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八年元月,一份上旨為“黃河決堤”的折子呈上禦案,直炸的整個前朝後宮一片巨響。
似乎讓三十七年,越發壓抑的前朝,頓時如水入油鍋一般,炸得眾人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是誰信誓旦旦的給朕保證,說年前連續的暴雨沒事,河運沒事,朕的大好河山也沒事。
就是連黃河上下遊的農民百姓,也全部都安排妥當了?”
此時乾清宮裏,康熙將奏折往禦案上重重一扔,他怒睜著眼,額角的青筋隨著呼呼的粗氣一鼓一張。
眉毛抖動得像是發出了聲音,兩眼噴射出通人的光芒。
久久壓抑的怒氣,也控製不住的向跪了一地的大臣、宗室貝勒皇子們,鋪麵而來。
直嚇得跪了一地的眾大臣,頭越發低了下去,渾身顫栗,像篩糠一樣哆嗦起來。
恐懼使得眾人,心中一股血直衝到頭上,腦袋瞬間便嗡嗡直響起來。
身子也若瞬間遁入冰天雪地般,直嚇得眾人瞬間便癱軟到,乾清宮越發冰涼了地板上。
眾人仿佛感覺今天,便是他們的末日一般,滿屋充滿了惶惶不安的氣氛。
嘴裏隻無意識的,隨著前麵的人回道:
“請萬歲息怒,請萬歲爺息怒……”
康熙聽了跪著眾大臣,讓他息怒的話,就越發覺得心中的怒氣,無法發泄。
他胸腔充滿了怒氣,此時心裏那股火氣,就像火球一樣在胸膛裏亂滾。
然後,一下子便竄上天靈蓋,臉上騰地紅起來。他勃然大怒道:
“息怒,息怒,你們要讓朕如何息怒?
此次江北,黃河地區發生如此大規模水災。
徐州、海州、淮安三府的饑民,目前尚不可預見的,都已經達到了百萬人次。
可你們手底下管理的州縣,卻並未上報大水災實情,也未采取有效對策。
結果導致大量饑民向南方流動,災區也頻發饑民化身匪盜,搶劫富戶等群體事件。
在清江浦,現在難民已經聚集將達到32萬人,後麵發生事件終於不可控製了。
兩江總督總算知道了,向朕求救賑災了,你們繼續隱瞞啊,繼續粉飾太平啊!
你們現在怎麽不繼續粉飾太平,說朕大清江山一片升平和樂啊?
你們現在怎麽,不跟朕繼續保證說了啊?”
他大叫,眼裏的傷痛一閃而逝,直讓跪在下首的雍正,都感覺心裏一緊。
實在這‘黃河決堤’這事也炸得雍正有兩分懵,簡直毫無準備,直打得他措手不及。
要說年前,特別是臨近過年那兩個月裏,陰雨連綿的天氣,就總讓雍正感覺,似乎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可他前世裏,康熙三十八年是很順卓的一年。
最傷痛的也不過就是,十三弟的母妃,敏母妃於九月份殤逝。
他大哥直郡王胤禵,因著敏母妃喪未滿百日,便擅自剃發,後被皇阿瑪坐降郡王為貝勒了。
剩下的,二月裏皇阿瑪還帶著眾位皇子,南巡視察河工。
南巡回來後,七月份皇阿瑪便又帶著眾人,去邊尋塞外了。
九月,敏母妃殤逝後,皇阿瑪傷痛了一段時間,還於同年年底前,特意給他們眾位成年皇子的府邸,改名稱。
九弟、十弟也各自特地從皇宮,搬到了宮外府邸了。
雍正一時也不明白,重生這世,似乎他大清,更麵臨著諸多災難一般。
今年聽著那麽多流民失所,受災人數已達到上百萬。
這還不知道裏麵,埋了的森森白骨又有多少,雍正心底一痛。
到底擔當起來,雍正便忙跪著向前摞了兩步,再重重的向康熙磕了幾個頭。
剛想開口說話,便被上首的康熙一眼瞪過來,止住了雍正的開口。
“於成龍既然在前線救災,吳世傑你來說。
這奏折上的‘光州山洪爆發,淹沒民舍,貢生高敦仁立即組織船隻以救溺者,所活甚眾。
帥民夫徒更是跣足水中,壞所置房舍,塞城決處,水勢乃止,全活數萬人’
既是你所奏,那你應該對光州一帶的情況甚是了解,你說要怎麽處理?”
要說吳世傑也隻是個舉人,真正入這般近距離的麵聖,也真真是第一次。
而且還是得高人指點,還有麵對家鄉的災民流離失所,實在心痛,尋求地方官吏,也是一堆推托之詞。
就是開糧救災,也是兩個總督上麵的命令下來了,才勉強意思下救濟而已,根本不頂大用。
甚至後麵官吏們麵對特大洪災,還跑得跑,逃得逃,真正站出來跟一眾災民,麵對的州縣就沒幾個。
雖然他也勸了鄉親們一起逃難,青壯年們到是逃到了隔壁鄰縣,可老弱婦孺根本就沒法逃。
災難一降臨,就是死得死,失蹤的失蹤,直痛得他毫無法子。
還是想到他有次鄉試,偶然遇到奉命來他們地方,審視河道的喇布勒哈番於成龍大人,這才有此番機遇。
再遇到大災後,趕緊快馬加鞭給了於大人一封信,哪想於大人正在檢查的黃河那邊,也決堤出了大事。
於大人也是被嚇,趕緊親筆題了封書信給他,教導他怎麽給萬歲,上此次事件的折子後。
他便照命書了折子,快馬加鞭了京城麵聖了。
可此刻麵對威嚴越重的康熙,而且還是盛怒中康熙的問話,直嚇得吳世傑身子都癱軟了下去。
隻舌頭打顫的,口齒不清回道:
“回……回……回萬歲爺的話,奴才,奴才……”
康熙見了吳世傑,此番不成器的表現,心裏就更是來怒氣。
剛想叫人把這吳世傑拖下去砍了,最終因著康熙也不是昏君。
隻越加努力的克製著自己的怒氣,深沉著個越發難看的臉色,對著太子道:
“胤礽,你既是半君之主,這未來朕的所有大清江山,都是由你來繼承的。
你來說,遇到此番大水災,當該如何處理?又要如何救災?”
康熙的話中,頗有幾分殺氣和控製不住的怒氣在裏麵,直震得太子耳中嗡嗡炸響。
而且麵對這種天災人禍,別說清朝這種,如此落後的河運防水能力。
就是在21世紀,科技如此發達的現代,在麵臨這種天災人禍,都是毫無法子的。
這能做的,最多也不過就是提前預防,事發後便積極救援罷了。
這現在皇阿瑪,忽然問他要如何處理,又要如何賑災,一下便讓胤礽腦袋有兩分空白。
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能既不惹康熙的防備,又能讓康熙滿意消火的法子。
太子的猶豫卡殼,頓時便讓康熙眼裏的失望,濃濃的劃過。
這半君之主半君之主,其實已經相當於一國君主了。
如若他發生點什麽意外,這國家的擔子,大清的江山,可就全全靠太子了。
這如今發生了,如此大的大水災,流民們更是死得死,逃得逃。
而且官員們,等到如此大的災難,發生的時候才報。
本身就說明當地的官員,此次是要殺掉好一批,以儆效尤了。
不然下次一旦遇到大災難,這些州府官吏便逃跑了,這讓他大清的江山何以穩固?
又讓周邊的蠻夷小國,特別是還一直有幾分不安穩的蒙古勢力,如何看他大清啊?
太子此時也反應過來,他耽擱的時間有點長了,便也忙跪著向前兩步,給康熙磕了個頭後,聲音沉穩道:
“皇阿瑪,依兒臣之見,現今水災嚴重,當務之急,還得盡快下達命令下去開糧救災。
先穩住此時已經獲救的民眾,以防暴|亂的發生。
而且大災過後,必然麵臨著的是疾病,大病瘟疫的問題。
朝廷必然要盡快組織人,帶上藥品大夫,和騎軍前去救援才行。”
康熙聽了太子的話,雖然不算全麵,但是已經初步的章程有了,因此緊繃的臉色到是緩和了幾分。
隻是官紳一體,如今下麵穩不住了才上報,鐵定麵臨的是,官倉無糧的窘況。
單單太子這方便,一下解決不了問題了。於是康熙便又問道:
“胤礽此番決策,朕已知曉,若隻論一般水災,你這番決定便已經有了,很大的先見之明,和解決之策。
可如今‘黃河決堤’,又有光州的特大山洪爆發。
先別說在江北,黃河,光州,徐州、海州、淮安三府等地的官倉,全部損失於次次特大洪災中。
就是臨近的幾個州縣,還有沒有餘糧都還難說,若此,你又當如何解決此事?
朕如果將此次特大受災之事,全權交由你負責,你親自帶人去前線。
與於成龍一起解決完成此事,你有信心能完成解決安頓好嗎?”
康熙的話,帶著幾分希冀,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要知道,黃河決堤,方圓幾百裏淹沒。
雖然底下還在鎮守的官員們,肯定是不敢有任何人,敢讓太子陷入危險之中。
可是天災人禍麵前,就是創造了清朝‘康雍乾’盛世的千古大帝康熙。
此時也沒有絲毫把握,能讓胤礽不歿於特大洪災中。
這讓他深愛著的孝誠仁皇後,留給他唯一的骨血如此這般失去,康熙定是承受不起這般傷痛的。
可太子是大清的皇太子,更是大清未來的希望和擔當。
一國之主首要,就是要有無所畏懼的魄力,不然何以強盛他大清,長久盛世的傳承啊?
因此康熙此時的心情,是帶著幾分複雜和希冀的。
當然此時的康熙,也隻是想聽聽胤礽的心聲而已。
最終的康熙,想到了難產而死的元後,他最終還是舍不得,負了一次孝誠仁皇後,又再次讓孝誠仁皇後失望的。
可最終太子的回答,還是讓康熙此次,徹底的對太子失望了。
太子聽了龍座上皇阿瑪的話,心裏就是跟著咯噔一下。
雖然他穿越到清朝,現今已經將近10年了。
可在現代,他隻是個普通的白領階層,雖說最終通過自己最終的打拚。
也成了個不輕不重的小中產了,帶著單親母親過上了富足的生活。
對於商業競爭,還有一些軍事科技愛好什麽的,他是擅長的。
可真正談到治國之道,即使已經在清朝整整熏陶了十年,他都還隻是占著先知曆史的便利而已。
可真正的治國禦下平衡之道,胤礽還是感覺有兩分沉重和艱難。
他先前的一番見識,還是在現代的時候,在新聞報紙上,常看到的賑災方法而已。
他哪裏想到,清朝這落魄的科技和技術。
此時竟然應該是,不止受災地區的官糧沒有了,就是臨近的幾個州縣,應該也是糧盡了。
這下問題可就難辦了,這不單單隻是糧食,官紳問題了。
還有最大的銀子,和上麵牽扯的官官相護問題了。
而且特大洪災啊,方圓幾百裏都是大水淹沒著的,這讓他親自上前線,可就意味著小命要隨時沒了。
對重生的太子而言,他還是十分珍惜他的小命的。
因此這下太子有兩分膽怯了,回康熙話的時候,就不自覺帶了絲猶豫道:
“皇阿瑪……兒……兒臣能說兩句話嗎?”
康熙很快隱了失望的眼神,抬手止住了太子之言,隻轉身對著他一直有兩分縱容的,直郡王胤褆道:
“胤褆,你來說,你能去救那些,陷入特大洪災中的災民嗎?”
胤褆聽了上首康熙的話,忙一臉自信的起了身,對著康熙自豪的保證道:
“皇阿瑪,就憑借著兒臣的武力,別說就是去救幾個,受災的普通流民而已。
就是再大一點的戰爭首領下救人,兒臣也能殺他個刀裏來,火裏去。
可是皇阿瑪,兒臣就不明白了,他們就一些普通的流民災民而已。
犯得著派咋們,如此尊貴身份的皇子,去救他們嗎?
這不是自降,咋們大清皇子的身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