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
“你確定是這裏麽?”
“當然了,我既然收了你的錢,自然不會騙你們。”
山腳下,腰上綁著斧頭的男子朝著對麵的一對男女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他麵容淳樸,眼中反倒是有幾分熱情,像是十分喜悅。男子抬頭望了一眼深不見巔峰的山頭,搖了搖頭,遺憾道:“五味大師就住在這上頭,平常裏偶爾才會下來村子裏給人看看病,沒人上的去咧。”
“我們也不知道五味大師怎麽下來的。”漢子像是有想起了什麽,唯恐麵前二人不相信一般張開手比劃比劃,急急道,“我可沒騙你們!大師就住在這上頭,但是.....唉,你們要不在下麵等幾日吧,說不準哪一日有緣,就碰見大師下山了呢?”
漢子十分熱情,想要伸手去拉那少年,手一伸出才覺得不妥,訕笑著收回手道:“你們可以住在我家,我家就在鎮上,也不遠咧。家裏就一個婆娘跟兩個孩子,跟我一樣熱情的很咧,不要怕的。”
聞言,那戴著鬥笠的姑娘輕輕笑出了聲:“謝謝這位大哥了,隻是我們尚有急事,不便再耽誤了。大哥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隻是接下來就由我們自己想辦法。”
少年頷首,朝著那漢子微微一笑,淡聲道:“有勞了,接下來我們便自己去找這位大師了,方才指路辛苦這位大哥了。”
漢子連忙擺擺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事沒事,唉....”見二人這般說話,漢子也不好多說,也不能多問些什麽——他深知麵前二人的穿著與氣度並非常人,與他不是一路人,有些事也不該是他們這些人該打聽的。
他隻好點了點頭,好奇的看著二人:“唉,好說好說,要是有什麽困難,隻管來鎮上找我就是了,我們保準讓你們住好。”
少年點了點頭,毫不在意的低低一笑。他也不在意麵前未曾離去的漢子,隻是攸然轉頭打量著麵前的高山,眼底帶著幾分若有所思。那位姑娘倒也不說話,隻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靜靜地瞧著少年的動作。
片刻後,少年轉頭看向少女,頷首道:“沒什麽問題。”
“唔。”少女應了一聲做回應,語氣淡淡的沒有什麽情緒。
她轉向那漢子,斯斯文文的行了個禮,嗓音低柔如同春風拂過:“那麽,謝過大哥帶路了。我們這就先行一步了,還請回轉路上慢行。”
少年頷首,淡淡一笑。
漢子摸不著頭腦,稀裏糊塗的點了點頭:“沒事沒事,哎你們這怎麽走啊——附近沒路的....”漢子困惑的轉頭看了看四周,正要再勸麵前二人,然下一秒猛然睜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麵前的景象——
少年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抱起少女。紫衣的姑娘沒有抗拒,隻是伸手扶了扶頭上的鬥笠,旋即乖巧的低下身子,伸手攬住了少年的脖頸。她將頭微微垂下,默不作聲的斂眸。
安安靜靜的姑娘的裙袂旋即被風吹起。
少年縱身一躍,在漢子目瞪口呆中縱身輕鬆的躍上山頭。他的腳步登在一旁山壁的陡處,輕輕鬆鬆的幾步便飛身入了雲端,速度快的教人還沒有看清楚,他跟紫衣姑娘已經消失在人的視線之中。
漢子目瞪口呆,睜大眼睛張圓了嘴巴,半晌沒有動靜。
明明是清晨時分,此刻深山中的風號聲略大,幾片落葉被風卷起,淒淒涼涼的飛過山頭,悠悠落在一處小竹屋前。埋頭在整理草藥的小丫頭穿著藍色的布衣,嘴裏還哼著不知名的童謠,十分好聽。
她將手中背簍中的草藥分分撿撿,拾起一些不要的扔在一旁,又分了好一會兒才將背簍中剩餘的草藥放置入籃子中,這才哼著小曲兒直起身子。小姑娘將背簍靠在門邊,拍了拍自己的衣裳,這才轉身欲入房內。
背後傳來清脆的腳步聲。
小姑娘轉頭看去——這是個十分可愛的小姑娘,粉雕玉琢的,穿著一身藍色的裙裝,將袖子麻溜的挽了起來,露出潔白的兩條藕臂。她綁著雙髻,發髻用藍色的係帶綁著,垂著兩方可愛的蝴蝶結,十足乖巧。
隻是那發髻綁的有些淩亂,倒是讓小姑娘顯得有幾分無辜而迷茫。
她的眸子十足的清澈,漆黑的眸瞳幹淨而無辜,透著幾分好奇。
在小姑娘的視線中,緩緩走過來兩個人。少年姿態閑涼,似乎隻是在此處欣賞風景一般,步伐走的很是悠閑。他臉上戴著半塊麵具,精致而古怪,倒是教小姑娘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好奇的視線在少年的臉上咕嚕嚕的打轉。
旁邊的紫衣姑娘安靜不語,裙袂被風微微吹起,宛如花骨朵一般在腳邊盛開。她戴著白色的鬥笠,那白紗偶爾被風撩起,露出對方藏在裏麵的容顏,乖巧而清靈,如同仙子一般不染塵埃。
那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猛然間瞪大眼睛——
顧明繡的腳步頓了頓,也瞧見了那小姑娘。沈淮眸色淡淡,正要上前詢問,便見顧明繡已經先行一步上前半蹲看向那小姑娘了。紫色的裙袂垂到地上,顧明繡也不在意,隻是抬手將鬥笠取了下來,露出自己的容顏。
漆黑的發絲隨風而起,顧明繡溫柔的看著天真而可愛的小姑娘,柔聲道:“小妹妹,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是壞人,也不會傷害你的。”她見小姑娘眸底沒有半分害怕,不由心中喜歡,試探的伸手想去摸一摸小姑娘的頭頂,“你能不能告訴我,五味大師在——”
不等她說完,小姑娘猛然扔掉手中的籃子。草藥撒了一地,籃子沿著腳邊滾了幾圈,而收拾了一個上午的小姑娘絲毫不在意,隻是瞪大眼睛,猛然間撲進了顧明繡的懷裏,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呼喚:“娘親——!!!”
莫名其妙有了個女兒的顧明繡:“.......????”
莫名其妙看著顧明繡有了個女兒的沈淮:“......???”
少年登時不悅的蹙起眉頭,打量著在顧明繡懷裏預備開哭的小姑娘,俯身便提起了小姑娘的領子。顧明繡手忙腳亂,眼底還帶著迷茫跟無辜,然而聽見小姑娘絲毫要哭了,便立刻心軟,要輕聲哄她。
然而手還沒有來得及拍一拍對方的脊背,便見橫裏伸出一隻手,一把拎起那小姑娘的領子將她提了出去:“你叫她什麽?”
懷裏莫名其妙空了的顧明繡:“.......”
眯著眼睛打量著小姑娘的表情,沈淮沒什麽表情的盯著她:“你管她叫什麽?”不等小姑娘說話,沈淮便輕哼一聲,瞄了一眼顧明繡道,“她哪裏是你娘了?你便就這樣瞎叫。她自己都還是個小姑娘,怎麽是你的娘親呢,嗯?”
沈淮的語氣並不嚴肅,反倒是透著幾分冷淡,足夠嚇哭小姑娘。
小姑娘卻全然沒有掉眼淚,甚至沒有半分害怕:“你胡說!她就是我娘親!”小姑娘看向顧明繡,更是委屈地蹬了兩下腳,“她就是我娘親!她就是我娘親!就是就是就是!爹爹說了!娘親跟仙子一般好看——她就是我娘親啊!她跟娘親一樣好看,一樣像是仙子——哪裏不是我娘親了——”
小姑娘氣的亂蹬腳亂掙紮:“你放開我你這個大壞人!是不是你將娘親帶走了——你這個壞人快放開我啊!!”
沈淮不怒反笑:“誰告訴你長得好看的都是你——”
“她隻是個孩子,莫要這般欺負人家!”顧明繡不等他說完,便快步上前將沈淮提在手中的孩子一把搶了過來——沈淮怕傷著她,倒是也沒有用力跟她爭搶,隻是冷眼看著顧明繡一把將孩子搶了回去。
連忙伸手摟住顧明繡,小姑娘嗅著她身上的清香,滿足的露出一個笑臉,小手攀著顧明繡的衣裳靜靜地不肯鬆開。見到了安全區域,小姑娘也不再掙紮,反而是得意的看向沈淮,朝他露出一個挑釁的神情:“略略略——”
沈淮冷笑一聲:“嗬。”
小人得誌。
“叫你當著我娘親的麵欺負我!”小姑娘還不認輸,齜牙咧嘴的朝著沈淮威脅般的揚了揚拳頭,撅著嘴巴道,“壞人!大壞人!壞人快離開這裏!”
沈淮揚眉,冷笑一聲便直起身子。少年無端端的沉下眸色,眼底便騰出幾分涼薄的寒意。見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猛然間焉了般縮在顧明繡懷中,沈淮輕笑一聲,眼底卻沒什麽笑意:“嗯?怎麽不繼續說了?現下倒是害怕起來了?”
小姑娘嘴裏嘀嘀咕咕:“壞人!奇奇怪怪的壞人!我有娘親,我不怕——”
“就她?”沈淮笑著看了一眼麵色淡然的顧明繡,便要抬起腳步往她們二人那處走來,冷聲道,“我就一隻手捏死兩個她!況且我說了她不是你娘親,不許再這般叫她。”
見沈淮抬步,小姑娘猛然間睜大了眼睛,緊緊攥著顧明繡的衣裳,高聲哭喊著:“爹爹!爹爹!!爹爹快來呀!有壞人要欺負我跟娘親!!爹爹——”
沈淮腳步一頓,便聞見有慌張而急促的腳步聲從屋內傳來。
不到片刻,有人匆匆外出,瞧見外麵的景象卻是徒然一震:“你...你們!!”
“誰準你們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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