“皇帝為何如此糊塗!此事定是林……”太後說到了這裏,又生生停了下來。
從事情推斷。此事跟林貴妃脫不了關係,可是林貴妃是個聰敏人,她為何要犯這麽明顯的錯誤來?莫非是皇後和晉王的苦肉計嗎?想要借此徹底消除皇上對林貴妃和二皇子的信任?
這麽一想的確很有可能。
太傅夫人察言觀色。發現太後娘娘竟然在猶豫,當下猜中了太後的顧慮,便立刻跪在了地上:“太後娘娘,整件事情來得突然。不清不楚還撲朔迷離。原本這件事該有三司會審。隻是臣婦擔心,有些人從中作梗……”
她的話裏絲毫沒有為皇後開脫,而隻是希望能有三司會審此案。言語間比較客觀,也算是打消了太後的疑慮。
太後側目看了看窗外:“這會兒早朝也該結束了,皇後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哀家竟然不知道,也該去養心殿走一趟了。”
就連太後都被蒙在鼓裏,某些人的手段也確實令人咋舌了。盛雪見想起剛進門時候。那些陌生的宮女們,暗暗心驚。
林貴妃是多麽沉得住氣。竟然悄無聲息的想辦法換掉了太後身邊的人。
太後起駕養心殿,盛雪見跟在後頭,她想要知道,皇上到底想怎麽辦。
到了養心殿,隻見大門緊閉,門口有侍衛把守,顯然皇上不願意被人打擾。
眾人見太後來了,紛紛跪倒。“參見太後娘娘!”
“皇上可在裏頭?”太後目光轉向門口的太監總管。
“啟稟太後,皇上正在裏頭休息,吩咐任何人不準打擾。”
“連哀家都進不去?”太後麵色一愣,鳳眉一挑,全是淩厲。
“不敢!”太監總管哪裏敢攔著太後,乖乖的給太後打開了門,盛雪見本想跟著一道進去,卻被侍衛攔住,隻餘下了太後一人入內。
“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內,還請聖女回去吧!”太監總管一副奉命行事的模樣。
盛雪見還想上前一步,卻被太傅夫人拉住了衣袖:“世子妃,有太後在,不會有事的。”
她本想站在外頭,仔細聽聽裏頭的動靜,可是太監總管毫不留情,堅持把她趕了出來。
屋子裏頭母子的談話,自然沒有人聽見。
太傅夫人的臉色倒是恢複了不少,還勸慰盛雪見:“世子正在北境打仗,眼下天啟的太平最重要,皇上不會把恭親王如何,你安心吧。”
“皇上真的會因為那幾封情書就廢後嗎?我想去宗人府見見公公,把事情問問清楚。”今日皇上和她公公到底在養心殿說了什麽?又為何被打入宗人府。她想知道。
“隻是暫押宗人府,皇上還沒有下旨,宗人府不敢把晉王和恭親王如何。隻是這件事擺明了是林貴妃母子所為,他們接下來會有何動作,才令人擔憂!”
太傅夫人已經看向了下一步,盛雪見順著她的話想下去,不由得大驚失色:“皇甫決明一定會奪回戶部!”
“是已經奪回了戶部。”一道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嚇得兩人立刻回頭。皇甫決明從後麵走了過來。
“你想幹什麽?”盛雪見下意識的站在了太傅夫人的前麵。
皇甫決明一步步的鄒靜了盛雪見,淡淡一笑:“本王不想做什麽,隻是有件事,本王不得不提醒你。”
“什麽事?”盛雪見冷眼看著皇甫決明,目光裏全是警惕。
“你懷胎還沒有幾個月,最好是把心思都放在你孩子的身上,本王隻怕接下來的事情太經常,你會承受不起呢!”
“惠王,你怎麽能說出如此惡毒的話來!”太傅夫人忍不住嗬斥皇甫決明。
隻是他渾不在意的大笑起來:“惡毒的話?本王不過是忠告罷了。一個太傅夫人罷了,竟敢在本王的麵前囂張,真是自不量力。”
“堂堂親王,如此欺負弱質女流,真是無恥!”盛雪見腦子一熱就反駁了回去,果然看到皇甫決明的臉色又鐵青了幾分。
“盛雪見,惹怒本王,你會付出代價的!”皇甫決明狠狠的丟下這一句話,便拂袖離去。
盛雪見在發現自己的手心裏全都是汗。
這一日太後從養心殿出來之後,便移駕西山拜佛,竟對這件事置之不理。
朝中大臣對皇後和晉王等人的變故已經察覺,可是皇上竟然遲遲不肯下旨說明此事。
恭親王妃整日以淚洗麵,她想強行闖入宗人府,盛雪見隻怕王妃支撐不住,隻得寸步不離的照顧。不過是十天的時間,盛雪見已經清瘦了許多。
而這十天的時間裏,戶部的糧草日夜兼程,順利的到達了北境。
隨著糧草來的,還有給邊關將士們的家書。
端木京華正在大帳中看著兵書,一個侍衛走了進來行禮:“主帥,您的家書。”
“家書?”端木京華皺了皺眉頭,盛雪見因為擔心路途遙遠遺落書信,已經很久不送書信了,怎麽突然又恢複了書信?
滿腹疑惑的從侍衛的手中接過信件拆開,展信一看,竟然是母親的字跡。
“噗!”隻一瞬,端木京華驀地噴出一口鮮血!滿臉蒼白!
“主帥,您這是怎麽了?”一旁的侍衛嚇得立刻上前扶住了端木京華:“快來人啊!快來人啊!主帥出事了!”
“出了什麽事?”端木京瑤聞聲立刻衝了進來,就看到端木京華手握一封書信,滿眼無神,胸口是一大灘血跡。
端木京瑤立刻點住弟弟周身大穴:“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吐血?”
她伸手拉開端木京華的左手把脈,這脈象竟然如此虛浮!
目光落在那封染血的書信上,端木京瑤立刻拿過來一瞧。
那上麵寥寥數語,卻十分驚人:“雪見不慎小產,你不要難過。”
“雪見小產?”端木京瑤驚愕的望著弟弟,難怪他會如此。
“主帥怎麽了?”幾位將軍聞聲衝了進來,就見到端木京華臉色蒼白的躺在端木京瑤懷裏。
端木京瑤回頭,看到眾將眼中的懼意,暗道不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