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被那紅衣胖子這麽一打擾,紛紛沒了興致。那個衣衫襤褸的姑娘,看到紅衣胖子走了,這才放下心來。盛雪見一偏頭就看到這個靜默不語的姑娘,心下微動,想起前一世自己死的時候,也是這個姑娘差不多的年紀。她走到這個姑娘的身邊,示意紅梅拿來吃食給這個姑娘。
“你叫什麽名字?”盛雪見蹲了下來。那姑娘受寵若驚的回答道:“回稟小姐,我叫紅袖。”盛雪見又問道:“那戶部尚書家的兒子為什麽要貪圖你家的田產?你說仔細些,或許我們可以為你做主。”這時候司徒紫蘇還有皇甫重樓等人紛紛走了過來。
皇甫重樓衝著下人們招手,吩咐他們把東西全都收拾起來。紅袖看著盛雪見,明明比自己年紀小,可是她的眼神中卻透露著讓人安定的神色來。便大著膽子回答道:“不是戶部尚書的小少爺看中我們家田產,而是惠王殿下看中了我們家的田產……”
她這番話一說出來,大家都吃了一驚。盛雪見和端木京華對視了一眼:“這裏不是方便說話的地方。”皇甫重樓聽見這女子提到了惠王,便知道這裏麵大概另有隱情了。立刻吩咐隨從:“算了,還是把她帶回本王的府中吧。”司徒紫蘇心思一動:“聽說晉王的府邸好生氣派,不如今日我們去瞧上一瞧?”
大家都知道司徒紫蘇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皇甫重樓聽了點頭道:“正好我府裏種的菜熟了,給你們嚐嚐。”
紅衣胖子帶著隨從屁滾尿流的回到了家中,戶部尚書剛好忙完宮裏的事情回來,就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滿臉驚慌失措的樣子,便不悅的問道:“你這是怎麽了?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紅衣胖子一看到爹爹回來了,便把今日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父親:“爹,你說這可怎麽好啊,現在那紅袖被晉王殿下扣住了,若是她告訴晉王殿下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咱們該怎麽辦啊?”
戶部尚書眉頭都擰在了一起,他氣得猛捶了兒子一拳:“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我讓你去收田產,不是讓你去擄掠良家婦女的!這一塊的田產惠王殿下十分看重。你倒好,給我惹出這麽大的事端來!”
紅衣胖子任由爹爹捶打,哭喪著臉問道:“那這件事情,咱們是不是該通知惠王殿下?”戶部尚書歎了口氣:“現在還不是通知惠王殿下的時候,如今南詔使團入境。這郭豔和春獵正是忙的時候,惠王殿下根本就抽不開身,此時若是驚擾了殿下,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爹爹,那你說咱們現在應該如何是好啊?”紅衣胖子撓了撓頭,惡向膽邊生:“爹,隻有死人才不會說話,要不咱們找幾個刺客,讓他們今天晚上潛入晉王府中,把紅袖殺了。這樣晉王就沒有了人證了。反正他手裏也沒有物證。這樣就為難不了我們了!”
“為今之計。也就隻有這麽做了!”戶部尚書坐在太師椅上,渾濁的眼睛腫泛過狠厲的光芒來。紅衣胖子有些得意:“爹,孩兒馬上派人去辦這件事!”
一行人帶著紅袖到了晉王殿下的府邸。說是來看看的,其實一回來,大家就關在了王府的內室當中,紅袖坐在椅子上開始講述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惠王殿下看中了京郊一片的好地,所以他指示戶部尚書為他圈地。不惜一切代價不惜一切手段,今日若不是遇到了幾位貴人,紅袖隻怕是性命難保了!”說完便感激的跪在了地上。
皇甫重樓立刻扶起了紅袖,轉頭吩咐隨從:“帶她下去梳洗一番。給她些銀兩。讓她去異鄉安置吧。”皇甫重樓這番話一說完,大家都不可置信的望著他,司徒紫蘇更是開腔問道:“你到底是怎麽了?這惠王圈地,背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難道你都不想知道?這女子遭受了這麽大的冤情,難道你就不想幫她嗎?”
“本王幫了啊!至於二弟到底在幹什麽,本王沒有任何興趣。”皇甫重樓說完,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端木京華毫無表情的坐在一邊喝茶,他已經料到了皇甫重樓會有這樣的決定。盛雪見微微歎息了一聲。“晉王殿下,就算你想要逃避這場戰爭。但是那戶部尚書家的小公子回去之後,這場戰爭,您是躲不掉了。”
範思顏望著盛雪見問道:“晉王什麽都沒有做,這話是什麽意思?”盛雪見抬頭看了看範思顏說道:“晉王把紅袖帶了回來,這就是在向二皇子宣戰,如果方才晉王讓戶部尚書家的小少爺把紅袖帶走,當做什麽都沒有看見,或許還有希望。可是現在,惠王一定以為,晉王殿下是打算抓住這個把柄,要在禦前好好的告上一狀了。”
“本王不到禦前去告狀,不就行了嗎?”皇甫重樓煩躁的撓了撓頭,因為事實上,盛雪見說的話的確是對的。端木京華這個時候才開口道:“現在真是南詔使團入京的時候,恐怕戶部尚書還不敢將此事告訴皇甫決明。我想今晚你這晉王府是不會太平了。”
“不太平?為什麽?”範思顏疑惑的問著,不過她到底是冰雪聰敏的人物,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你是說戶部尚書雖然不敢告訴惠王,但是並不代表他不會行動,如果紅袖死了,惠王殿下身邊的威脅就自然不存在了!所以今天晚上!”範思顏說到這裏停了下來,頗有些驚恐的望著皇甫重樓。
“來本王的府上殺人?他們可真是膽大妄為,本王偏偏叫他們什麽都找不到!”皇甫重樓聽了,生氣的一掌拍在黃花梨木的桌案上。盛雪見的目光順著他的手落在那桌案上,沒想到那桌案竟然有了一絲的裂痕。所以說這皇甫重樓的內功底子,隻怕是深不見底啊。
“這件事你自己看著辦!”端木京華沒有多說,走到盛雪見的身邊道:“時間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範思顏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是人被範思顏給拉住了。兩人也跟皇甫重樓告辭。整個房間這時候就隻剩下皇甫重樓一人。他一拳又砸在桌案上,頓時那牢固的桌案竟然碎掉了一個角!
範思顏和司徒紫蘇兩人從晉王府出來,端木京華和盛雪見的車馬剛好離開。範思顏的目光追隨著端木京華的車馬,微微歎了口氣。司徒紫蘇把手搭在範思顏的手上:“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你強求不來。”範思顏低下頭,眼角隱隱有些水光。司徒紫蘇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便勸說道:“咱們也回去吧。”
“方才我要勸他。你為什麽要攔著我啊?”範思顏不解道:“這次說不定抓住了惠王的重要把柄。看那胖子臉色就嚇得不輕,這件事的背後一定有著巨大的陰謀。”司徒紫蘇微微一笑:“難道說,雪衣侯府已經選擇了要站在晉王殿下這一邊了嗎?”範思顏的臉色立刻嚴肅起來:“郡主你可不要亂說,我隻不過是……”
“你隻不過是什麽,你隻是覺得晉王殿下站在正義的一方。所以你要支持他。可是思顏,黨爭之中,哪裏有什麽是非黑白,我叫住你是想讓你想清楚,你到底在做什麽。還有,也是要讓那個榆木腦袋想清楚,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他就算想躲,也根本就躲不掉!”
當天夜裏,戶部尚書果然派了一批殺手去晉王府行刺紅袖。可是晉王早有準備,那些殺手一個都沒有回來。自然也就沒能帶回來半點與紅袖有關的消息。這下戶部尚書真的慌了。可是這第二日就是國宴,他真的不敢隨隨便便的在惠王麵前捅出一個亂子來,隻好派人仔細盯著晉王府。一旦發現紅袖出來,就立刻將她殺死。
國宴當日,後宮妃嬪都是盛裝打扮,皇甫重樓也穿著一身新的郡王製服來到後宮給母後請安。皇後娘娘一見到自家兒子,就忍不住問道:“聽說你最近跟京華、紫蘇這幾個孩子走的挺近?”皇甫重樓點點頭道:“他們都是些有趣的人,兒臣願意跟他們一起玩。”皇後點了點頭:“也好,這些都是正經孩子。總不像旁的人,會教唆你做些壞事。”
“母後這是說的什麽話呀。對了,今日國宴,母後一定很忙吧?”皇甫重樓想起來。忍不住關切的問道。皇後輕鬆一笑:“有些人就愛爭這些功勞,本宮自然就要成全有些人了。”皇甫重樓微微皺了皺眉:“看來這次林貴妃又要大出風頭了,可把她得意的!”
“怎麽了?”皇後停住了腳步,側身奇怪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你以前從來不在意這件事情,怎麽今天介懷起來了?”皇甫重樓一愣,半晌才回答道:“不過是林貴妃在宮中實在是太過囂張了。兒臣看不下去了。”
皇後嚴肅的望著兒子說道:“重樓,你要懂得,身為皇室血脈,要麽九死一生拚上那至尊無上的位置,要麽事不關己過你平庸無為的一生。不管做任何選擇,都必須要去選擇,像你這樣在兩者之間遊蕩不定,反而會更快的招來殺身之禍。”
皇甫重樓一愣,趕緊嚴肅的說道:“母後是知道兒臣的,兒臣根本就無心那個位置,兒臣隻想輕鬆快樂度過一生!”皇後的眼神中閃爍著複雜:“可是,麵對這宮裏宮外不平之事,你還是看不下去是不是?昨日你是不是收留了一個女子?”
“原來母後都已經知道了?”皇甫重樓一下子有些泄氣。皇後歎息一聲:“你既然收留了那個女子,戶部尚書定然心中難安,這件事情,決明早晚都會知道。本宮說過,你想要平庸一生,就要當一個糊塗的人,對任何事都要糊塗。重樓,母後再問你一次,對於將來,你是否真的已經想清楚了?”
皇甫重樓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宮人已經走了進來跪下:“皇後娘娘,晉王殿下,國宴快要開始了,貴妃娘娘請二位快些過去呢。”皇後點了點頭:“知道了。”
這次招待南詔使團的國宴就在宮中的萬荷堂內舉行。到處都是張燈結彩喜慶之色,盛雪見一身白衣,配著一隻簡潔大方的玉蘭簪子和範思顏等人坐在一起。司徒紫蘇和範思顏今日也是簡單又不失大家風範的裝扮。整個國宴中,除了後宮嬪妃們,隻怕最顯眼的就是相府千金林半夏了。因為接下來和南詔國的對戰之中,她們四人都要出場,所以貴妃將她們安排在了第一排的位置。與南詔使團相對而坐。
範思顏湊到盛雪見的身邊,小聲說道:“這個南詔第一棋手可不簡單,我聽說這些日子她已經挑戰了盛京中所有的棋館,無往不勝,你可要小心啊!”盛雪見微微點了點頭,這個第一起手艾青,她其實有所關注。昨夜已經看過了她的那些棋路。林半夏看見範思顏和盛雪見兩人湊在一起說話,嘴角不由得牽起一抹嘲諷來。心中暗自慶幸,這第一棋手確實很難對付,幸虧當初她沒有選中。
皇甫重樓扶著皇後走了進來,眾人紛紛行禮,而後他便走到端木京華和皇甫決明之間的空位坐下。他剛剛坐定,皇甫決明就湊過來說話:“皇兄這些日子不能參與朝政,父皇真是太不近人情了,委屈皇兄了。”
“倒沒有什麽可委屈的,隻是辛苦皇弟了。”皇甫重樓現在看著皇甫決明那假惺惺的樣子就受不了。可是還要忍著性子應和他,也是無奈。端木京華全當做沒有看見,隻是喝著自己的酒,眼睛卻看著一側的盛雪見,今日對戰第一棋手,也不知道阿蠻到底準備的怎麽樣了。
沒過一會兒,宮人唱諾皇上駕到,眾人紛紛站起身來,行大禮拜見。皇上的心情倒是不錯,擺擺手道:“都起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